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很长的一段故事

　　顾卓颜捂着胸口，脑中不停地闪现着阮清闭着眼躺在那片血红中。
　　刘奶奶见她神色不对，便急忙起身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脸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我这就叫家庭医生过来……”
　　话没说完，手臂被顾卓颜抓住了。
　　“不用请医生，我是老毛病了。”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顾卓颜松开了刘奶奶的手臂，“我想知道您当时怎么拿到我妈妈的样本的？”
　　刘奶奶表情也痛苦起来，良久才回答，“阮清死的那天全北川都知道了，我当时虽然在医院，但是也看到了新闻。我看到新闻中你妈妈的脸，又听到是姓阮，心里就怀疑了，我就叫人去现场弄了点血迹……做了检测。”
　　她顿了顿又说，“检测完发现她和我有亲缘关系，我还知道了她有个女儿，后来，我偷偷参加了她的葬礼，但是，葬礼上没有看到她女儿，过了几天，听说她女儿也死了……”
　　顾卓颜当时连阮清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她根本不愿意接受阮清死了的事实，她知道自己去了一定会崩溃。
　　她去找傅斯珩寻求安慰，结果反被傅斯珩侮辱。
　　之后她就一心求死。
　　刘奶奶又说，“不久前，我在医院又碰到了你，那时我有点不敢认你，要不是今天在墓园碰到，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跟你开口说这事儿。”
　　顾卓颜想到和刘奶奶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初见的时候就一见如故，大概这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吧。
　　她理了理目前的状况，科学证明了阮清和刘奶奶是血亲。
　　“您和我外公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联系？”
　　而且，顾卓颜的记忆中也从来没出现过阮文月这么个名字。
　　刘奶奶重新坐回太师椅，慢慢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悠悠地开口，“不是我不联系他，是我十多年前才想起来我有个哥哥……”
　　刘奶奶的故事很长，她慢慢地讲，顾卓颜静静地听。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养活我和哥哥，在我五岁的时候，父母积劳成疾，熬不住就离世了，虽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是那时候哥哥也才七岁，也赚不了钱，家里亲戚也都没什么本事，养不了我们，妇联过来了解了情况，把我们送去了孤儿院，那个世道，孤儿院也很难经营，院长只能保证我们不被饿死，另一方面，院长一直帮我们找领养家庭……”
　　阮文华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十分乖巧懂事，长得又好看，他很快就被一对夫妇看中了。
　　但是，他要求把妹妹阮文月也带上。
　　“我从小就调皮，头发整天乱的和鸡窝一样，还和男生打架，那对夫妇嫌我不服管教，说我不像个女孩。不愿意要我。”
　　刘奶奶说到这儿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我小时候打架可厉害了，院里的小孩不管男女谁都不敢惹我。”
　　顾卓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她笑了笑，继续听刘奶奶讲下去。
　　“人家不要我，我也没办法，我哥当时也倔，他不跟人家走。我偷偷听院长说，这家人家条件不错，身体原因要不了小孩。我哥要是去了肯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我就哄我哥，让他先去好好表现，万一人家一高兴，就把我也领养了……”
　　阮文华便答应了，跟着那对夫妇走了。
　　那对夫妇让他在家待了几天就把他送学校去了。
　　一去学校，阮文华就偷跑，他把养父母给的零食还有零花钱都送去孤儿院给了他妹妹。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养父母没有发现，因为阮文月教她哥哥跟学校老师扯谎，说家里有人生病，他要去探病，老师便没有多管他。
　　那段时间，阮文华和妹妹都挺开心。
　　两人可以经常见面，也不用挨饿。
　　好景不长，学校老师见阮文华几乎天天逃课，便找到养父母。
　　养父母知道后，一狠心，带着阮文华举家搬走了。
　　“他们搬走后的第五天，我才从院长那里偷听到这个消息。我还知道他们搬到了滨海市。我当天就偷偷上了去滨海市的货运火车，一直藏在车厢里。到滨海市以后，举目无亲，饿的眼前发黑，还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人贩子把我卖了，但是我又跑了，我跑的太急，就被车给撞了……”
　　顾卓颜听得胆战心惊，刘奶奶小小年纪怎么吃这么多苦。
　　刘奶奶像是听到她心里的话，说了句，“我们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没饿死就已经命大了。”
　　顾卓颜叹了一口气。
　　她只从书本上看到过饥荒年代穷人的艰难，但是她也知道现实只会比书本上的描写更残酷。
　　刘奶奶接着说，“等我醒来，我就在医院了，我失忆了，因为脑部有血块，我自己没钱，撞我的人也跑了，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他们没给我治，而是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孤儿院。”
　　难怪刘奶奶之前说她在孤儿院长大的，其中还有这么一段艰辛过往。
　　“可能是我骨头硬，命也硬吧，虽然脑子里有血块但是也没影响我正常的生活。不过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所以院长给我起名叫赵雪梅……”
　　刘奶奶停了一下，有些感慨地说，“有十多年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顾卓颜想到刚刚的身份证，名字是阮文月。
　　“孤儿院里好多小孩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有的刚出生就被父母丢了，有人捡到他们就送到孤儿院来。和我一样，他们都跟院长姓赵，名字五花八门，但都挺有意义的。我叫赵雪梅，院长希望我像雪中的梅花一样坚强，熬过漫长的冬天获得新生。我也如她所愿，长大后一直努力，努力生活，努力赚钱……”
　　这时墙上的时钟响了，下午五点整了。
　　刘奶奶活动了一下筋骨，又重新泡了一盏茶，喝了大半杯后，清了清嗓子说，“后来的事情我之前和你说过了，我遇到我老公，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后来生意做大，还搬到了北川市，再后来他们死了。在五十几岁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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