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决裂

一间隐秘的地下暗室里，凌夕一枪刺在空气间，挥汗如雨。墙面结出一层灵气塑成的寒霜，全是凌夕拼命挥洒灵力的结果。

        他无力的半跪在地面，手臂因为脱力微微颤抖。左臂天逆功法渗人的红色纹路蔓延得更深，刻进了凌夕皮肤深处，肆意吸取他的寿命。

        凌夕一人在此闭关，当然不必再穿那一层厚厚的灵装。凌夕发间的汗水滴落而下，落在地面冻成细小的冰珠。也不知他在这里修炼了多久，一层汗水已经在背上结出白色的盐晶。

        “凌夕，够了。”小灵的神魂出现在他身边劝阻。过了这么久的滋养，小灵的神魂越发清晰，几近和正常人无异。

        她伸手想拉凌夕起来，手指触到凌夕散成光点消失，她轻咬下唇，收回了手。

        凌夕虽比先前年轻了些许，可一头白发和苍老的声音却在时刻提醒他，他的寿命已经所剩不多。

        “你说，白羽比我活得久，是因为他不肯轻易动手吗？”凌夕扭头朝小灵问道：“我花了三年，现在不过才修炼一段，天逆功法效果怎么会这么差？”

        小灵低头不语，不去回答。

        凌夕笑了笑：“随你，我知道是你拿了一些用来滋养你自己的神魂，我不怪你。”

        “我……”小灵欲言又止，还是选择闭上嘴。

        凌夕扶住墙面起身，缓缓道：“等我回去以后，要好好陪陪映汐。至于王庭，我不管它怎么样，有杜宇在，我尽力了。”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的。”小灵强硬的说。

        凌夕闭上眼不去听小灵的话，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密室内唯一和外界联系的铜铃突然响了起来，接连不断的轻灵脆响在密室回荡，凌夕伸手扯下铜铃，对小灵说：“我们要出去了，回来吧。”

        铜铃一旦响起，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得请他出来。

        沉重的石门被一只手徒手抬起。凌夕把石门举过头顶，翻身出来放下它。石门砸在地面还在震颤，彰显出它恐怖的重量。

        “叫我出来干什么？”凌夕见是九琅，询问道：“伤好了？”

        “前辈，族长让您过去。”九琅马上应答，惊叹的说：“您真是天生神力，我看一般的修灵境都做不到能一只手轻松把这道石门抬起来。”

        凌夕不作应答，转身朝赫连若羽的住处走去。九琅屁颠屁颠的跟上来，在凌夕背后问：“林逸前辈。既然您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那个凭空变出兵器的功法。就是那个刷的一下手里出现一把剑，又刷的一下变成长枪的功法。您教给我们吧，那多方便，我们出去打猎的时候也不用带一堆工具了。”

        “既然你这么想学，为何不去加入固云宗。”

        九琅尴尬的笑道：“我也得有这个天赋能让固云宗看上我。再说了，我还得保护族长，怎么能去固云宗待一辈子。”

        “不是我不教你。”凌夕扭头用面具下黑洞洞的眼窝瞥过他：“这功法的门槛需要灵果来突破。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我只遇见过一次。”

        凌夕没有骗他，这么多年在外游历，他的确只在皇家园林里遇见过一次。灵果可不同于灵草，功效要复杂的多。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白。幸亏他当年不会炼丹，不然傻乎乎的拿灵果炼丹，恐怕能把其他元灵修炼者气死。

        不知道当初给凌映汐的那颗怎样，恐怕已经被她的二叔暴殄天物炼成丹药了。凌夕如此想的时候丝毫没觉得自己当初直接吃掉也是在暴殄天物。

        凌夕推门而入，连个招呼都不打。一道属于赫连若羽的神魂扫来，见是他，自顾自的收了回去。

        内门被推开，刚沐浴完的赫连若羽赤脚走出来，未干透的黑发随意披散在两肩。她轻捏裙角，为凌夕倒下一杯茶，跪坐回地毯间。

        凌夕扫视周围，没发现有什么椅子之类的东西，索性也一屁股走下来，盘腿与赫连若羽面对面。

        他拿起茶杯，晃动里面的茶水问道：“你给我倒茶水有什么用？”凌夕一副面具遮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喝得到茶。

        赫连若羽起身从凌夕手里拿过茶杯，放在自己面前，轻笑道：“那前辈为什么不摘下面具自己喝。”

        花草的清香窜进面具里，是赫连若羽身上的味道。

        “你找我何事。”凌夕心中更加不愿意太多纠缠，直截了当的说

        “感谢您帮我们做的一切。”赫连若羽俯身感谢，手在桌下抽出了一本朱红色的书籍道：“我们赫连家的确还保存着一部分关于长寿灵草的记载。您可以随意查阅，这是我送您的薄礼。”

        凌夕没看那本书的打算，问道：“这就是你的秘密？”

        赫连若羽摇头：“这只是秘密的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恕我还不能说。您不必为我牵扯到那种地步，能帮我这么多已经仁义至尽了。”

        “说。”凌夕将手放在桌上，语气不容置疑，像在对她下命令。

        赫连若羽还是摇头，疲倦的将书放回桌下：“若是林逸前辈没有别的事的话，慢走不送。”

        一根飞爪钢索从屋顶直透而下，捅穿了桌面，扯住朱红书籍便向上拉去。

        凌夕抬手扯住书籍，不然它被抢走。一股大力传来，将凌夕都扯到了半空中。他手中出现一把弯钩，勾住了横梁，整个人定在空中，和屋外那股力量僵持住。

        钢索绷紧，飞爪在书籍表面拉住几条裂痕，狠狠拉扯。“快！砍断钢索！”直至凌夕大声提醒，赫连若羽方才反应，从一旁剑架抽出长剑，挥出剑气劈断了钢索。

        钢索猛地崩开，大力将书籍撕成碎片，泛黄色的纸叶随处飞舞。

        凌夕落在地上喘息，看着赫连若羽将书页用神魂凑到一起。她松了口气，望向屋顶那处被飞爪轰开的大洞，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凌夕起身，气息肃然，同样盯着洞口一言不发。暗中抢书的人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小灵都没有发现。这让凌夕心中的危机感更重，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随处在盯着自己。

        “他绝对没有用神魂探进来。”小灵肯定的道：“不可能有人能在我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用神魂偷看。除非上天界那群和我一样修炼过特殊功法的人。”

        “奇怪？为什么我没有用神魂探到那个人？”赫连若羽疑惑的询问，用神魂将朱红书籍拼好。

        “他是凭听力感觉出的。那人是个修炼法身的高手。”凌夕忌惮的猜测道。

        九琅带着一票手持武器的士兵冲进来，慌张的大喊：“怎么了？”

        凌夕上前握住九琅的手腕，用力捏紧，看他有没有可能是在外动手的人。九琅手腕处发出嘎吱的声音，疼的倒吸冷气，整个人软倒在凌夕身边喊道：“前辈，你松手！想捏死我吗？！”

        凌夕松开手，淡然的说：“没什么，试试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你们走吧。我和林逸前辈在讨论修行法门，一时间收不手而已。”赫连若羽也在一旁开口。

        九琅将信将疑，看凌夕目光又转到他身上，脖子一缩，退了出去。

        赫连若羽等他们离开后不悦的对凌夕说：“你怀疑我的人？”

        “他们跟了你不过三年，不值得你这么信任。埃利琉斯要是有机会，照样毫不犹豫会杀了他弟弟夺权。这些权势争斗我比你经历的要多得多。大部分人都只为了势利而活，而这些势利之心，没一个经得住考验。”凌夕仔细检查手里的飞爪，抬起头说道。

        赫连若羽最讨厌别人怀疑她身边的人，气急而笑：“前辈，你反而是最近才认识我吧。无缘无故的帮助我这么多次，我真的非常感谢您呢。”

        “你什么意思？”凌夕放下飞爪，朝她询问。

        “您要是不想插手，可以自己离开。我绝不挽留。”赫连若羽转身道，关上了内室的门。

        凌夕冷眼看她进屋，夺门而出。九琅还在外面等着，见凌夕怒气冲冲的出来，连忙阻拦道：“哎，前辈，您怎么了？”

        “给我备马，我要离开。”

        九琅不知所措，望向屋子里面问：“怎么了？您不再多待几天？”

        凌夕心里窝火，赫连若羽还是这么任性。他好心被当驴肝肺，被她这么赶了出来，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别啊，您消消火。等过几天冷静了再和族长谈谈吧。”九琅拉住凌夕劝阻。

        “不必了，他想离开就让他离开吧。”赫连若羽也出现在门前，下令看向凌夕，碧绿的眸子闪烁着波光。

        “听到了吗？备马。”凌夕看也不看赫连若羽，跨步离去。

        九琅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赫连若羽看过来才不情愿的去牵马。

        赫连若羽等凌夕离去后才无奈的轻叹口气，回到屋内喃喃道：“前辈，不要怪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掺和进来。”

        小灵的神魂收回，默不作声的待在凌夕脑海里，不肯出声提醒赫连若羽的一番好意，

        凌夕浑然不知，依然在气头上，跨马全力奔驰在沙漠中。赫连若羽亲吻他脸颊的瞬间闪过凌夕脑海，他的身影突然迟疑了一下，回过头勒马停下，望向城邦朝小灵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我只能劝你，好好冷静想想。”小灵冷淡的回应，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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