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缘起同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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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云辰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红，刹那间有点分不清是他俩谁的。不过云辰下一刻又是呆若木鸡。
千栖夜搂过沧白雪，咬破嘴唇，低头便是深吻。
不过这个吻似乎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两人的脖颈间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朵盛放的花印，一大串半透明的红蝶在身边翩翩飞舞，像无数的藤蔓将两人环绕。
“这...这是...”云辰瞪大了双眼，虽然这场景分明是第一次见，但他是清晰记得这个法术描述的，“同生契？！”
“大人？！”凤烟都不禁吓了一跳。
同生契。
姻缘系法术。顾名思义，缘起同生，执子之手，死生契阔。定下永世之约，是许多仙魔眷侣之间常见的契约法术，此类法术只能与一人结下，有的伴侣直至死亡时契约才会消陨，但更有伴侣甚至带着契约穿过轮回。定契的两人可同享寿命，以最优一方为准，且若其中一方受到致命之伤时，另一方可通过同生契约帮其承担一半的伤痛后果。
但是此契有一个绝对的前提。
两人必须皆是全心全意地深爱着对方，也就是所谓的心意相通。否则定契失败，两者皆会暴灵而亡。
所以此同生契虽然听起来浪漫缠绵，却也不是所有生灵敢轻易缔结的。
漫天的红蝶逐渐消散，花印也在极艳一刻后缓缓淡化，隐于体肤之中。
千栖夜的唇瓣轻轻抽离。
他忽然感觉到几丝钻心的疼痛。
垂眸。
无数个深浅不一的伤口在他胸膛上出现，鲜血流淌，他丝毫不觉得痛，微微地睁大了眼，心跳剧烈地吼跳起来。
“成...成功了？？”云辰瞠目结舌，这不仅是他第一个亲眼见到的同心契缔结过程，还是第一个亲眼见到成功缔结的！
千栖夜顾不上心情的翻江倒海，立刻对顾蓝双道：“救她！”
“好！”顾蓝双立即抚琴，灵流倾巢而出。沧白雪灵脉所承受的伤痛此时被千栖夜吸了一半，崩裂停止了下来。顾蓝双这才终于能够舒净流入体给她逐渐修复。
修复灵脉本身是一件颇具难度的事情。好在沧白雪的灵脉断裂不多，又及时停止，或许还有因为千栖夜的同生契相辅，她的自愈能力似乎也陡然提高了几分。
看着自己琴声所伴的灵力总算能够顺利地在她身体里进出散融。
顾蓝双可算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泪痕还有些许晶莹。寒羽本想帮他擦拭，最终还是默默收回了手。
“喜欢喝血啊...”寒羽站起身，缓缓地朝那些倒下的人堆走近。
这几千人大多都像死尸一般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极少数人可能吸食的花粉不多，还能勉强保持清醒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手足瘫软，无力再逃脱。
剜耳魔姬带着楚凉若在远远地一旁伫立着，并不打算插手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不如尝尝我的血？”寒羽目光凛冽。怎么可能就让这群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装死，他随手一扬，手指上便渗出丝丝鲜血，闭神应唤出世。
如巨蟒一般的鞭身重重一挥，带着他的厄纹灵血，挥洒自如，茫茫的血点跟着强劲的鞭风展裂。地上的人无一不是猛然在剧痛中惊醒狂叫出声。
闭神这一鞭，打得人顷刻皮开肉绽鬼哭狼嚎都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他的血，却像一条毒蛇咬入体肤。
若祥纹灵血是滋养魂灵，那厄纹灵血便是煎熬魂灵了。
所有人抱头大哭，在地上痛不欲生地打滚，那被沁入血的那一部分身躯像要被活生生灼烧穿透不可。
千栖夜抱着沧白雪。
感受着她那气若游丝的呼吸终于一点点变强。他听到发疯似的心跳在胡乱奔闯，不是她的——是他自己的！
自己居然在控制不住地狂喜。
缔结同生契...他是孤注一掷的。
而这结果，像让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重重落下了地。
“哇，你俩，你俩原来是互相...互相喜欢的啊！我说...你俩有病啊！”云辰一边哭着一边胡乱地抹脸，朝千栖夜嚷嚷道。自己泪腺估计是天生有些发达，刚刚又哭得太猛，现在半天收不住。
千栖夜将人搂紧，轻轻靠在她的额间，嗅着她的发香。
“我...我不确定她...对我...”千栖夜的声音越来越低，黑发掩落神情。原来这世间竟也有让他心神不定的事情。
“她对你一直都是爱得要死啊！”云辰顾不得这还直飙泪花的眼角，急声道，“以前，现在，不都是吗！我们都看得出来啊！”
“可是。”千栖夜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她却不再想和我在一起了。”
其余人闻话都愣了愣。
云辰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确...如云辰所言，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沧白雪对千栖夜的倾慕，但似乎所有人也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她与他之间的距离。
不是鸿沟，又胜似鸿沟。
近在眼前，又遥对天涯。
是啊...怎么会呢。
那个愿意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去追随他的她。
如今怎么会...微笑着说祝福他呢。
“我不知道她这十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千栖夜抬起头，眼波流转，似汪洋轻涌，沧白雪在他怀里像是睡得极安稳，呼吸已经平缓。
“我不知道这十年她究竟失去了多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让她离开我。”说到这里，他忍耐似地咬了一下牙，眉间舒展后又是一片淡淡的悲伤萦绕，“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的她并不想说，可能也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所有。”
这十年。是沧白雪的秘密。
而且很明显，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秘密。没有人知晓当年的她为何会离开魔界，神界只谣传或许是她对魔君心灰意冷，厌倦了那般的生活。然而事实显然并不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千栖夜都...
“魔君...也不知道师姐当初离开的原因吗？”顾蓝双微微皱眉，轻声问道。
千栖夜垂眸，未语。
“这十年...他不在。”寒羽侧目，低声答道。一直沉默的凤烟脸色也沉了几分。
“那，那，那你也要告诉她啊！”云辰抓抓脸，着急地说道，“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怎么样，现在你们既然两情相悦，你就该告诉她啊！别憋在肚子里啊！”
“好。”千栖夜吸了一口气，望着怀里的人，目光清澈。他一直觉得时间太长，毕竟对于他来说，时间几乎是永无止尽的，这繁长的几千年时光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可是就在刚刚他看到她闭眼的一刹那，他如梦初醒般，原来现在时间对于他而言，早就不一样了呢。
“那烦请诸位先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她。”千栖夜顿了顿，说道，“我...让我自己说吧。”
顾蓝双默默点了点头。这话合情合理，本身缔结同生契也是眷侣之间的秘密，不足以向外人道矣。而情况紧急，几个人阴差阳错做了见证，就更不适合多言了。
“行！那那那，你一定要说啊！”云辰抹了把脸，眼睛瞪得老圆，“一定要说啊！白白肯定想知道的！不管...不管结果怎么样，得说出来啊！”
凤烟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张绢巾。
云辰倒也十分不客气地接过去擦了擦红红的眼眶。
“好。”千栖夜再次认真地答应。
“魔君，你靠近些，我的净流可以将你身上的伤也...”
“不用。”千栖夜垂眸，“救她就好。”
怎么说也是穿体之痛，光是看着那几道深口，云辰都能想象到那痛楚。
顾蓝双最终还是将千栖夜的伤口也连同治愈才缓缓收了法术。沧白雪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灵脉修复大体完成，后面便是身体疗养恢复了。
“那，我还想请问魔君一句，若师姐当真不愿意与你厮守终生，你会像她当初守护着你那般继续守护她吗？”顾蓝双正色，目光紧紧地盯着千栖夜，忽然颇为严肃地问道。
寒羽都不由回过头来。
“我会。”千栖夜的语气坚定不移，“我会永远守护她。”
这句话让顾蓝双和云辰的心都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那便好。”顾蓝双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寒羽望着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轻声道：“我也会。”
“啊？”顾蓝双抬眸，没太听清，也不知道他在与谁说话，“妖王大人？...”
寒羽吸了一口气，再次背过身。
“那就收场吧。”寒羽束鞭，滋滋作响的雷电在闭神周身急不可耐。这群人已经被厄纹灵血和带着电流的伤口张裂折磨地半死不活，寒羽也算欣赏够了。
扬鞭。
“妖王大人！”顾蓝双叫道，顿了顿，抿唇道，“可否...可否暂且留他们一命...”
明明是恶人为患。
可是在顾蓝双心里，他实在还是难以接受大开杀戒。尽管他自己也不知对不对。
寒羽挥起的手又缓缓垂下。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刚这些人可是差点索了他们的性命啊，虽是人，却更像魔鬼。不过...
寒羽的嘴角若有若无地苦笑了一分。
这不就是他吗。
寒羽慢慢地转过身，黑发飘扬，琥珀色的眸子是那样柔亮，像是一对绝佳无瑕的玉。顾蓝双竟有点恍然。
“就算我不动...”寒羽依言收了鞭，朝顾蓝双走近，他没有再注意身后那乌压压的人群分毫，但是——他很清楚结果。
红光一瞬。
像一道霞光，璀璨鲜艳。
却再次激起震耳欲聋般此起彼伏的哀嚎。随即...便是无尽的寂静。
千栖夜抱起沧白雪走了。
顾蓝双震惊了良久，终还是默默垂了眸。云辰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想试图沟通下，却被凤烟一下拽走了。
“净神大人。”
顾蓝双闻声抬头，寒羽正静静望着他。
“妖王大人？”
“有的人，该死。”寒羽语气淡然，脸色还是那般波澜不惊。
不过等了片刻，妖王大人好像就没有下文了。
顾蓝双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嘀咕，寒羽...这是在安慰他吗？这方式还真特别，而且...嗯？和阿醒倒是有几分像呢。
“嗯...对了，阿醒呢...”顾蓝双忽然情不自禁问出了声，不过四下一看。
——咦？怎么就剩他们俩人了。
寒羽眸光亮了亮。
“你朋友？”
“嗯...”顾蓝双挠挠脸，这样突如其来的独处真是略微有点尴尬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应该说...亲人吧。”
寒羽的目光似乎更加温柔了。
“哦...那...要去找他？”
“呃，是啊。”顾蓝双乖乖点了点头。
“好，走吧。”
顾蓝双不知怎么的。
寒羽走在他身旁，银带轻摇，几缕长发落在肩上，细细的银色项链流光溢彩。
他身上淡淡的几分檀香味，好像能驱散周遭所有的沉重。
顾蓝双真的觉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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