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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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丰收季节刚过,家家户户趁着好天气忙碌完庄稼,又翻耕了土地,播了种,地里已经没多少活,乡下百姓们可以进入农闲时节,无需早起,可以好好休养生息,也可串门,也可出门吹牛炫耀一下地里的收获了。
妇人们则不同,习惯了鸡啼一声就得睁眼,张罗饭菜,喂养家禽,料理杂务……把这些料理妥当,就该去河边洗洗衣物,背个竹篓上山挖野菜,打猪草,捡柴火。秋天一过就是冬,乡下人都穷,不想挨饿受冻就得勤快点,多备点柴火,免得入冬,日子难熬。
金林是九月初嫁过来的,在她进门前,她打听了一下千家村顾家的消息。
顾母是金林的婆婆,名字叫李荷叶,是几十年前隔壁镇李猎户唯一的女儿,嫁来顾家后,她爹也没了,故去前,李猎户说,怕日后没人给他披麻戴孝,经得同意,死后葬在顾家的坟边上,以后清明上香也有他的一份。顾父名叫顾家成,是世代都在千家村生活的乡下人家。他与李氏二十多年夫妻,有三个儿子。长子顾大石,年二十五,敦厚老实,妻子张大梅,有一子,顾守业。次子顾大山,年二十三,妻子钱小花,有一子,顾守国。顾家三郎,顾易童,金林的夫君,年二十,是个读书人。
原先三兄弟都曾被顾父送去村学开蒙,可惜坚持下来的只有顾易一人。或许是因为有两个不开窍的兄弟做对比,能坚持下来的顾易显得出众,李氏和顾父商量了一番,决定送去镇上的唯一学塾,继续读书。他十五岁时,先生便说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不要在这里继续蹉跎,让他去经历县考府考,院考,希望考中秀才名。继而去青州府学继续考取举人,进士…入朝为官。
顾易童思索一番,决定听从先生意见。院考年年有,他也用心备考,十六那年摔了一跤,十七那年着了风寒,十八那年都到了中途又拉肚子,不得已又折返。去年十九,他没去,人却好好的。
今年是他的第四次备考了。
李氏听了镇上老秀才的话,说他是个读书人,便想了下,确实,同龄人送去村学认字的,年年有,就她家三郎坚持下来。小时候村里人也说他灵光,便对他有着极高的期望。希望三郎真的能像镇上的戏文说的那样,中状元,做大官。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她的三郎不能早成家,得以学业为重。万一娶了不懂事的,拖后腿怎么办?结果备考几次都没过,村里人都传出了不少闲话。说他考了几次没过,不去考的时候又好好的。是不是没有做官的命?只有泥腿子的命?
不得已,李氏去镇上问了算命的。算命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顾易童身量高,模样俊朗,又是这附近难得的读书人。不少姑娘的心上人,可惜他这几年备考的运气,却让很多人知难而退。一个读书人,还能指望你下地耕种?可是乡下人,不下地耕种如何养活一家老小?何况读书人都费钱,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姑娘家再喜欢也只是心里想想,日子还是要过的。
读书人费钱,自古以来都是看得见的事实。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逢年过节送给先生的节礼。同窗知己的文会。衣吃住行在乡下人看来,都是得烧钱的。
所以这四年间,考试失利,他头上的兄长还是不言声,只是之前的期待都渐渐消失。嫂子们不乐意了,觉得他都这年龄了,也不一定考的上,与其这样年年失望,还不如培养自己的儿子,来的好,儿子还年轻,还是自己骨肉,比兄弟来的可靠。联合娘家闹了一场,如愿的分了家。
顾父是轻易不动怒的人,当场被气的头晕,要两个儿子当着族老,村长,两位亲家的面,发了重誓,以后无论他们无论穷困或者富贵,还是中举,都不得靠近三郎讨要东西。他们老两口也跟着三郎。现在什么都分清楚,说清楚,免得以后又说他们老两口偏心,拿钱补贴三郎。顾大和顾二看到父亲动怒,又那么长辈在此,本来想要不分家了,可是看到自己媳妇和儿子,咬咬牙跪下,默认了要分家。顾易童看此情景也跪下说再考一次,再失利便回家务农,侍奉两老。顾父和李氏寒心,便当着一众人的面,让族老,村长们作证,分了地,分了家什,这个家就这样分了。
上半年夏收分的家,金林是初秋进的门。进门时间尚不足月。
当然,这媳妇不是李氏想要的。是顾易童从镇学回家路上看到的,直接就让李氏去请宋媒婆去提亲的。李氏并不乐意,因为金林虽然是附近有名的美人,但是出身不好。她亲娘去的早,她父亲又娶了新人,是在后娘底下长大的。不过,后娘,并没苛待她,宋媒婆来提亲时,后娘陈招娣也问了她,她点头,这亲事才成了。
她与她后娘关系并不恶劣,原因是她进门时,金林都十岁了,她后来怀孕生子到坐月,都是金林一手包办,因为她也没有娘亲。所以两人关系不差,金林和弟弟关系也很好,所以宋媒婆来提亲,招娣也只是让她自己选,不多言。
亲事商定前,招娣问她,你想好了吗?金林问,有什么不好吗?招娣叹口气,还是说了出来,顾家已经分家了,顾三和老两口一起过日子,顾大顾二已经分出去了。而且顾三连考失利,你也听说吧?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发了重誓,再考不过,就回家务农,侍奉两老。我是怕你现在做着要做秀才娘子或者官太太的美梦,所以提醒你,你要是不愿意,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金林想了下,还是同意了。就这样,金林嫁过去顾家了。
可能是憋着一口气,也为了给儿子冲喜的缘故。李氏找村里的人借了钱,顺利的筹办了这次顾三的喜事。
金林刚嫁过来的那几天,李氏并不喜欢她。这个不喜欢是源自于很多方面。金林没有气馁,而是勤快的做事,侍奉公婆,哪怕李氏在哪里指桑骂槐,她也不害怕,甜甜的笑着,顺着她,在李氏不那么生气的时候,又询问了顾三的喜好,日常。一点一点的拉近关系。就这样,日子过顺了。
相处了几天,她发现她的夫君还是挺好的,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读书确实很刻苦用功,人也不是那种乱许诺的。人也节约,衣物不多,但是干净,书籍都放的规整,笔墨纸砚也用的很节约,也会接抄书的活来补贴家用,还可以练字,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只是乡下人都穷,光种地也补贴不了几个钱,要供一个读书人,还是太难了。
这晚,忙完一切,躺床上的金林。久久不眠,她有个秘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她是21世纪的孤儿,一场疾病,她没熬过来,醒来就成了这个朝代的农家儿女,金林。她还想活着,所以她必须从那个家离开,所以嫁过来,适婚年龄,找个合适的人,刚好,他也是读书人,长得也好看。未来的日子,哪怕顾易童考不上,在家务农,她也可以慢慢的把以前在现代学到的知识,让他教自己识字,一样一样过渡好,再改变现状。金林给自己在心里打气,稳打稳扎慢慢来。多活一世,怎么都是很好的事情,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失去了这份幸福。
入睡前,金林还在美美的想,突然她觉得意识好清醒的进了一个梦境。梦里她见到原主,还有原主娘亲赵冰,原主她开口到:“你来了?很疑惑吧?我们要走了,现在我的躯壳里面是你,那么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们那一份,可以吗?”走之前,我们送份礼物给你,轻点了一下金林的额头。然后就消失了。
梦境转换,突然梦里金林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她们母女的一切。赵冰原来是入梦师,她女儿金林也是,只是之前一直没觉醒血脉,赵冰病故,原主太伤心,晕厥过去,梦里觉醒了入梦师的血脉。入梦师本来就是可以感梦的。梦境本来就有一种感应和预知的作用,入梦师本来就可以在梦境里催吉避凶,甚至是预知未来。只是原主只有十岁,梦里觉醒血脉后,一直也只是凭借本能编织了一个有娘亲疼爱的梦境,然后就一直梦境里,所以她正好因为同样是入梦师的血脉,在现代病逝后,顺利进入了这个躯壳。而且刚刚原主说她们要走了,送的礼,也是帮她觉醒了入梦师的血脉。这份礼太重了,金林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早饭用了后,金林对李氏说:“娘,我有件事,可否商量一下?”
李氏问“啥事?”
“我亲娘去得早我现在也出嫁了,我今天可不可以去我娘坟前告诉她一声?”
李氏看了看金林,“行吧,但是家里的杂务,不能丢。”转身出了门
金林大声应到,“知道了,娘。”转身回房,准备收拾一下就出门。
赵冰坟前,金林在烧元烛,轻声到:“我烧给你们的,记得拿着,希望你们下辈子还做母女,平安喜乐!”看着这火光慢慢燃烧,金林的思绪也飘远了。她心里很明白,这个入梦师的觉醒,对她目前的生活有多大的变化。最差都可以催吉避凶,好一点还可以预知未来。这辈子,可以说,只要不作死,也没有那么倒霉遇到飞来横祸。她可以平安到老了。只是能不能预示未来,现在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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