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小皇帝

一处繁茂的花园内，两侧林立着盛开的紫色花朵，散发出淡淡幽香，衬托起皇家园林的盛荣几十个仆从垂头里在花园两侧，候着他们的主人。

        只见一个十岁出头身着华丽服饰的小孩子在贴身仆人手把手的教导下搭弓瞄准远处的标靶。

        “哎，对了，陛下，就是这样，您松开手指。”仆人的手离开孩童的手腕，谆谆教导道。

        孩童松手让弓箭弹出，在空中划过一声刺耳的响镝，准确的刺入标靶的中心。

        “好！”孩童喜悦的露出笑颜，看向手中的弓说：“朕也会射箭了。”

        “陛下真是天资敏锐，远超常人，奴才只教了几次就学会了。”

        孩童转眼间又闷闷不乐，抬手将弓交给仆人，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托腮沉思。

        “陛下又怎么了？”仆人低声问道，一挥手遣散了所有仆从。

        孩童抄起桌上的苹果，随手砸向一个离去的仆从，发泄自己的不满。苹果砸在仆从背上，摔成两截。那个仆从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不敢回头，匆匆加快脚步。

        “内管，你说什么时候公孙将军的兵才会回来啊，朕这几天觉都睡不安稳，生怕闭上眼再也醒不来了。”

        内务总管安慰道：“放心，陛下，有三万御林军在，没人能靠近您一步。”

        “你不就在我身边吗？”孩童把腿翘在座椅扶手荡来荡去，指着内务总管说。

        内务总管面色一僵，不留痕迹的后撤一步，朝孩童道：“陛下说的是，奴才今后一定多加小心。”

        “没事，和你开个玩笑。”孩童招手让内务总管过来，抬头眺望晴空万里的天空：“今天还有什么好玩的，别总是这几项，我都玩腻了。”

        “陛下放心，奴才早有准备。一批齐军俘虏前几天刚运到城内，奴才把他们关在笼子里，杀掉同僚才有饭吃。要是您嫌太慢，可以直接让他们上战台厮杀。”

        “真的？”孩童眼神一亮：“朕除了鸟兽外还没见过杀人呢。”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整个台上都是血，可好看了。”内务总管满脸堆笑的回应，躬身等着孩童的答复。

        “那就办吧，现在就开始，朕要移驾。”孩童迫不及待的跳下座椅，冲内务总管催促。

        内务总管连声答应，领着孩童上轿：“陛下在这等着，奴才去给您叫人抬轿去。”

        “不用这么麻烦，你背着我。”孩童趴在内务总管背后笑道，扯紧了他的衣服。

        “哎。”内务总管扶住孩童的双腿，缓步顺着草间小路离去：“那您小心点，别摔着了。”

        一面足有数百丈长宽的立台中央，立着两个笼子，笼子内各有一人，披头散发，像个活死人一样干裂着嘴唇靠在角落，任由烈日灼烤。御林军掏出钥匙放出两个笼内的人，各扔一把武器，站于站台外把守。

        两个活死人捡起武器，泛白的眼睛紧盯对方。不需要人念出规则，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死在场上，亦或者吃一顿饱饭，二选其一。

        内务总管身边一人靠近，对他附耳说了两句。内务总管立即不敢置信的望向那人，那人又把话重述了一遍，内务总管的表情才好看了许多。

        “陛下。”

        孩童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两个死奴对峙，被内务总管打断雅兴，憋着张冷脸问：“内管，怎么了？”

        “公孙将军派来的援军到了。”

        “什么？！到了？”孩童眼睛一瞪，连台上那两人的厮杀也不顾得看，揪住内务总管的衣服问。

        “是。不过只有一人。陛下不要心急，那人乃是固云宗弟子，境界高深，是专程来保护您安全的。”

        孩童的脸色变来变去，听到后半段时两眼放光，好奇的问：“他是固云宗的人，那一定会什么特别厉害的法术喽。说不定连我们整个国家都没有那样的法术，公孙将军的剑法也不上的那种。”

        内务总管心平气和安抚孩童：“陛下放心，他正被带过来，您见了他，慢慢问就是了。”

        凌夕打量着老旧的宫殿走廊。这座宫殿建造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少角落都有斑驳的历史痕迹。可由于缺乏打理，到处都结上了蜘蛛网。

        他三思许久，才答应了公孙止来都城护卫皇帝。由于岭南逃走，他的身份也相当于被暴露，再待在那想必会有无数王庭的人暗杀他。

        “走这里。”仆人拉开侧门，  对凌夕说：“请您到大殿侧位，陛下在等着您。”

        仆人不肯跟着凌夕继续走下去，他只好一人走出侧门。走廊里站满了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都是往少了说，他可没神魂，不知道房顶上还有多少御林军。

        光是这条走廊凌夕都走了少说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远处那道坐在龙椅上的身影。

        “奇怪？这家皇帝是个孩子？”小灵在凌夕脑海里毫不避讳的说，让凌夕不知该附和什么好，瞥了眼两侧的御林军，干脆装作没听见。

        “我名凌夕，为固云宗弟子，特来护卫陛下安全。”凌夕来到孩童面前，弯腰道。

        孩童装模作样的一抖衣袖，也没让凌夕跪下。凌夕是固云宗弟子，超然物外，不必遵守凡间规矩。这点内务总管先前凌夕还没来时便提醒过他了。

        “平身。凌夕，朕问你，你固云宗都有些什么啊？传闻你固云宗仙峰无数，座座都有阵法加持，灵气溢散如同仙境。”孩童开口问，双手扣起龙椅上的花纹。

        “回陛下，固云宗不过几座荒芜山峰而已。借先辈阵法才积蓄些灵气，算不得什么好去处。”凌夕话还真不假，先前的确是如孩童说的那样，如同仙境，不过被自从梓蓝一把火烧光几座山后，山头一直到凌夕离开时都是黑秃秃的，没塌都算好的了，指望能有什么风景么。

        “朕还听闻你固云宗弟子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不知可否能让朕看看。”孩童指向战台问，想让凌夕上台表演一番。

        凌夕苦笑拒绝道：“陛下还是算了。我重伤未愈，不能出手。”凌夕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手都握不成拳头。说是来保护皇帝，其实是他自己到这避难。

        孩童有些不信，起身来到凌夕面前抓起他的手问：“你身上也看不到伤，怎么会不能出手。”

        他撩起凌夕的衣袖，露出道血红的纹路，那是天逆功法刻在他手臂上的痕迹。另一只手臂则是小灵的麒麟纹。此时血红纹路暴露在外界，顺着血管一路蔓延，如同憎恶的怪物，寄生在凌夕身上。

        孩童一呆，被吓得松开手，衣袖随之落下，重新盖住了纹路。

        内务总管眼光闪烁，急匆匆的上前扶住孩童。孩童指着凌夕的手臂问：“你的手……刚刚那是什么？”

        “纹身而已。”凌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要不是他身体用不上力气，不然哪会让一个小孩子撩开他的衣袖。

        不远处的战台一声大喊，台上满是鲜血。两人中只剩一个还立着，喘出血雾盯着孩童的方向。

        “他们打完了。”内务总管笑眯眯的说。

        凌夕眼光放在那个可怜人身上，对孩童问：“您喜欢这个吗？”

        “看他们互相厮杀，不是很有意思吗？想必你也杀过人吧。”孩童眨着眼反问。

        “玩弄生命不是一种乐趣，那叫做残忍。不是一位君王该有的作为。”

        内务总管闻言脸色黑了下去，反驳道：“现在国家受困，身为君王不带杀伐狠厉，怎么震得住敌国？你只知仁慈，不问世事，怎么会知道这守位之难。”

        “后半句是你杜撰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说起御人，陛下不妨和公孙将军学学。”凌夕懒得和他多讲，小皇帝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这种宦官。长期处在深宫，眼界底下，只会阿谀奉承。

        “你们别吵了。”孩童打住内务总管想继续反驳的念想，看向战台说：“你们两个上去打吧。当着朕的面，还想吵不成？”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人他误导您，奴才一时气不过才。”

        “这不用你说，好坏朕自会分辨。”孩童冷哼一声，走到凌夕身边道：“你跟朕过来，我想问你点事。”

        内务总管被留在原地，恶狠狠的瞪了眼凌夕的背影。凌夕转过头，见他用嘴无声说出一句话：“离陛下远点。”

        凌夕轻笑摇头，收回目光不去看一脸猪肝色的内务总管。

        内务总管等凌夕他们转过拐角后，从怀里掏出块手绢，凭着记忆画出凌夕手臂上的图案，招来一个仆人，下令道：“问问那些灵力师，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图案指的是什么。”

        “凌夕。”小皇帝领着凌夕走过长长的走廊，扭头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陛下指什么？”

        “为君之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凌夕笑出声。

        小皇帝仍旧不依不饶：“我打小没出过一次皇城，知道的事都是内管告诉我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我不相信他。”在凌夕这个少年面前，小皇帝体验着平凡人的滋味，卸下多年的无形枷锁，不再自称朕。

        “陛下连他都不相信，还能相信我一个外人吗？我与您，不过才认识两炷香的时间。”

        “你得帮帮我，我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条件？”凌夕瞬间打起精神，他这么快就有机会借用八轮境碎片了。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小皇帝对凌夕说：“你帮我出城，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确定？”凌夕向他询问：“我要借用一次崖国的神器，八轮境碎片。”

        小皇帝听到神器时并没有太大反应，摇摇头说：“那东西啊，内管把它藏起来了，不在国库里。我也不知道在哪，你想用它，我到时候问问内管。”

        凌夕皱眉不语，连镇国神器都不需要小皇帝的同意就敢私自送到别处，这个内务总管比他想象的还要差点，指不定贪污了国库多少东西。

        “他管的很好的。仆人都很懂规矩，没人敢对我不敬。除了不准我出城外，也没其他不允许。我照样能看到每天送上来的奏折，内管每次问过我的意见之后才会批示。”小皇帝一字一句的缓慢陈述，生怕凌夕听不清楚。

        凌夕不去反驳小皇帝的话，他听得出小皇帝对内务总管是有感情的。只要内务总管没有反逆之心，不去谋害他的主子，凌夕这个过客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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