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龙九

李大郎慢慢站起来，迎着少年的目光牵起朝颜的手，转身冲楚为民道：“先生，外头起风了，还是进去再说吧！”

        楚为民颔首：“也好。”

        四人鱼贯而入，李大郎一一替三人斟了茶，自己也端着茶杯走到窗边坐下，慢慢啜了口茶，问：“小公子是哪里人士？”

        少年端茶的手窒了一窒，伸手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李大郎，道：“西南人士。”

        “西南好地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李大郎笑道。

        正要再问，朝颜却抢先开口道：“哎呀！我才想起来，认识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见她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模样，少年忍不住笑起来：“我姓龙，没有名字。”

        朝颜撇着嘴道：“骗人！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的？”

        楚为民诧异地问：“西南龙家？是青城山龙家？”

        少年点点头，神色黯然地道：“正是。“

        他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我在家中排行第九，父兄族人都叫我小九，先生也唤我小九便是。”

        楚为民一愣，迟疑道：“龙九？”

        龙九起身冲着楚为民躬身行了一个礼，正色道：“承蒙先生两次搭救，龙九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朝颜一口茶水喷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桌子直“哎哟”，怀中的狐八滚到了地上也顾不上。

        狐八就地一滚，缩在她脚边继续装死。

        李大郎端着茶的手僵在途中，看看朝颜，又看看狐八，极力忍着笑。

        楚为民见龙九一脸莫名地站在那里，忙温言道：“不过是举手之劳，龙……小九不必客气。”

        见朝颜又还笑个不停，他皱眉呵斥：“成何体统！”

        朝颜忙止了笑，对着龙九敷衍地福了一福，娇声说：“龙九哥哥，朝颜有礼了！”

        龙九拱手：“朝颜妹妹有礼！”

        却见她一把抓过快要缩到桌下的狐八，踮着脚尖努力举到龙九面前，一脸坏笑地说：“龙九哥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是我爹爹豢养的灵宠，它呀……哈哈哈……叫……哈哈哈叫狐八！哈哈哈哈哈……”

        李大郎终于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狐八一脸无辜地看着龙九，心中哀叹自己命途多舛。

        龙九与狐八两个大眼瞪小眼，他此刻方才明白众人神色怪异的原因。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老实，为什么不随便编个名字。

        楚为民面带尴尬的道：“天色不早了，小……九身上还有伤，刚才我请张大人让府上大夫熬了汤药，稍后会送到你房里，你喝了药早点歇息。”

        龙九感激道：“多谢先生关心！”

        楚为民含笑点头，又冲朝颜道：“朝颜，你送小九回房去吧。”

        朝颜脆生生应了，扔下狐八夸张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龙九哥哥，请吧！”

        龙九忍俊不禁，跟在她身后去了。

        二人路上你一句我一句，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直送到了房中也舍不得分开。

        朝颜双手支在桌上，撑着小脸好奇地问：“龙九哥哥，我听说西南有一种黑白相间的食铁兽，食铁饮水，性子十分凶猛，你可曾见过？”

        龙九有问必答，耐心地道：“见过的，食铁兽其实并不凶猛，性子娇憨模样喜人，我小时候还骑过的。”

        ”当真？”朝颜惊呼。

        “自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龙九笑道。

        “那西南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的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将来你跟我回西南，我带你吃遍所有的美食。”龙九目光灼灼。

        朝颜一听美食，兴奋不已，忽又想起一事，撑起身子问：“龙九哥哥，我听说西南的女孩子都会用蛊，若是情郎负心，便叫他肠穿肚烂而死，是不是真的？”

        龙九扑哧一笑：“虽都是西南，但善用蛊的是黔中苗疆，我是蜀中人士。”

        朝颜略略有些失望地问：“蜀中？那你听说过唐门吗？”

        “蜀中唐门善施奇毒，暗器也是天下第一，我怎么会没听过。”龙九顿了顿，又笑眯眯冲她说：“下蛊的事我虽不大清楚，但若是朝颜妹妹今后的情郎负心，我定替你求了唐门的毒药毒死他。”

        朝颜这才反应过来龙九是在取笑他，红着脸气恼不已，叉着腰说：“哼！等药来了你自己喝吧！我有粽子糖也不给你！苦死你！”

        龙九忙拱手道：“好妹妹别生气！将来我定不会毒死你的情郎！”

        朝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嘟着嘴鼓着脸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龙九忙抢上前去，关了房门，可怜兮兮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妹妹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笑不停，那边楚为民和李大郎也在掌灯夜谈。

        李大郎见二人出去，低声道：“先生，我总是觉得这个龙九有点古怪。”

        “哦？你觉得哪里古怪了？”楚为民一脸诧异。

        “倒也说不上来，只是看他小小年纪，城府颇深的样子，很是不简单。”李大郎沉吟道。

        楚为民端起茶杯看了他一眼，道：“你哪里知道世家大族里的凶险，他一个庶出的孩子，亲母早亡，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不易，若是愚笨些，哪里还能有活路。”

        “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多心了。”李大郎面色赧然。

        想了想，又接着说：“既然如此，不若请张大人替他寻找家人，也好让他早点和家人团聚。”

        楚为民摇摇头，道：“他自称与家人走散了，我看倒也未必，想必是在嫡母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趁机逃出来的，送他回去恐怕非他所愿。”

        李大郎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又问道：“那先生打算如何安置他？”

        楚为民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明日一早我要去一一走访失踪孩子的几户人家，晚间回来我再问问他的意思。”

        李大郎道声知道了，一时也再无别的话，于是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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