成刚（4）

成刚开车返回飞机洞库时，白云天他们仍然排着严整的队形站在那里。由于失去了十二名战友，队伍短了一些，剩下的人自动按照高矮个把队形补齐了。

        成刚沉稳地把勇士车停进白线摆正车头，熄火下车轻关车门，与去时的气急败坏简直判若两人。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了队列前扫视着自己的部队，目光最后锁定到了白云天的脸上：“同志们，我刚刚和上级汇报了本次作战的情况。我们刚才打败的是美军最强悍的一支战斗机部队，这支部队的名字叫‘拳击手’中队。他们是美军当中最棒的飞行员，驾驶着美军最先进的隐形战机。美军掌握着完全的制空权、制电磁权，驾驶着比我们先进二十年的飞机。但我们仍然成功地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击落了他们护航的目标。虽然我们中的一些人再也不能回来了，对此我和你们一样感到痛心。但是我要你们记住，经历了今天这一仗，你们就已经过去的自己诀别了！你们都已经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解散！”

        入夜，成刚坐在办公桌前写完了最后一位阵亡飞行员的烈士申请报告，伸出手去正要关闭电脑，可脑中的一个念头让他的手又缩了回来。成刚眉头一皱，思忖了一下，用电脑登录进了《解放军报》的内部网站。成刚调出了最近一个月的《解放军报》，一份份地耐心检索着。战争时期的报纸异常简短，每期只有四个版面。头版照例是国家和军队最高领导人的最新指示。二版和三版是各军兵种各级领导领会贯彻执行中央决策的报道，四版则以非常简要的篇幅报道了来自各大战区的战报。

        成刚的眼睛迅速地在一版版报纸上扫过，寻找着那个名字，可是一无所获。成刚的眉头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使劲揉了揉因疲劳泛起血丝的眼睛。他又调出了过去一年的报纸，在搜索栏打入了那个名字。很快，电脑屏幕上跃出了一个对话框——“没有符合检索条件的文档”。

        成刚原本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一倍，脑门上沁出了冷汗，感到一股凉气爬上了后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进一步放宽了检索的时间范围，在从现在到过去十年出版过的报纸中检索这个名字。这一次，电脑用了比刚才稍微长了一些时间，但也不过就是几秒钟而已，但在成刚看来仿佛过去了有好几分钟。在电脑搜索期间，成刚的食指不安地在鼠标上轻轻敲打着，身下的办公椅子被他折磨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终于，对话框弹出，依然是“没有符合检索条件的文档”。

        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字样，成刚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刚刚跑完百米冲刺似的，喉咙干渴得要命，两耳不自觉地发热，太阳穴里明显感到青筋在一跳一跳的。

        “这不可能！怎么会？！”

        成刚烦躁地一把拉开了军装领口的风纪扣，呼吸明显加速，胸脯一起一伏，鼻翼也使劲地扇动着。最后，成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一个赌徒把全部的筹码都推上赌桌似地，把检索的时间范围设定为“全部”。成刚再度在检索条件一栏输入了那个名字。然后用略微颤抖的手点下了检索按钮。

        这一次电脑用了很长的时间进行检索，从《解放军报》创办以来到现如今这百多年来浩如烟海的数字海洋中艰难地苦苦搜寻着这个名字，对于电脑而言似乎也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成刚从桌前站起，如同笼中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回头看一眼电脑屏幕。墙上的挂钟走过了十分钟，电脑仿佛死机了一般，屏幕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有下方的进度条如同蜗牛般缓慢地爬行着。

        “叮咚”电脑发出了提示音，成刚如同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看见一块肥肉似地扑到电脑前查看检索的结果，屏幕上显示出的结果让成刚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顿时感觉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成刚的两只大手抱在头上，痛苦地狠狠地抓挠着头皮，突然间两腿一软，整个人从办公坐椅颓然地滑坐到了水泥地板上。

        成刚就这样抱着头颓然地蜷缩在办公桌下的地板上，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一连串干呕声，仿佛被堵了一块鱼骨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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