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幻灭

　　父母给了他一颗心，可是因为韩素，他的心才真正地跳动。那剧烈的跳动，将血液奋力地运往全身上下，他甚至还有暴揍那人一顿的想法。

　　然而纵有千般爱慕，亦有难言之隐，他低下了头，努力着不去看她，她就好像是太阳，但是，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希望促使韩素来追他的既不是单纯感谢的热情，也不是追回失物的决心，而是一种下意识的理智，她想追，所以就追来了，不带有任何目的性。

　　小小的幸福就能抵过大大的痛苦，更何况于晨并没有痛苦，只是费了些劲而已。

　　于晨从来没想过，直视一个人的面容居然需要如此之大的勇气，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韩素的那一刻，他连呼吸都忘却了。

　　韩素平淡的脸色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只不过这微笑显得有些木讷，可看在于晨眼里依然宛如百花盛开，他在这一刻有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使命感，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他毫无阅历，毫无准备，一头栽进命运的深渊，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他愿意将他的名誉，他的财产，甚至是他的命，所有的一切全部牺牲，他也甘心沿路乞讨，只要她愿意带上他。一般人所谓的廉耻和顾虑，在这个时候完全被他抛到了一边，她只需说上一句话，向他走近一步，或是表现出一个试图抓牢他的动作，他就会在那一秒钟里，为她粉身碎骨。

　　她的一根发丝都如同那最绚烂的流星，她的每一寸光芒都绽放着耀眼的光辉。她是无可取代的，她是神灵，是他的梦想和天地。

　　然而美好的东西总是长久不了，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韩素的笑脸就呆滞起来，转而变成一种愤恨，一览无余的裸露在于晨眼前。

　　于晨的一颗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跌落谷底，嘭的一声摔成无数碎片。痛苦总是守在欢乐旁边，如影随行。听说人的心脏是一座拥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幸福，人不能笑的太响，否则幸福的笑声就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当一个人满足于幸福的憧憬中时，突如其来的反面现实足以将他毁灭得一丝不剩。人的心呢，就是用来碎的。

　　“你隐藏的可真好，连我都被你瞒过去了。”还不等于晨询问韩素变脸的缘由，韩素就冷冷地开了口。

　　于晨哪怕是再笨，在这一刻也明白了所有，他愿意全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就是不允许韩素这样，韩素就是他的信仰，若是韩素不相信他，那他怎么活啊？他慌张地开口解释道：“素素，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抢你的东西......”

　　“素素不是你叫的！”韩素冷声打断了于晨的解释，“立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当然会还给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抢你东西的想法。”于晨说着，慌张地凑上前去，想要更接近韩素，他担心韩素听不清他的解释。

　　“站住！”韩素虽然命令于晨别动，可她却后退了一步，以此来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她是绝不会允许于晨再碰到她的。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于晨将手机和钱还她，她就当作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就当作不认识于晨这个人。

　　于晨还年轻，他也帮过自己的忙，救过夏之山，看在这些份上，她不想再追究什么了，但若是于晨还冥顽不化，那她也不介意将于晨送进警局。

　　韩素就是于晨的生机，在她远离于晨的那一刻，于晨的生机也随之消逝。

　　“好，我不动。”于晨止住了脚步接着说：“你听我解释，我抢你的手机是因为我不允许韩雅诽谤我，我抢走他从你手上抢走的钱是为了还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还在抽搐的那个抢劫犯，他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诽谤？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不是做贼心虚，干嘛还怕小雅乱说？要说诽谤，我看是你诽谤小雅才对吧！”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通通还给你，你总该相信我了吧？”于晨无奈至极，强忍着鼻尖的酸楚，只好将钱和手机递给了韩素，韩素接过东西，可她并没有再回答于晨的意思，而是吐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见到这一幕于晨顿时慌了，他又不是傻瓜，他分明从韩素的表情上看出了三个字：不相信。她不仅不相信于晨，反而对于晨非常厌恶。

　　“我都把东西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于晨几步拦住了韩素。他还太年轻，不知道强迫只能使执着的人更加铁心，根本就不可能令她回心转意。

　　“让开！”

　　韩素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她只是生气而已，却不知道她的行为早已在暗中将于晨摔成碎片的心揉成了飞灰。原来心碎了之后还会疼，被韩素这么一捻，痛苦愈加剧烈。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一种于情于理的行为会在暗中害死于晨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点点愧疚感。

　　“你应该相信我，相信事实！”于晨的心虽然已经灰飞烟灭了，但他的执着还在，他仍没让路的意思。可是从他颤颤巍巍的语气来看，他已经没了半点底气了。

　　“事实就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但我正好赶上来了，你逃不掉，索性将东西还给我，然后再找借口洗清罪名。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追究这件事，所以你也不必再圆谎，安安心心地回去睡觉！”韩素说完侧移一步迈开脚步。

　　“是不是因为韩雅你才不相信我的？”于晨再次抬手拦住了韩素。

　　“难道你认为我应该相信你一个外人，然后怀疑自己妹妹吗？”韩素怒极反笑，语气忽然变得怒不可遏：“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你，永远都不会！”

　　仿佛整个天空都塌了下来，人们总要为自己自以为是的幻想和虚无的幸福感付出饱尝幻灭的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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