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命中注定

她走出屋子，穿过一条短短的廊道，前面就是汤池所在。

        夜风微凉，轻轻吹动汤池四面挂着的月影纱，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她踏着细碎的月光拾级而上，隐隐约约看到层层叠叠的月影纱后面仿佛站了一个人。

        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路斐然，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那个莫名让她觉得熟悉的背影分明不是陆斐然。

        她撩起一层月影纱，又撩起一层，那个背影渐渐显露出一摸青色。

        她忽然想起，在多年前，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梦里似乎也有这样一个青色的影子，这样背对她立在那里，然后突然离开。

        在梦里，她只是一株佛槿花，被深深地栽植在泥土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而现在，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可以跑过去拉住他问一问，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有为什么要走？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正要撩起最后一层月影纱的手也不自觉间停了下来。

        突然，那个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就像梦里那样。

        她懊悔极了，一把扯开纱帘跑了过去，却一个人也没有看见。

        汤池的水因为有活水引入而不断地冒着泡泡，偶尔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你深夜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魂飞魄散，小命都去了半条，下意识地便要尖叫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

        “你别叫，我就解了你的禁制，嗯？”

        朝颜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青衫男子，乖乖点了点头。

        那男子手指弹了一下，朝颜觉得嗓子一紧，就听他低低说了声：“好了。”

        她试探着，小声说了一句：“你是谁？”

        那男子一怔，她不记得了？

        “苍旭。”

        朝颜拼命忍住了想要尖叫的冲动，捂着因惊讶而张大的嘴。

        “掌……掌……掌门！”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跪了下去，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掌门安好。”

        苍旭颔首道：“你起来说话。”

        楚朝颜站起身子，偷偷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门。

        他高挑而消瘦，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袍，眉头微微蹙着，丹凤眼低垂着，看不出喜怒。

        他嘴唇抿了抿，道：“你怎么深夜还逗留在入仙峰？”

        朝颜一愣，他似乎是知道她并不是入仙峰的弟子，因此才会有所疑问，可是，掌门又怎么会知道？或者说，掌门又怎么会认识她？

        见她面带疑惑，苍旭轻轻笑道：“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

        朝颜却猛然想起来曾经的那个梦，她心头一跳，问道：“记得什么？”

        苍旭道：“是我把你带回来，交给林峰主的。”

        朝颜恍然大悟，想起当日师父确实曾说在山下遇上掌门，才受托带了他们回玄清门。他们能顺利留下，也全是因此之故。

        她呆呆地看着他，一些久远的记忆骤然涌上心头。

        她突然问：“掌门，我娘、我爹还有村里的人……是不是都是因为我引来天罚而死的？”

        他看到她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她想知道的答案，还是因为她只穿着中衣。

        苍旭脱下身上青色的外裳，轻轻披在朝颜的身上，拍了拍她的背脊，道：“你别胡思乱想，天道怎会随意诛杀生灵。”

        朝颜咬着嘴唇，颤抖着说：“可……我总梦见他们都说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他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对此事有心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她无声地啜泣着，肩膀微微耸动。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道：“人间战火四起，妖魔当道，像这样的事时有发生，我也是循着妖气才赶去的，只是迟了一步。”

        “真的不是因为我？”她眼中蓄满了泪水。

        “自然是真的，生死自有命数，绝不是人力而能左右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按照自己既定的命数出现或者消亡。”

        “注定的命数？”她喃喃重复。

        “对，就像我的父母注定要诞育这一任掌门，而我注定要成为掌门，注定要守护玄清。”

        他的眼神温柔而又坚定。

        “就像我注定会遇上掌门？注定要成为玄清门弟子？”朝颜认真地问。

        他轻笑一声，道：“好像是的。”

        “那老天爷注定要让我成为玄清弟子，要我好好修行，将来除魔卫道替我爹爹报仇？”她扁着嘴道。

        他忍着笑道：“若这样想能让你舒心，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以你如今的水平，要除魔卫道怕还差得远了点。”

        “既然命中注定要成为玄清弟子，那我一定要做一名最厉害的玄清弟子。”她仿佛鼓足了劲儿，突然又泄了气，哭丧着脸道：“可我连趁手的法宝都还没找到。”

        他突然指尖一挥，一道青光从他腰间闪电一般飞出，绕着他的身子盘旋几周后停在半空中，发出阵阵嗡鸣之声。

        朝颜细看才发现这青光竟是一条青色的鞭子，鞭身翠绿欲滴，鞭子的把手非金非玉，在黑夜里流光婉转熠熠生辉。

        他长袖一挥，鞭子朝着朝颜飞去，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这是青梧，是我幼时段老峰主所赠，我见你也是单一木灵根，应是能契合的，你不妨试试趁手不趁手。”

        朝颜一听是他母亲的师父所赐，又见他随身携带，显然是极其珍视的，甚至可能是他母亲曾经的法宝，忙摆手道：“这是尊长所赐，意义非常，我怎好夺人所爱。”

        苍旭摇摇头道：“我自承袭掌门之位便只能用金乌剑，与其让宝物蒙尘，不如为它另寻主人。”

        说罢，他手指微动，青梧突然光芒大盛，霍地飞向朝颜，在她的头顶上飞速盘旋着。

        她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青梧的光芒渐渐变淡慢慢停下来，莹绿的手柄忽然落下，堪堪落在了她的手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

        苍旭微笑着道：“看来你的确是注定要做玄清弟子，青梧也注定要在今日认了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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