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武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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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看了一眼失去斗志的胡三管家,便转身回头收起长刀。
在他眼中,这胡管家不过是一条狺狺而吠令人厌恶的老狗而已,踢上一脚让它明白自己并不好惹就已足够。
更何况这条老狗还有主人在大船上。
果然,那周八公子听到响动,朝船下扫了一眼,先是佯装好奇地“噫”了一声,随后斥责道:“胡炳,你学艺不精,就不要继续在下面丢望风城的脸,回来自己领罚去吧。”
“是,属下擅作主张,自愿领罚。”
胡三管家垂首向那周八公子告罪,接住从大船上抛下的绳索,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了杨真一眼,才拽着绳索重新攀上大船。
等到他攀上大船,周八公子才望向秦二虎淡淡道:“看来秦当家的武功大进,已是不把望风城放在眼里了。”
“周八公子言重了,秦某向来景仰周家主,又岂敢对望风城不敬。”秦二虎皱了皱眉,忍着怒气拱手道。
他刚刚进入内外兼修境界,心中本在高兴,却未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本人三十岁达到外功大成,此后耽于帮派事务,一直不得寸进。今日看见杨真跃马上船,得气势激发,才忽然警醒,观流水感悟,机缘巧合一举突破,因此对杨真心怀感激。
行走江湖讲的是恩怨分明,秦二虎自觉欠了杨真一个人情,才送回银票,又帮杨真拦住逞凶的胡三管家。
但就眼下事情来说,明明是胡三管家先行挑衅,又跳过来自取其辱,没想到落到周八公子嘴里反而变成了他不敬重望风城。
须知望风城是横亘在风江与溱河两水之间的庞然大物,当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帮派首领能够惹得起的,但这位八公子据听闻不过是一个庶子,这般争斗,也要扯出望风城的大旗来压人,实在令人不齿。
“哼,你明白就好。”
周八公子倒未听出秦二虎言语里的揶揄,目光在大黑马身上一扫,对杨真道:“那小子,我看你的身手不错,不如加入我望风城,本公子也可以给你个好前程。”
他自然是喜爱这匹大黑马,只是之前意图强买强卖的管家胡炳已经吃了亏,他也看出这少年武功不错,心里打算着若是把对方招揽至麾下,不仅自己能够添一个助力,大黑马岂非更是自己囊中之物。
况且江湖中人争勇斗狠,本就是为了货卖识家,找个大势力依附。
周八公子自觉自己礼贤下士,这少年虽不至于纳头便拜,但也无明确拒绝之理。可是下面船上那少年先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然后才大笑着冲他道:“某的脖子和耳朵不好,向来做不得俯首帖耳的事,贵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八公子愣了愣,之后才咂摸出这句话里的讽刺。
他脸上阴云笼罩,心中大为恼怒,正要命人下船去杀了杨真,一旁忽然有人提醒了一声:“公子,那小子跟那河下帮的老秦又不是一伙的,何必为了他再多树一个敌人,不如到龙王岛再做了他。”
听了这句话,周八公子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些许,缓缓地点点头:“也好。”
他这次出来,身边带了许多人,前后不过在于他的心情。
那人得到少主的应承,便站起来对杨真喊道:“小子,我家公子有心抬举你,可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岛上,你最好祷告别再让我见到你。”
这人喊完,大船加速超过小船,竟是不再给下面船上人回嘴的机会。
其实杨真压根当他在放屁,根本没想着反骂回去,眼瞧着秦二虎从船头走回来,便拱了拱手:“多谢大当家方才出手相助。”
“你不必道谢。这是洒家的船,洒家自然要管。”秦二虎盯着杨真仔细打量一番,忽然问道,“你可知自己得罪的是谁?”
杨真点头:“当然知道。”
秦二虎见他回答得轻松痛快,眉头皱了皱:“你不担心他们上岸之后的报复?”
杨真笑了笑,反问道:“大当家何不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秦二虎一愣,他的确不知道杨真到底是什么身份,下意识地追问:“你到底是谁?”
杨真道:“我是杨真。”
“……”
秦二虎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玩笑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觉得很是无语。
不过眼见杨真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心下又生出几分佩服。想到昨日这家伙曾经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约当时他也没担心过自己可能的报复吧。
在秦二虎看来,杨真这种态度,倒是符合武者的精进不屈之心,怪不得年纪轻轻已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不过他同样见过一些年少狂傲最后却不幸陨落的人,沉默了片刻又提醒道:“周八公子叫做周元晨,虽然是周家的庶子,但终究是望风城城主的儿子,身边肯定不只跟着胡炳一个,其中甚至可能还会有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指的是入微境界,对身躯的控制已经妙入毫颠,单打独斗绝对能碾压二流的内外兼修境界。
而且武者争斗靠的只是体魄和武技,与手段神秘、底牌多样的练气士又不同,下层对上层,很难有什么胜算。
杨真听秦二虎这么说,眉心微蹙,立刻又舒展开来,笑道:“管他多少人,若敢惹我,一并砍了就是。”
他心中毫无惧意,反而升起好胜之心,甚至希望对方带着的真有一流高手,好让他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秦二虎目光闪动,忍不住暗自摇了摇头,虽然他佩服杨真的胆魄,但并不觉得对方与周元晨硬碰硬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他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且不说他刚刚突破二流,只考虑他手下还有一大帮兄弟要养,也不能帮助杨真、趟这趟浑水与望风城作对。
“我终究是在俗务中慢慢失去了武者之心啊。”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变得苍老,而少年时代的江湖梦,在坐上帮派的职位的时候,就早已破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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