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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五蛮灵


  我心中不禁感慨人这一生,漂泊再远,终究家乡才是最后的归宿。

  陆风说:“家族给二爷留的墓穴,是在古老岩洞,那里给老一辈儿的都预留了一个地方。”

  “岩洞?岩葬?岩石怎么埋葬呢?”我很好奇。

  “那岩葬在龙河两岸。传说龙河是繁星沉落的地方,一年到头终日烟云升腾缭绕。听我父亲说,我们陆家祖祖辈辈岩棺壁葬,地点就在仙人洞。”

  “悬崖峭壁上放置棺材?难以想象啊。”我一想到棺材加上尸体那么沉,实在是无法想象怎么凿壁成棺,放在岩壁上。

  陆风摆摆手说:“不是整个岩葬棺材尸体,而是将死去之后的人放置在棺材中,搁置到仙人洞山崖下面的路口上,让死去之人的尸气在路口感受身后事,看世间世事无常炊烟不断,给死去之人一个徘徊于人间与投生之间的过度期。”

  “太体贴了。”我不禁感叹,这南天师道果然细腻体贴,对死人都想得如此周到。

  陆风说:“你也知道,往往刚死之人的魂魄常常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有的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了,有的是有怨气不甘心自己已经死了,将棺材放在最热闹的路口三年,给死人一个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过程。”

  “三年?那不都只剩尸骨了吗?”我说。

  “是啊,岩葬就是三年后,亲友再聚敛尸骨,打起跳丧鼓,跳起摆手舞,大宴亲友,击鼓踏歌,舞乐一整个月,然后请族里的巫师梯玛做法,请来五蛮灵,用牺牲祭祀,五蛮灵享用牺牲后,就会连夜将尸骨带到仙人岩凿龛下葬。”

  “牺牲?”我很奇怪:“谁牺牲了?”

  陆风笑了说:“这个牺牲在这里是名词,就是指的六畜祭品:马、牛、羊、鸡、犬、豕。”

  “哦,六畜祭品。”我明白了,说道:“那五蛮灵是什么?”我第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岩葬。

  “五蛮灵就是猫、猺、獠、獞、鼪,五邪灵附体的小兽。”陆风说:“我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看到五蛮灵的。”

  “那尸骨由五蛮灵抓取了送到岩壁洞中可以理解,只是你二爷的一坛子骨灰,怎么拿?五蛮灵一起抬着?”我想不出来。

  陆风说:“那时候我也是很好奇。岩葬前的夜里,族人都击鼓踏歌宴饮宾客散去,巫师梯玛请来五蛮灵就没有家人的事了,剩下就是五蛮灵的事了,但是我很好奇,于是就半夜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偷看五蛮灵如何把二爷的骨灰坛子送到悬崖峭壁上去。”

  我听得屏住了呼吸。

  陆风陷入了回忆,声音轻悄悄的,仿佛怕惊扰了五蛮灵似的说:“那天夜里,我悄悄躲在竹林里,仙人洞的岩壁就在附近。当时我躲在那里,还惊起了几只黑乌鸦,它们一飞,把我也吓了一跳,还好没有惊到五蛮灵。五蛮灵围着骨灰坛子,竟然打开了,就见坛子里冒出一股淡灰色的青烟。”

  “那是尸气!”我说。

  陆风说:“我远远地看着,就见五蛮灵将那尸气全数吸进体内。然后五蛮灵竟然将骨灰一口一口吞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吞得干干净净,然后吃得最多体型最大的鼪抱了坛子,其余四个护卫着,向着悬崖峭壁攀爬而去。”

  “鼪是黄鼠狼吗?”我问道。

  “正是。”陆风说:“当时竹林里团团雾气,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咬儿,咬得我龇牙咧嘴,忍不住拍打起来,谁知道夜深人静,那啪啪的拍打声格外响亮,就犹如是鞭炮一般。”

  “那五蛮灵听到了吧?”

  “何止是听到了!那五蛮灵正拖着坛子专心往峭壁上爬呢,突然一阵鞭炮一样的声音,惊得扔了坛子,跌到了悬崖下。”

  “啊?摔死了?”我说道。

  “可不是,那么高的悬崖,五蛮灵全都摔死了。”陆风说得竟然还云淡风轻的。

  我说:“那可是五条冤魂,阴气多重啊。你得赶紧化解啊,否则阴寒冤魂上身,”

  陆风笑了说:“这就是邪灵和阴尸的区别了。那五蛮灵平时是修炼灵体的小兽,这一摔死,肉体死了而已,灵体反而化成仙气。当时亮光冲天,接着我就见五条亮光形的五蛮灵,将骨灰坛复原,更加轻松地飘起来,将坛子安置在悬崖峭壁上,骨灰悉数吐入坛中。”

  “没有阴气?”我惊讶了。

  “没有阴气。”陆风说:“当时五蛮灵由兽化气,亮光照彻整个仙人洞和龙河上空,惊扰了巫师梯玛,巫师梯玛跑来查看,说是五蛮灵潜心修炼,为这一方的死人安置岩棺三千多年,采祭祀人之人气,吸祭祀人之精华,现在因祭祀而死,灵体升华,化为了守护岩棺的护墓五灵。也算是修炼成仙了吧。”

  “邪灵也是灵,果然神奇!”我惊叹道。

  陆风说:“巫师梯玛说,那邪灵因我惊吓化身仙气,对五蛮灵是好事。如果五蛮灵一步步修炼,终有一天是先化成人形,然后再修炼不知几千年几万年,才能化成仙气。我这一捣乱,五蛮灵倒是因为肉身死亡而直接化身仙气了。”

  我感慨说:“还好你没事儿。”  

  陆风说:“我并非完全没有事儿。巫师梯玛说,五蛮灵因为在祭祀过程中肉身死亡而化仙。但是我到底是破坏了阴尸骨灰安置,得罪了一方阴尸,要想平安度过此生,我唯有拜入南天师道门下当天师,勤学苦练,艺多不压身,方能在阴尸加害我的时候保住性命。”

  “你到底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五蛮灵一个大忙。”我说:“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邪灵界强那阴尸界何止是百倍千倍啊。”

  陆风摇摇头说:“我不这么认为。咱们人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肉体上觉得神仙比人高一等,人比兽高一等;灵体上觉得仙气比灵气高一等,灵气比阴气高一等。”

  “难道不是吗?人人都想修仙得道升天。古人还说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不服气地说道:“你看自古以来都是,白蛇修炼千年就是为了想成人,狐狸修炼千年想成人,各种精各种怪,哪个不是耗上千上万年的时光,就为了想上一个阶层,成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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