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丧衣

清漪眼睛躲躲闪闪的说道：“公主，你现在是大楚的人，按照规矩是不能穿丧衣的。”

        “规矩？”她微微压了压眉角出声道：“清漪，我知道你准备丧衣了，拿出来吧。”

        小丫头手足无措的低下头道：“公主，我只是不忍心让您送粟裕公主最后一程都留有遗憾，可清漪也实在担心今日您穿丧衣出现会有麻烦。”

        “傻丫头，今日父皇会来，就算我真穿着丧衣出现也不会有麻烦的。”她长吁口气半寐着眼睛说道。

        清漪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白色的丧衣从木箱里翻了出来，交到她的手上。

        “公主，我今日是否也穿丧衣？”她绞着手指犹豫的问道。

        苏辰景摇了摇头道：“不必，你只要穿的素一点便是，没必要也穿丧衣。”

        她把雪白的丧衣换上，头微微盘起，鬓间插着小白花，脸上粉黛未施，眸光通红，瞧上去虽有些憔悴但却不掩她半分清资。

        “妹妹可要节哀顺变，拖累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好了。”楚千凝身着月牙凤尾罗裙，外披云丝披风，走起路来仿佛弱柳扶风，让人好不怜惜，只是说出来的话看似好心实则话里有话。

        苏辰景实在没心思和她辩驳，冷冽的瞧了一眼依旧穿着昨夜那身白袍的江瑾初便打算率先离开。

        “妹妹，你既已嫁入大楚皇室，那便要守规矩，我们大楚可是不允许内眷穿丧衣见皇上的，你这分明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她尖锐刻薄的声音猛地想起。

        她的心里都在冷笑，蔑视皇家？她还真是给自己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或许王妃是忘记我除了是大楚北海王的侧妃，还是西凉的景公主？”苏辰景面带冷意说道：“还是说王妃是觉得我去见二皇姐还应该身穿大红嫁衣？”

        楚千凝被噎的无话可说，心里却极为嫉妒，她明明只是侧妃而已，却因为公主的身份而让自己不得不忌惮她，这么长时间她真是受够了。

        “妹妹误会了，千凝并无此意，我只是担心妹妹不知晓宫里的规矩才如此提醒的，王爷......”她楚楚可怜的看向江瑾初出声解释着，这样瞧上去倒像是苏辰景在仗势欺人一般。

        江瑾初眼眸复杂的瞧了面色沉冷的苏辰景一眼幽声说道：“不必说了，进宫要紧。”

        因为在皇贵妃的丧期，所以整座巍峨华丽的皇宫此刻却多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息，人人的脸上皆是忧伤的神情，虽不知这其中有几人是真心真意，但最起码看上去皇贵妃生前是很得人心的。

        西凉的皇帝穿着龙袍站在殿下，眸中尽是多日不曾休息过的疲累，说出来的话沉冷却夹杂着隐隐的难受：“朕要见朕的二女儿粟裕公主。”

        “西凉国君千里迢迢而来，朕自然知道您是爱女心切，生这种事朕心里也实在是痛惜不已。”大楚皇帝装作痛不欲生的模样沉沉的垂下头说道，倒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苏辰景今日来穿的是丧衣。

        站在一旁的苏辰景手指死死的掐进掌心，眸光愤恨的看着皇位上那个残狠无情的皇帝，直想冲上去捅了他。

        江瑾初见状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眸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切勿冲动。

        “朕近日来便是要见我二女儿，万望大楚国君准许。”苏云庭压了压眸子，可那身上浓浓的悲戚却是怎么也掩不住，伟岸的身躯似是有些轻晃。

        大楚皇帝痛心的点点头道：“那朕自然是准的，来人，带西凉国君去见皇贵妃。”

        “父皇。”出来之时苏辰景眸中隐隐含泪哽咽着唤了一句。

        苏云庭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道：“走吧，去见见你姐姐，她......她定是怪朕许久没看她了。”

        “父皇，二皇姐一向最孝顺您了，她肯定......肯定是不会生气的。”苏辰景把腹中的怨气怒气死死的压抑下去颤抖着出声说道。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心痛道：“是啊，她最孝顺了。”

        “父皇，二皇姐住在合欢殿，我带您去。”她擦了擦泪使劲的扯了扯嘴角，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江瑾初看着她心里难受却还极力隐忍的样子心里十分动容，却也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跟在她的身边。

        合欢殿。

        这殿中比他们之前来的时候更为惨淡，到处挂着白绫，宫女们哭着跪倒一片，一旁竹子被风吹打在一起出的声音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悲意。

        “韵锦，我的锦儿......我的小锦儿......”苏云庭踉踉跄跄的走进去，看到躺在灵柩里一动不动的苏韵锦，顿时不顾一国之君的威严泣不成声，苍老的脸上满是后悔和悲痛。

        苏辰景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心底的恨意仿佛蔓延上了胸口，她真的很想杀了那个狗皇帝。

        “小锦儿，你不是告诉父皇戴上这根红绳我便像是时常见到你一般吗？”苏云庭倏地把袖子揭起来，露出一条有些陈旧的红绳，上面系着几颗红色的小珠子，做工很是精巧。

        她猛地跪在地上哭道：“父皇......”

        “父皇，二皇姐已经去了。”苏辰景看到苏云庭去握苏韵锦的手，倏地收了眼泪起身把他的手握住道：“时辰到了，父皇，我们就让她安心去吧。”

        苏辰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的说出这些话了，可她知道，若是她父皇知道苏韵锦死于非命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报仇，可到那时死的不只是他们，而是无辜的西凉百姓。

        “是啊，贵妃娘娘既已去，您还是节哀顺变，这样贵妃娘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江瑾初知道苏辰景为何那么紧张，也出声劝慰着。

        苏云庭看到穿着白衣走进来抬灵柩的几个人，有些不忍的起身偏过头去颤颤巍巍道：“去吧。”

        “父皇，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否则二皇姐在天上看到也会担心的。”苏辰景扶着已经站不稳的苏云庭咬牙说着，却还是掩不住那声音里的哭腔。

        他没应声，直到走出合欢殿才长吁口气道：“景儿，青玉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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