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杂院

朝颜愕然地看着李大郎愤愤转身回了屋子，又砰得一声关上房门。

        她回头看龙九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着，忙拉着他的胳膊一把拽过来，却发现他原来是转过去捂着嘴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他胳膊内侧的软肉说：“好啊！你坑我！”

        龙九疼得连声讨饶：“哎哟！别掐！我怎么坑你了？哎哟哎哟！”

        “你昨天明明承认了你们要去找小倌的，但是我看李大哥这样子竟像是压根儿没这回事！”她又使劲掐了一把。

        “嘶……李大哥是读书人，脸皮薄，你一个女孩子当面问起这事，他自然是不好意思的！哎哟你轻点啊！”龙九龇牙咧嘴地说。

        她恨恨地道：“哼！我不管！昨晚说好了的，李大哥不带我去你就带我去！”

        龙九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不就是小倌吗，哪里要需要出去找，这府里现成就有一个，我带你去看就是了。”

        她狐疑地问：”当真？”

        龙九老神在在地说：“自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了？”

        “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她叉着腰抬了抬下巴。

        龙九故作神秘地左右望了望，俯下身子低声说：“张大人怀疑这小倌是个妖怪，先前命人去对付他，张志飞吃了亏长了记性，如今把那小倌藏在后院轻易不让人靠近。”

        朝颜顿时来了兴趣，道：“那他到底是不是妖怪啊？”

        龙九道：“我哪里知道？得见过了才晓得啊！”

        “那你倒是带我去看啊！”一听是小倌，还是妖怪，她简直是恨不得立马就去会会。

        龙九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现在青天白日的可不行！既然是偷看，当然是要等到夜半三更月黑风高才行事便当了！”

        “啊？那好吧，晚上我再去找你！”她满脸失望之色。

        突然又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偷偷去，我可饶不了你！”

        “哎哟哟，我哪里敢！今晚我恭候小师妹大驾光临！”龙九夸张地冲她做了个揖。

        她洋洋得意的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龙九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说：“自然是先去看人家的娘子了！”

        说罢转身摇着扇子大摇大摆推开李大郎的房门。

        李大郎在里头将二人之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是十分不赞成龙九将此事告诉朝颜的。一来这妖怪的底细还不清楚，若是个难对付的，恐怕她有什么闪失。二来朝颜毕竟年纪还小，青楼狎妓蓄养娈童这种事，实在是不宜让她这样的姑娘家有所耳闻。

        因此见龙九进来，他面上颜色便十分不好，也不搭理二人，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龙九见状忙装模作样冲着朝颜道：“就是平日里我太纵着你了，养成了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小小年纪竟也想学着别人去找小倌，真是痛煞我心！”

        又一指李大郎，接着说：“还好李大哥知书达礼深明大义，及时约束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还不快过来跟李大哥认个错！”一边说一边冲着朝颜挤眉弄眼示意她。

        朝颜心里虽不情愿，但见他使劲挤眉弄眼，眼睛都要抽筋了，又想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于是勉为其难冲着李大郎福了一福，甜甜一笑，娇声道：“李大哥，朝颜知错了，你就别生气啦！”

        李大郎见她娇俏可爱的样子，也不忍再冷着脸，嗯了一声，叫二人自己坐下，又给他们倒了茶。

        龙九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李大哥，昨日我和师妹去吃馄饨时听阿婆说今日便不开铺子了，晚间又听你说了刘林的事，便想着邀你今日一同去阿婆家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这昔日同窗也好尽尽心。”

        李大郎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念又一想，去看看也是无妨的，便颔首道：“也好，我叫旺福套车送我们过去，顺路也好买点东西，总不好空手去。”

        朝颜忙道：“我也要去！”

        她看李大郎含笑点了点头，忙兴高采烈拉着龙九出去找旺福。

        李大郎望着二人的背影无奈摇头。

        刘林家住在城东的大杂院，旺福驾着马车七拐八绕走了好久，停在了一个小胡同外面，冲车内说：“少爷，这胡同太窄车子进不去。”

        李大郎掀开车帘看一看，说：“我们下车走进去，你找个地方就近把车停好，不要挡了别人的路。”

        他和龙九两个提着东西，朝颜抄着手跟在后头，三人一起步行入了小胡同。

        胡同里两侧开了很多门，大多破旧不堪，黑黢黢看不出原来的漆色。门内是一个个住满了人的大杂院，每一个大杂院里都住了许多人家，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鱼龙混杂。

        从敞开的院门前走过，能清楚看到每家每户门前凌乱地堆满了各种杂乱的东西。院子里满是垃圾，整个胡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臭味。

        龙九想掩住自己的鼻子，但实在是提满了东西腾不出手，眉毛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朝颜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李大哥，刘阿婆家真的住在这？”

        李大郎点头道：“确实是住在这里，出殡那天我曾来过的。”

        看着脏乱的胡同，想起昨天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馄饨，又想起刘阿婆那双包馄饨的手，她顿时觉得有点反胃，忍不住恶心。

        李大浪见她这幅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着摇头道：“你一会儿就知道。”

        说罢停在了一处大门紧闭的院门外。

        李大郎抬手叩门，朗声道：“刘阿婆在吗？”

        半晌，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咿呀”一声打开。

        刘阿婆一眼便看到龙九和朝颜，神情木然地说：“铺子盘出去了，要吃馄饨去别家把。”说着便要关门。

        龙九眼疾手快顶住大门，一只脚伸进了门缝里，笑眯眯地说：“阿婆你误会了，我们是刘林的同窗，是来探望阿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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