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流言蜚语

　　惠妃双生子的百日宴，惊动整个皇宫，李隆基更是特别下旨，要隆重。百官也齐来为六皇子和七公主庆祝，一时间皇宫热闹非凡。

　　武落蘅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她只希望有李隆基陪在她身边就好，两个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长大，这就是她最单纯的心愿。

　　一大早范秦苑便过来送上自己最简单而又隆重的礼物，那是在双生子满月时取下的胎发，他向书斋老板讨教了制笔技巧，将孩子的胎发做成毛笔，送过武落蘅。

　　“我希望他们长大后能通情达理，文采飞扬。”范秦苑深情的眼神也落在姚玉的眼中，她轻咬下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武落蘅打开一看，兴奋不已的说：“这份礼物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何必言谢。”说话间，武落蘅注意到范秦苑腰间的香囊，她偷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拿起观瞧。

　　“这个香囊很是熟悉呀。”她一眼就能看出出自清莲之手，忍着笑说道，“上面的清~莲~也很是栩栩如生。”

　　范秦苑低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至今都记得这句话。”

　　武落蘅以为范秦苑愿意佩戴清莲绣的香囊，说明他对她还是有好感的，于是想要撮合二人，可却不知对方只是因为那次与她的邂逅，才会寄情于莲。

　　百日宴开始前，武落蘅让清莲到湖心亭去，说自己要在那准备私宴。本来清莲要带众人过去，谁知武落蘅竟让她一个人过去，说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到了湖心亭，清莲才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一袭湖蓝色长衫，立于亭中，手拿纸扇，目眺远方。

　　“范大人，您怎么在这？”清莲走上前，面带桃花，清风卷起她乌黑的发丝，两人对视相望，即便是不说话，也是一副画。

　　范秦苑笑着回答道：“惠妃说你有事要请教我？”

　　清莲慌乱的不知该说什么，她胡乱找了个理由，说道：“啊，是~是想问问，明日送子福，是不是六皇子和七公主应该分开。”

　　“那是自然，皇子与公主不止要分开，还要按照冯天师卜算的吉时送出，断不可马虎。”范秦苑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并没有多想，清莲一向做事稳重怎么可能连这些事都不知道。

　　清莲频频点头，问及原由和其他注意事项时，范秦苑更是侃侃而谈，清莲心中悸动，望向他。

　　另一边，武落蘅在众人的簇拥中，也来到百日宴，且不说布置豪华，就单说菜品就是山珍海味，这些都是姚玉准备的，她知道李隆基对武落蘅疼爱有加，对他们的孩子更是寄与厚望，所以在准备上也是下足了功夫。

　　可是这一切在别人眼中却变了味道，尤其是宋璟，他坐在席中，看着雕梁画栋，和眼前这一碟碟精致菜肴，不免摇头叹息：“虽是皇子和公主的百日宴，但也要懂得尺度。”

　　坐在一旁的商陆添油加醋道：“哎，惠妃娘娘独得恩宠，又管理六宫这样的排场也不过分。”

　　说话间乳母抱着皇子公主来到殿内，让人惊讶的是，六皇子脖上带着一个玉雕的项圈，很是引人注目。

　　这白玉项圈上面雕刻着百字福，晶莹剔透的映着七彩的光芒。

　　李隆基和武落蘅逗着两个孩子，姚玉在一旁说道：“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我知道姐姐不求别的，只希望两个孩子多福多寿，所以特意让人选了上好的羊脂玉雕了两副项圈，百寿图和百字福。”

　　听此话，武落蘅也注意到两个孩子脖上的项圈，似有不同，原来如此，她开心的回话道：“妹妹真是客气了。”

　　群臣祝贺一番后，李隆基也将自己准备好了贺礼送上，送给七公主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浑厚圆亮，叹为观止。

　　而送给六皇子的则是一本书，看似不起眼，其实意义重大，这本书里面讲的都是治国之道，按理说一个孩童最先习学认字，而后才是通文，晓理，明事；怎么说到了成年才会去学习治国之道。大皇子李瑛现在已将近成年，习学的不过还是一些通教之文，未接触过治国之道。

　　下座群臣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陛下在暗示六皇子以后会参与朝政，有的说这是陛下在向群臣说明自己心中储君人选；总之各种猜测蔓延开来。

　　宴席过半，姚玉趁着空闲问道：“姐姐，今日怎么不见清莲？”

　　武落蘅神秘笑道：“她呀，应该正在甜腻中吧。”

　　姚玉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身体向后靠去的时候不小心将桌上的酒杯打翻，“姐姐，我去换个衣裳，稍后就来。”

　　出来后，姚玉慢步向宫中走去，恰巧看到清莲迎面而来，便轻声唤住她：“清莲，你这是从哪来？”

　　“哦，我从膳房过来。”清莲不想将与范秦苑的事说出，便随意编了个地方。

　　姚玉点点头，没有停留，自己继续向前走去。

　　宴会半酣，突然有个小力士急急忙忙的跑进来，附在苏盛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眉头紧锁，面相凝重的挥了挥手，沉思片刻，站到李隆基身边。

　　此刻李隆基正兴冲冲的与武落蘅讨论着，舞娘们的身形和舞蹈的编排。

　　“陛下。”苏盛低下头，等待李隆基侧身，缓缓的说道，“膳房刚刚传来消息，给皇子和公主准备的福寿面不知被谁打翻了，恐怕还要再等一会。”

　　“恩，知道了。”李隆基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心知定还有其他事情便将身体转正，小声问道，“还有何时？”

　　“膳房说，银器有损，面好做只是这容器……”苏盛停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皇子公主百天宴，按祖制准备银器，膳房也没有多余准备。”

　　李隆基也有些发愁，此时坐在一旁的姚玉也听到二人的对话，便探头说道：“陛下，内廷司银器甚多，不如从里面选出两件先替代上再说。”

　　李隆基点点头，苏盛便下去准备。

　　不多时准备好的福寿面由两个小宫女端了上来，说是福寿面其实不过是放了点面粉熬制成的面汤，乳母用小匙给两个孩子喂下后，算是得福得寿。

　　小宫女正要端下去的时候，宋璟站了起来，他不胜酒力，现今吃了两杯后有些晕眩，商陆要扶着他到外面去醒醒酒，却不小心撞到了端着银器的宫女。

　　原本不过是容器，所以谁也不会盯着它看，倒是宋璟近距离的撞了一下，才看清楚，虽都是银器，不过这碗上雕刻的并非百字福和百寿图，而是五爪龙；这应该是皇帝才能用的银器，怎会给两个小儿用来盛福寿面。

　　他转头看向商陆，示意他也看看，难道是自己眼花？商陆看后，小声说道：“哎，宋兄，不要小题大做。”

　　一个礼部尚书，看到这种僭越之举竟然劝自己不要小题大做？宋璟一下子酒气上头，拉住宫女，大喊道：“如此僭越之举实在不该放纵。”

　　说完便来到李隆基面前，拱手说道：“陛下，皇子百日宴所用容器皆有规定，这五爪银龙碗，实在不该出现，臣请陛下追查此事，必须将负责人问罪。”

　　听到此话，姚玉有些害怕的走出，跪在一旁说道：“陛下，都是臣妾的疏忽，没能吩咐下面人谨慎挑选，才会有此疏漏。”

　　李隆基知道此事也不能怪姚玉，若膳房不出事，也不会节外生枝。

　　宋璟这么一闹，坐在一旁的武落蘅疑惑的问：“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李隆基将膳房一事说与众人，又让姚玉先行起身，此事并没有宋璟说的那么严重。

　　见李隆基是这个态度，宋璟又强调道：“此事并非小事，膳房损坏器皿在前，理应彻查，主事人均有责任，陛下一直强调执法严明。”

　　李隆基深知宋璟的脾气，他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也正是这样的性格他才会赏识，让他担任丞相一职，现在看来也太过于迂腐，只是事情已经发展至此，李隆基也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思。

　　原本只需将主事之人发落了便就算过去了，谁知主事人竟然连连喊冤，弄得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膳房叶主事跪在下面，抽泣着回话道：“银器损坏确实与膳房无关，是惠妃娘娘身边的清莲姑娘说要看看，等她离开后，我们才发现银器已经损坏。”

　　清莲站在武落蘅身边，对这突如其来的诬陷，显然不能承认，便跨出一步说道：“叶主事这么说可有证据，我何时去过膳房，你在这里空口白话诬陷于我。”

　　还不等叶主事回话，姚玉诧异的问道：“清莲，刚刚与本宫在御花园相见的时候，不是说从膳房刚出来？怎么竟说没去过？”

　　清莲一时间无语应答，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事情，竟成了他人诬陷自己的佐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武落蘅自是知道她实际上去了哪里，正要开口为她辩解，却被她一把拉住。

　　“娘娘，奴婢确实去了膳房，但并没有损坏什么银器。”清莲紧紧握住武落蘅的小臂，仿佛是在说她与范秦苑见面一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武落蘅心领神会，淡淡的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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