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法之瞳

平静的声音犹如一声炸雷，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帕斯兰魔法学院和光明教廷的全面战争？

        一个是大陆魔法殿堂，拥有最强横的魔法力量，一个是大陆规模最大的宗教组织，坐拥千万信徒和无数强者，两个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如果开启战争，那无疑将引发克莱蒙大陆的第二次全面战争，规模和影响将不下于第一次千年圣战。

        只是如此事关千万人生命和大陆格局的战争，又岂会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女决定？又岂会因为一个三流帮派的小头目而引发？

        如果有其他人在此听到，第一反应是肯定无比的荒谬，听起来就像是无理的痴人呓语，但偏偏在场的几个人却面色十分凝重，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怀疑。

        老法师卡梅伦和无名中年武士脸上的震惊之色逐渐化为平静，眼神却愈发坚定，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隐隐把修女海瑟薇护在身后。

        黑袍法师静静地看着修女海瑟薇，良久才长叹一口气，声音中有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道：“不错，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至于战争，呵呵，我活了这么久还不愿死去，便是为了等待下一次的战争。小修女，你已经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了，活着回去告诉修普诺斯，就说当年莱斯特城的黑格尔非常期盼着和他再见一面。”

        场间气氛一凝，似乎是因为这个名字带来的强大压迫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莱斯特城，黑格尔，你，你是当年的破法之瞳，瞳之教会的异端教皇。”

        老法师卡梅伦闻言大惊失色，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连中年武士和修女海瑟薇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个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名字已经超越了简单称呼的范畴，而是代表着一段历史或者说一个传奇，就像这位曾经威名显赫的“破法之瞳”。

        “不愧是惹不起的变态家伙，光靠名气就能吓死人。”

        席欧铎耸耸肩，低声嘟囔了一句。

        十几年前，古老的东南沿海帝国艾萨拉兴起了一个崭新的宗教，信奉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说的神明瞳之神，而瞳之神教的创立者便是黑格尔，以艾萨拉帝国的首都莱斯特城为根据地，瞳之神教迅速发展起来，短时间内便吸纳了大量信徒。

        要知道克莱蒙大陆广袤无比，人类国度繁荣而昌达，除了占据绝对信仰的光明教会之外，各式各样的小宗教组织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信奉的神明也是千奇百怪，而这些小教会在光明教廷裁决者的眼中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异端。

        瞳之神教发展的越来越快，创始者黑格尔展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力量：瞳术，它以双眼为力量媒介，衍生出的力量可以强行压制一般的魔法和斗气，这完全是一种另类的力量体系，诡异但毫无疑问地强大，黑格尔更是被冠以“破法之曈”的赞誉，依靠一双拥有奇诡力量的眼睛便击杀了无数强者。

        逐步强大起来的瞳之神教终于引起了光明教廷的注意，誓要裁决一切异端的光明十字军在第六圣徒修普诺斯的带领下，远征莱斯特城。

        新生的瞳之神教根本无力抵抗教廷的强大实力，信仰的冲突也从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无数瞳之神教的信徒倒在光明十字军的脚下，鲜血浸满了整个莱斯特城，而被冠以异端教皇之名的破法之曈黑格尔也败于修普诺斯之手，从此不知所踪。

        自此之后，黑格尔的名字也一直存在于光明教廷的异端名单之中，而且是排位最靠前的几个人之一，只是没想到他会进入学院并一直待了这么多年。

        老法师卡梅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和震惊，他盯着黑格尔，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造型古朴的魔法杖，浑身上下开始荡漾着强大的魔法波动，魔力的疯狂聚集甚至在空气中引发了数个一闪而过的漩涡。

        而那名面色威严的中年武士则坚定地踏出一步，浑身上下开始散发着浓烈的乳白色斗气，气势也在不断攀升，浓厚的斗气几乎凝若实质，这已经是几乎逼近圣域的实力。

        黑格尔根本没有向他们二人看上一眼，依然饶有兴趣地盯着修女海瑟薇，问道：“小修女，凭你在教廷的身份，大概听说过我的名字，那么现在你还认为能在我面前带走他吗？”

        修女海瑟薇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眉头，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冷意，寒声道：“不愧是帕斯兰魔法学院，也只有那里才能够庇佑你这么多年，当然也只有学院会对地上这个家伙感兴趣，聚拢了这么多异端，学院不愧是大陆最彻底的无信之地。”

        “一切源于信仰，因信仰不同而被冠以异端之名，这是光明教廷的标准，并非学院的标准，学院所求是对未来和未知的探索，简单来说是包罗万象物尽其用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不同也可互相杀伐，道理和道路便也是这样杀出来的。”黑格尔缓声道。

        修女海瑟薇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异端的道理，冠以大义之名而行私欲，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学院枉被尊称为大陆魔法殿堂，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教廷相提并论。

        教廷传承于光明，传播信仰于世人，给予信徒勇气和希望，给予忏悔者机会和救赎，给予无信者死亡和毁灭，当光明笼罩整个大陆之时，世人共享神之荣光，虔诚的信徒才可安居在这个最理想的国度，这是伟大的教廷所追求的终极意义。

        你们学院所谓探索，所做的无数危险尝试，会把整个克莱蒙陷入黑暗和毁灭的境地，而今天你们妄图救走这个妖族传人，便是最明显的例证。”

        此刻修女海瑟薇脸上完全是一片虔诚与圣洁，坚定的信仰让她无惧面对任何强者，即便是眼前这位曾经和第六圣徒血战一场的异端教皇。

        但她的话丝毫动摇不了黑格尔，这位教廷通缉的最大异端轻轻摇了摇头，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之色，道：“这便是你们教廷编织的披着华美外衣的最大谎言，以另外一种方式净化这个世界，抹杀任何独立或不同的思想，对这个世界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另外的毁灭。

        从古至今信仰之论从没有结果，道路的选择也从来都是以战争开始，以一方死亡结束，我们无需在此过多争辩，地上这个年轻人，今日之事因他而起，我们就只论他的事情。

        灰色的妖气，金色的双瞳，这是妖之一族最显著的特征，他虽然有疑似妖族的气息，但以此判定他便是妖族传人太过武断，妖之一族干系重大，既然在我们学院脚下发现，断不可能让你们带走。

        至于教廷和学院的战争也绝非你我所能决定，你们可以离开了！回去让修普诺斯亲自来谈，到时候学院也会展现应有的诚意。”

        话已至此再无回转余地。

        修女海瑟薇沉默下来，她看着地上墨菲的身影，良久之后突然轻叹一声，声音也变得极度冷漠起来。

        “虽然您是和修普诺斯大人一样都是超越圣域的强者，但这依然无法动摇我的决心，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我依然要尝试一下。”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教廷一方的中年武士已经率先全力发动，他散发着浓烈斗气的强壮身躯就像一块巨大的陨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地上的墨菲。

        只是在他之前一个闪耀着黑红色斗气的巨大拳头凭空浮现，拳头之后是席欧铎如铁铸般的身躯，此时的黑石酒馆大老板浑身战意勃发，带着一种无数血战中养出的凛冽杀意，就向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牢牢地挡在他的前面。

        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个强壮的男人以一种最原始的姿态狠狠地撞在一起，每一记重若千钧的铁拳对轰，都有一种刺破空气的风啸之音。

        两人以最凶险的近身战斗方式攻击着对方，乳白色的光明斗气和黑红色的霸道斗气交织在一起，强烈的斗气波动让两人周围数米之内变成一片死地。

        几乎在他们交手的瞬间，一旁老法师卡梅伦手中的魔法杖已经激发了耀眼的白色圣光，他身上的圣力疯狂地拥入到了法杖之中，能量光辉的注入似乎无穷无尽，魔法杖散发的光芒越来越浓郁，而且局限在它周围极小的空间内。

        原本看起来轻巧的魔法杖似乎开始变得无比沉重，卡梅伦单手持杖缓慢地举起来，像是举起了一座无穷重量的山峰，魔法杖指向正是远处的神秘而又强大的“破法之瞳”黑格尔。

        从无到有，由远及近，原本漆黑的背巷之中瞬间响起了渺渺圣歌吟唱的声音，在黑格尔的背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圣白色荆棘十字架虚影，上面铭刻上繁复到极致的纹饰，每一条都仿佛是活了过来，化为一条条散发着冷酷悲悯气息的白色锁链，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地将一身黑色魔法袍的黑格尔缠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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