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假死

凌夕被无形灵力救下，他转过头，发现一位少年脚踏岩浆，身在不远处望着他。

        这少年正是六道琉璃身边的那位仆从，面无表情，双眼尽是冷漠。他的身遭布满庞大的神魂，托着凌夕，不等他开口，少年便道：“只有你活下来了吗？”

        “那人死了。”凌夕不想暴露自己和一号的关系，那样只会徒增嫌疑。

        “那么，”少年朝凌夕伸出手，用神魂把凌夕带到他面前，缓声道：“请你将东西交给我。”

        凌夕愣了一瞬，想起一号和混元大帝对他的忠告，迟疑了半晌，拿出那枚青色果子道：“你是要这个吗？”

        “不朽圣灵。”青色果子自己落到少年手里，少年握住了它，端详确认无误后，朝凌夕接着说：“另外，请你对我们这次见面保密。”

        凌夕刚想问为什么，马上闭上了嘴。他心里瞬间明白了缘由。一号口中的幕后黑手，竟是八方琉璃。

        “我会保密的。不过，还请八方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把我当成一个死人来对待。”

        “我明白。”少年冷漠的回应：“子爵没有吩咐我杀你，你请求，我会回禀给子爵的。”

        “那就谢过了。”凌夕话才刚说出口，转眼间，他眼前一花，便从灭炎海消失，来到了一处荒地里。

        他心中骇然，少年竟然是个破灭境，八方琉璃怕是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恐怖。幸好凌夕先前没给八方琉璃留下什么太差的印象，否则，他就得永远留在灭炎海的岩浆里，做一个真正的枉死鬼了。

        此刻，天盟总部。一处山头一派成蝶乱花的美好景象。太阳刚过天边，将大半的云彩染得通红。

        山峰后摆设精致的花园凉亭内，赫连若羽坐立不安，时刻朝远方的天边眺望。两个女侍从低头走来，端着热茶和水果。

        赫连若羽心思全在远处，起身时没有注意，撞在了一个端茶的女侍从身上。

        女侍从的茶壶打翻，茶水飞溅出来，洒在了赫连若羽手臂处。女侍从面色惨白，连忙跪下去惶恐道：“求您原谅，奴婢再也不敢了。”

        赫连若羽手臂被烫的通红，她却仍直愣愣的望向远方，迟迟没有回应。

        “起来吧。”凌映汐走来道，用元灵将手帕结了一层水霜，托起赫连若羽的手腕，撩开她衣袖敷在那令人怜惜的手臂上。

        赫连若羽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凌映汐，嘴里轻声道：“映汐姐？”

        “我比你还要小两岁，你何必这么称呼我。”凌映汐瞥了眼一侧那两名仆人，尽显大家之气，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两个女侍从如释重负，匆匆离开了这里。

        “你还在想他？这才多久？”凌映汐撩开手帕，凑上前帮赫连若羽吹了吹手臂的烫伤处，关怀的问：“还疼吗？”

        “映汐姐，我怕。他整整一个月都还没回来，余峰又出了那种事……”赫连若羽扑进了凌映汐怀里，抓紧了她的衣服。

        “没事的。你这副模样，他回来见了，恐怕又要说你性子软弱。”凌映汐安抚她，拿起桌面的一颗甜果，说：“张嘴，啊~”

        赫连若羽一口咬下甜果，眼中尽显幽怨，又有着丝丝感激，脸颊微红的扭过头说：“映汐姐，你是好人。等凌夕回来后，我就离开这里，不掺和你和凌夕的事。”

        “说什么傻话呢。”凌映汐手指刮向她鼻尖：“这是凌夕该决定的事。你我耐心等着就好。”

        “可我这样，留在他身边只能给他平添麻烦。”

        凌映汐微微一笑：“他有救过你吗？你觉得，他心里是否有你。”

        赫连若羽再次回忆起漫漫黄沙中，那道不屈的染血身影。他那时留下的背影，已在赫连若羽心里挥之不去。

        “他是救过我。不过，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有时候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那是他在保护你。”凌映汐目送太阳下山：“我们去休息吧。你睡一觉，会比之前好的。”

        “报！”一个黑袍信使匆匆飞来，朝二女喊道：“我有天大的消息！”

        赫连若羽脸上浮现出不安，立刻问：“怎么了？是不是凌夕有消息了？”

        “是，凌夕，”信使大喘一口气：“凌夕他死了。”

        “什么！”赫连若羽瞬间恍然，凌映汐急忙握紧她的手，面色严肃的朝信使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四方墓的空间坍塌了。凌夕没有来得及出来，在里面被碾成了碎片。”

        “胡说！他一定有其他办法出去的！”赫连若羽带着哭腔喊道，情绪已经无法控制，泪水从脸颊滑落，如花归属，滴落在地。

        “间隙界的环境，凌夕是绝不可能活下来的。而且，我们找到了这件东西。”信使拿出一副黑色面具，朝二女轻声陈述道。

        凌映汐颤抖着手接过面具，这是凌夕的面具没错，她绝不可能认不出。面具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伤痕，两道黑洞洞的眼窝朝渐暗的天空望去，无声寂寥。

        “我们的人得知四方墓崩塌后，立刻有数位高手前去间隙界寻找，最终只找到了这副面具。”

        “只有一副面具，你凭什么说他死了。”赫连若羽间杂着眼泪，笑道：“你这样骗人有意思吗？”

        “以修灵境的凡体，万万没有可能在空间坍塌中存活下去。”信使坦然道：“请您二位离开这里吧。”

        凌映汐顿时心中了然。余峰身死，如今凌夕又出了事。天盟让她们待在这毫无意义。这怪不得天盟冷漠，这只是人之常情。

        这里的山峰有限，天盟自然要让更有价值的人住在这里。

        “我知道了，我们今晚会收拾东西，明天就离开这里。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凌映汐神情恍惚，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转过身离去。

        “等等！”一道颇为年轻的声音响起，叫住了赫连若羽。

        六道琉璃身边的少年出现在此地，冷眼道：“八方大人有令。她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这……”信使颇有些迟疑，少年看向他，嘴里吐出一个无声的字形。

        信使立即化作了飞灰，被少年从这世界抹除。

        “你是谁？”凌映汐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疑惑的问道。

        “八方大人转告你，为凌夕举办丧事吧。”少年声音没有半点波动，说罢，便从空间内消失。

        凌映汐目光闪烁，赫连若羽已经止不住哭声，无力地坐在地上。

        “若羽，起来吧。再这样伤心，也没有用处。”凌映汐朝她伸出手。

        赫连若羽拍开她的手，哭诉道：“你怎么这样？凌夕他出事了？你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你以为我不在乎他吗？”凌映汐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哭并没有用。他既然没有了音讯，我们就该信任他，相信他会回来。”她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道。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但这事，她只能靠等，去相信凌夕。

        赫连若羽抬起头，擦掉眼角的眼泪，望向天边渐亮起的星星：“他真的会回来？”

        “他会的。”凌映汐这句话，带着期盼和希望，又有着平常女子不曾拥有的决绝。她转过身，手指抚过青钢剑的剑身，白衣飘然，区别于天地间。

        架空地面的小木屋里。八方琉璃跪坐在一张画卷前，端手画出重峦叠嶂的山水。水面间，一位少女打着青伞，弯腰在船内戏水。这一切栩栩如生，如同真人真物般。下一刻似乎就有水声和山林鸟兽声从画卷内传出。

        八方琉璃一双异瞳久久望着打伞的画中少女，闭上眼，起身将这幅画挂到了他身后的木墙。

        “子爵。我将您的话带到了。”少年登上楼梯，眼角余光偶然望见了这幅新画，开口道：“您，又想家了？”

        “我们回家一趟吧。”八方琉璃轻甩衣袖，开口道。

        少年闻言半抬起头：“子爵，您想回家了？”

        “是啊，我想回家看看了。”八方琉璃带着眷恋，回身看向那副画。只有这时，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点人类该有的温柔情感。以往的八方琉璃，像个傀儡，又颇具半神的威严。

        无人知道，他心里也有温柔的一面。

        少年蹲下身，捧起屋外的一尊小金像：“子爵，这个也要带回去吗？”

        “带回去。把这屋里的东西，统统都带回去，一件都不要留。”八方琉璃走出木屋，手里出现那枚从凌夕这得到的不朽圣灵。

        “呵，唐莹，你等着。我成神的日子快到了。”八方琉璃轻笑一声，收回了青色果子。

        他背后的整间木屋被少年利索的收走。少年双眼一闪，目光所及之处的东西统统消失，被收进他的空间。

        八方琉璃随意的抬手，面前出现一道深黑色的空间缝隙。这内部便是间隙界。他无意从空间阵法处离开，跨步进入空间缝隙，消失不见。少年紧随其后，不忘回头看了眼，冷哼一声，整座山峰皆被清空，什么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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