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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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涛建议中午去外面吃,学校食堂人太多,大锅饭味道也不咋地,辛苦了一上午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我和乐梓桐举双手赞成,陈鑫点头表示他也同意。
启明中学位于本市中心地带,近俩年伴随城市开发新建了俩条步行街,其中一条离学校不远。我屁颠屁颠地跟在陈鑫后面穿马路,过人行横道,乐梓桐和徐涛为待会儿去哪家店吃争论不休。如果我没猜错,陈鑫生气了,因为他一生气就不爱说话,可你气什么?水都被你喝了我一口没喝到!
“刚才那个男生是谁?”他终于开始审我了。
“初中同学。”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蒋半仙,你爸让我看着你你知道吧?”他停下脚步,两只手塞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问我。
看着我什么?我多么乖巧的一个人啊!你才是那个需要被看的人吧?
我踮起脚尖试图与他平视,“那……那陈叔叔还说让我看着你点呢!”
“哈哈哈哈哈哈”,陈鑫双手搭在我肩膀上把我按回地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他笑了大概有一分钟后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轻快:“好啊,咱俩彼此监督啊!”
好啊,谁怕谁!
午饭吃完更口渴,快餐店里的调料像是不要钱,回学校的路上陈鑫买了六瓶农夫山泉,我三瓶,乐梓桐三瓶,他说真不知道我们俩个哪根筋搭错了,大夏天带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来学校,我问他你不渴吗?他说饭前喝太多。
我立刻想起他刚才凑在保温杯口喝水的画面,一抹红晕悄然从脖子蔓延至耳朵根。
“好热啊!”我说。
“是啊,真热!”陈鑫附和。
炙热的的夏天为所有怦然心动的心撑起一把名为“热”保护伞。
我喜欢夏天,真的。
军训的日子过得既快又慢,快的是内容,慢的是过程。我们在许建军的**下一路从站军姿练到停止间转法、行进间转法,最后是唱军歌。拉歌练习围绕的几首军歌我从小听到大,都快听烂了,后来不知是谁提议唱点新鲜的,许建军挠头表示没明白,什么军歌才算新鲜?(2)班的教官给出了良好示范,一首《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听得我们拍手叫好,听得许建军面红耳赤,原来他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中间休息时段我和乐梓桐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过去的初中生活,她说没想过能进尖子班,本以为中考结束后能喘口气,谁知“一入启明深似海,从此漫画小说是路人”。我问她平时都看什么漫画,她报菜名似的列出一大堆,光听名字就知道很少女,很梦幻。徐涛对女生的片面了解全是乐梓桐的错,我觉得她要深刻反省。乐梓桐说徐涛他懂个屁,嘴上喊着热血,其实就纸老虎一个,以前还敢和老师顶嘴呢,现在看到老师秒变怂包。我对乐梓桐这一评价持观望态度,不过她倒是越来越像个女侠了。提到“女侠”二字,我们俩个都沉默了,沙金霞已经与我们失联整整三年了,我和乐梓桐曾站在分班大榜前一遍又一遍、一个又一个地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结果一无所获。
说好的“再见”呢?为什么总有人失约。
不过我们也结识了新的朋友,(1)班统共6个女生,除去我和乐梓桐只剩四个,该是怎样的缘分啊!每当提到这点我和乐梓桐激动地恨不得抱头痛哭,她说伊一,我们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我说你当什么都能申请吉尼斯纪录吗?老外很忙的,不是什么都管。事实证明老外真的很闲,后来他们连一分钟最多击掌多少下这么无聊的事情都管,比我们闲多了,我们军训后还要啃课本啃练习册,他们只需拿着秒表数数。
六个女生中除了我和市状元张朵花,其余四人包括乐梓桐在内全部来自实验中学,接触过程中我渐渐发现另外三个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张朵花说如果我和乐梓桐再不理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实在对“苏雨晴”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还要带有感**彩地去指摘人家,不是小人行径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乐梓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煞有介事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后简单为我们俩个土包子普及实验中学的历史遗留问题。实验中学的女生分两种,一种是嫉妒苏雨晴却又想与她成为朋友的;另一种是因为讨厌苏雨晴而变成朋友的。
我和张朵花问她,你属于哪一种?
乐梓桐朝我眨了下眼睛,“你们属于哪一种,我就属于哪一种!”
于是我们三个在苏雨晴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和她没有关系的“关系”而成为了好朋友。
事后乐梓桐问我,你觉不觉得张朵花很像一个人?
我点头,很像,真的很像。
军训的最后一天许建军哭了,(1)班男生在我们女生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准备了临别礼物,一本作家余华的《活着》。钟伟祎作为(1)班代表把书交到许建军手中的时候,他激动得“谢谢”二字都哽咽不出来。其实许建军很羡慕我们,这是后来陈鑫告诉我的,他羡慕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读书,考大学,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本就属于书本,本就应该坐在教室里听课不是吗?他今年才21岁,读大学的年纪。
许建军来自临省郊县农村,他是家里第五个孩子,上面有四个姐姐。听着好像是一脉单传的家中独子,父母姊妹宠爱的小弟弟,实际并非如此。父亲的早逝让家庭重担过早落在他的肩上,母亲守着家门口的二亩棉花田和村里分的玉米田、稻田维持家中生计,那是他们全家唯一微薄的经济来源。他没骗我们,他的梦想的确是军人,只不过贫困的家境迫使他走上了另外一条通往军营的路,他想继续读书,走的更远。
许建军哭的时候,许多男生也哭了,多少有惭愧的成分在里面吧?
至少后来得知详情的我哭的稀里哗啦。
我们都是被上帝偏爱的一类人,却总喜欢埋怨命运的不公,“快乐”是世界上最难修的一门课程。
军训结束后大家基本混了个脸熟(除了跳孔雀舞名扬四海的苏雨晴外),男生们打成一片,陈鑫和钟伟祎在一群色号全线升级的战士中尤为扎眼。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俩个人在军训第一天问过我同一个问题,他们都问我对方是谁?
陈鑫是全市第二,大红榜单上的佼佼者,钟伟祎不可能不知道。
钟伟祎是王灿平指定的班长人选,陈鑫也不可能不认识。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叫“老同学”的怪圈里,而所有疑问伴随着九月的到来统统沉淀在棕色保温杯杯底,盖上杯盖,你不去找它,它也不会来找你。
......
新学期的第一天正式开始。
我却比谁都紧张,昨晚做梦梦到王灿平高举座位表气势汹汹地朝我扔过来,空中的座位表瞬间变成一把金钗,在我和陈鑫中间划出了一条波涛滚滚的长河,而对面的王灿平早已七十二变变成了王母娘娘,张着血盆大口向我袭来,笑得很像电视剧里的土匪。于是我被吓醒了。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被自己恶心到了,我连做梦都能把自己做成七仙女下凡的织女,到底是有多自恋呐?
吃早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故事二度加工讲给我妈听,大意是我读书太用功,梦到老师了。我妈说梦到老师训你了?我点头。我妈笑呵呵地帮我周公解梦,她说梦都是反的,说明老师很喜欢你。我联想到王灿平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差点被水煮蛋噎到。
我妈总有本事把故事解说成她所希望的样子,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如果我今天告诉她我梦到自己考试得满分,她十有八九会说“伊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你对自己的学习能力非常自信。”
看吧?老朱家独门秘籍——我的快乐我做主。
可惜我姓蒋。
不过半小时后当身旁的陈鑫问我“你又傻笑什么”的时候,我特别想跑回去抱住我妈狠狠亲上一口,大喊三声“老妈万岁!”
是的,新座位表出来了,我和陈鑫依然是同桌。
乐梓桐和徐涛坐在隔壁组距离我们两排的倒数第五,正数第四排,他们俩个也是同桌,该是怎样妙不可言的缘分啊!乐梓桐斜了我一眼,孽缘。语气明朗,嘴角上扬。
张朵花坐在我前面的前面,她和我同组,和乐梓桐一排,落座的时候她回头朝我眨了下眼睛,很像调戏良家妇女的西门庆。
市状元真不是盖的,我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钟伟祎坐在陈鑫的右手侧,隔壁组,与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过道。而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一道化学竞赛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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