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迷失之人

朝阳升起，一切重回风平浪静。固云宗内，一派欢脱景象。几乎所有人都在庆祝王庭的灭亡。

        自长彦狂死后，整个王庭被各国迅速吞并，分离，化为历史的尘埃泯灭于世间。

        “宗主好。”每一个见到杜宇的人不约而同投来狂热的崇拜目光，杜宇相当享受，笑着回应固云宗弟子的问候。

        他回到后山，早已等候再此的死士跪下道：“恭贺宗主归来。”

        “好。”杜宇看了这些人一眼，心中满意。这些全是他的人，由他培养出来的死士，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

        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让杜宇欲罢不能，他开始理解那些皇帝。任谁也不愿放弃自己绝对的权力，哪怕是固云宗也一样。

        “准备好了吗？”杜宇的野心已经不仅于此，他想要的是完全取代各国，成为这一域的独尊。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即行动，铲除所有阻碍。”

        杜宇面前的这股力量便足以抗衡各国，更别提固云宗这个宗门本身的实力。杜宇宛如看到各国覆灭后万人朝拜的景象，忍不住冷笑。

        不远处趴伏在地面睡觉的鸿荆竖起耳朵，把这些全数听了进去。

        天峰一处寂寥的平地上，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有浩然长老和其他牺牲者的名字。

        浩云靠在墓碑旁，怀里抱着长枪眺望远方。对他们踏上这条荆棘之路的修炼者来说，能死在战斗中，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总比寿命耗尽，强行圆寂要好。

        “这一切总算结束了。”浩云望向天边喃喃道，松了口气。

        凌夕朝这里一步步被梓蓝搀扶着走来。经过几天的修养，凌夕勉强能走路活动。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没办法穿上那套灵装，只能换上了固云宗的服饰。

        梓蓝搀扶着他拉到墓碑前，凌夕伸出手轻抚那些刻在碑上的名字，朝浩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大家都在庆祝，你也该去参与参与吧。这么闷着不嫌无聊？”浩云转过头对凌夕反问。

        “庆祝这种事？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它不发生才是真的该庆祝。”

        凌夕看向梓蓝，示意她放开自己。

        “你可看着点，别学之前从床上栽下去。”梓蓝松开扶住凌夕的手，朝他抱怨道。

        “不会了。”凌夕苦笑着坐到浩云身旁。

        “怎么？不去找映汐？来找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我这里可没酒让你喝。”

        “我只是想坐一会。况且映汐她去了天武帝国，至今还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现在的凌夕时刻都透出一种悠闲。他已经再也不需要去掺和那些生死间的事，接下来的几年，安心在固云宗养老，陪伴凌映汐就好。

        “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活到这一天。”凌夕带着感慨，拔下一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两手背过头顶，仰面躺在了草坪上。

        浩云眼角余光瞥见凌夕左手衣袖露出的红色纹路，朝他问道：“怎么？这东西还是没有办法解决？”

        “随它去了。”凌夕舒展身体，十分惬意，他好久没这么安心过了。

        天空飞过一队固云宗弟子的身影。这些人与其他人截然不同，面无表情的朝外赶去。

        梓蓝自然认得那是杜宇的死士，带着担忧说：“杜宇不知怎么回事，变得很奇怪，像极了……”

        “长彦狂。”凌夕替她答道。他对此不会更熟悉，杜宇除却身份，所作所为几乎与长彦狂无异。

        “随他了。”凌夕闭上假寐。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实力去阻止杜宇。换句话说，杜宇有能力让固云宗变强，这也是一件好事。

        “你不去拿回天逆这本功法吗？它又害了那么多人，该结束了。”小灵在凌夕脑海里道。

        凌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朝梓蓝大声道：“梓蓝姐，我想请你帮我炼一副灵身，好不好？”

        “给你自己用的，还是给她用的？”

        “给她。”

        “想得美，我可以教你炼丹，这东西你自己想办法去。”

        凌夕笑出声：“我这样，怕是到死都学不会炼丹。”

        “我看你挺聪明的，差不多学个两三年就会了。我教你。”

        一道黑影遮蔽了草坪，挡住了阳光。凌夕睁开眼，鸿荆落在一旁的空地，伸出舌头舔舐起凌夕。

        “什么事？你的口水把我衣服弄湿了！”凌夕推开鸿荆的舌头道。

        “它好像有事要告诉你。”小灵最了解鸿荆想干什么，替它对凌夕说。

        凌夕瞥了眼梓蓝和浩云，放心的说：“这里没有外人，你直接开口就可以了。”

        “我发现杜宇他有点不对劲。”鸿荆索性张口道。

        梓蓝和浩云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从来不知道鸿荆还会说话。他们的确知道鸿荆挺聪明，这几年间的相处也相当通人性。可灵兽会说人话太夸张了点。梓蓝的母亲是红尾狐大氏族出身，血脉纯正，与人类性格相差无异。

        鸿荆也会说话，代表着它的血脉绝不会比梓蓝要差。

        “杜宇怎么了？说清楚。”

        “杜宇他派出自己的死士，想要灭掉各国，统一这片土地。”鸿荆把从杜宇那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

        凌夕表情严肃，确认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鸿荆不耐烦的甩头，叼起凌夕，将他甩在自己背上就要朝后山赶去。浩云也一并跳了上来，看好凌夕。

        凌夕暗自攥紧手，无奈的叹口气，他又得掺和到这些事来。他原本不想去管杜宇培养死士的事。任他怎么样，总不会害了固云宗。可现在他竟想违背固云宗隐世不出的宗旨，想要用武力统治这一域，那和长彦狂有和区别。

        梓蓝不放心，也跟了上来，与鸿荆并排飞行，朝凌夕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收回天逆功法。任他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只靠他一个人来统治。”

        “你能说动他吗。”梓蓝心知杜宇那种极端的倔强，如同修炼一般，一旦要做某件事，就绝不会回头。

        “希望吧。”

        固云宗后山，鸿荆被几个死士拦了下来，死士看到梓蓝，便问道：“站住，梓蓝长老，你想干什么？”

        “当然去进去找杜宇。怎么，连我们也不让进么。”

        死士当然不敢阻拦梓蓝，让开  了道路放她进去。

        杜宇正在两块灵牌前朝拜，各插上三炷香。凌夕他们闯进来，梓蓝大声道：“杜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干了什么。”杜宇回过头，拍掉手里的香灰，冲凌夕说：“你们都过来打扰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该在养伤吗？”

        “杜宇前辈，我听说你培养死士另有目的，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你是说我想要一统天下的事？”杜宇也不避讳，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还记得固云宗教义么。”

        “这已经过了千年了，时代不同了！我们固云宗再不出手，就得和王庭一样。到时候其他各国一旦崛起，被灭掉的就是我们。”

        “王庭的灭亡是它咎由自取。隐世不出不代表不能干涉各国。你所谓的为了固云宗，只是用来满足你野心的借口而已。”凌夕毫不留情的叱责：“你到底是不是为了让固云宗变强才这么做的，我们每个人心里清楚。”

        “既然如此，那你又能怎么样呢、”杜宇见状索性摊手道：“你们有能力阻止我么。”

        数名堪破境的死士一声不发的站在旁侧，虎视眈眈的盯向凌夕几人。

        “交出天逆功法的修炼法门。杜宇前辈，别再执迷不悟，落得和长彦狂一样的下场。”

        “长彦狂是我杀的，我想不出，这一域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杀了我。”杜宇走近凌夕，朝他说：“凌夕，既然你修炼了天逆，命不久矣。还关心这个做什么。不妨好好安享晚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只要你别插手我与各国之间的事，如何。”

        “我要是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就不必落到这个下场了。”凌夕朝他伸出手：“天逆功法的修炼法诀交出来。”

        “你当真？”长彦狂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

        “我只说一次。”

        一道残影打击中凌夕胸口，他倒飞出去甩在地上咳出一大口血。长彦狂甩了甩手腕：“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

        鸿荆低吼警告，朝长彦狂扑了过去。一道耀光闪过，鸿荆紫色的漂亮毛发染上了鲜血，腹部被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被径直打飞出去，撞穿墙面，倒在那奄奄一息。

        “你疯了！”梓蓝忍不住喊道，手中灵力涌动，朝长彦狂攻去。

        长彦狂手一指，无形的庞大神魂瞬间碾压了梓蓝的境界，将她提到半空。

        浩云更是惨，还没出手就被一旁伺机而动的死士打晕在地。

        凌夕勉强起身，擦掉嘴角的血对长彦狂道：“你这样，又能如何。”

        “我能靠武力称霸，你们有对抗我的能力吗？”杜宇冷眼道。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我认识的杜宇前辈，是一个崇心向善的长辈，不是一个因为自身境界迷失了自己的废物。”

        “那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长彦狂伸出手，同样神魂抓住凌夕，把他拎到面前：“你要是肯求饶的话，我饶你一命。先前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毕竟我教过你，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杀了你总归不太好。”

        凌夕咬碎嘴角的血渍：“随你杀我，我已经看到了百年后你的结果，与长彦狂的下场无异。”

        “杜宇，你这样，对得起养父吗？”梓蓝冲他质问，看向那两块灵牌。

        “就连老不死的都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会有天谴吗？我便是天！只要我意念一动，就能让天地变色，让它们也臣服在我的脚下。我有这种实力，还怕什么？”

        “你错了，永远都会有人比你强。你以为天下无敌，到了上天界，你什么都不是。”凌夕冰冷的回应，不留情的反驳杜宇。

        “那你们来啊！那个老不死的都已经被我灭成灰了！我倒要看看，有谁能阻止我！”

        一股庞大的灵气突然在一旁聚拢。梓蓝闭上眼，身周闪烁微光。那股熟悉的天地灵力传入梓蓝体内。

        杜宇看出了梓蓝要突破，强行要去干扰她。一阵来自天地间的力量阻断了杜宇的神魂及灵力。由凡人蜕变到神仙的过程不能有任何外力干涉，否则将受到天地规则的惩罚。

        杜宇难得眼中出现慌乱。梓蓝突破万物境，超出了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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