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污

尽管如此，可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坚当即只得指挥全军反击，幸亏这次发现及时，官军还没有过分深入大营，加上张骏诸将应对得体，最终楚军总算是顺利打退了对方的进攻，可为此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等到了第二天天明林坚带着众将是巡视军营，所见所闻让其是触目惊人，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尸体和伤员，林坚和众将心里都憋着一股火，誓要查明究竟是哪个叛徒害己方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伤亡。

        然而当林坚等人来到昨天战斗最激烈的大营门口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旁边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满身血污，两眼无神的仿佛疯子一样，而等林坚等人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对方居然是乐曼。

        “这是怎么回事？”林坚见状不禁问道。

        一旁的张骏闻听赶忙上前向林坚说明了情况，原来昨晚和官军里应外合的不是别人，正是乐曼，是她率领人马骗开了营门使得官军得以长驱直入，而乐明得知此事后迅速带人前来阻止，也是他及时报警通知全军才避免了惨败的发生，然而其本人最后却为了搭救乐曼而死在了官军的手上，而乐曼或许是受不了这样巨大的打击，从那之后就一直守在兄长的尸体旁，谁都不让靠近，故此大伙连想把乐明的尸体搬走都做不到。

        闻听这些林坚不禁心头一沉，虽然自打从军以来他已经见惯了伤亡，可一想到前几天还和乐明坐在一一起互诉衷肠，如今人竟然就没了，对此林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如今回想起来乐明那晚所说的话或许真是某种预兆吧？接着他又想到了乐曼，看着对方如今失魂落魄的样子，林坚原本的满腔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毕竟乐曼对于官军的好感由来已久，她会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要怪只能怪自己身为主帅缺乏预防，更何况想必乐曼也不希望至自己的二哥于死地。

        按理说林坚原本不想去打扰乐曼，毕竟他能够想象对方此刻内心有多痛苦，然而乐明的尸体总这么放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林坚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乐曼，起初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感觉她仿佛与林坚身处在两个空间，直到后者的脚迈到了乐明的尸体旁边，乐曼才警惕地看了林坚一眼，她的眼睛原本很美，可此时却闪露出野兽护食一般的光芒，吓得林坚身子也不禁下意识地微微后仰。

        “三小姐您可怕，是我。”林坚赶忙轻声细语道。

        乐曼冷漠地看了看林坚，接着才把头又转了过去，该怎么说呢，她似乎认出了林坚，故此才没有继续保持敌意，可又似乎不认识林坚，很长时间都是不理不睬，这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三小姐您还好吗？”林坚试探性地问道，对方依旧是毫无反应。

        “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林坚接着问道，对方还是一言不发，林坚这回可犯难了，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最后他一想刚才自己靠近乐明的遗体对方就有反应，或许可以将这作为一个突破口，想到这里林坚不禁试探性地问道。

        “能让我看看二公子吗？”林坚边说边伸手作势去揭那块白布，结果乐曼立刻就喝止了他。

        “别动！让他躺会儿。”说的最后乐曼的声音已经明显带有了哭腔，足见其当时内心情绪有多激动。

        林坚闻听立刻停下了动作，同时继续试探性地问道：“可我们总不能一直把他放在这儿啊？”

        乐曼闻听迟疑了一会儿，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多少恢复了些神智，之后只听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是我害了他...”

        “啊？”林坚闻听不禁一愣。

        “是我害了他，我早就应该听你的，那样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说到这里乐曼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自从相识以来乐曼给林坚的印像就是英武果敢，多少带有些偏执，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可此时此刻又有几个人忍心数落她了，林坚当时只得轻轻拍了拍乐曼的肩头，这一次对方总算没有再拒绝他。

        “这并不能都怪你。”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去相信官军...你知道吗？当时我就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面前，那支长矛从后面刺穿了他的咽喉，血喷得我满身都是，我怎么擦都擦不掉....”乐曼说到这里开始用力擦着身上的血污，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不正常了，林坚见状赶忙抓住了她的双手。

        “三小姐你别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林坚极力安慰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乐曼的头脑才似乎清醒了一些，最后靠在林坚的身上是放声大哭。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乐曼哭得是如此伤心，伤心到林坚都不知该说什么话去安慰她，只能静静地让其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这一幕看得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那天乐曼哭了很久，哭得嗓子都哑了，整个人也似乎彻底累垮了，最后还是林坚和别人一起将其抬回了营帐休息，接着大伙才得以处理乐明的后事以及详细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两年林坚大小战场经历过不少，惨烈的场面也早已习以为常，可当看到乐明尸体的全貌时他还是不禁心中一沉，那模样实在太过惨烈了些，林坚几乎都没法相信这就是那个之前还与自己在帐篷里谈笑风生的那个人，回想相识已来乐明的表现不像他哥哥乐文那么活跃，可每次林坚遇到大事难事他总会出力相助，某种程度上其贡献甚至超出了林坚的不少嫡系，然而就是这么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内敛的人如今就这么没了，他其实还那么年轻，那一刻林坚再次深深体会到命运的无常与战争的残酷。

        最终林坚等人将乐明的尸体简单擦拭了一番，装进了预先准备好的棺椁，准备战事一结束就送其回下庸安葬，折腾完这些林坚又特意去探望了乐曼，对方此时已经睡着了，有几个贴身的女兵在那里陪她，熟睡中的乐曼看起来那么美，可眉目间却依旧透出些许痛苦，或许即便在睡梦中她也无法完全从兄长的死中解脱出来，回想起那天晚上乐明所说的话林坚不禁暗自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帮乐曼从这场阴影中走出来，这也算林坚对故人的一种报答吧。

        正在林坚想着出神之际，身后门帘一挑，林坚扭头一看只见韩良从外面探进半个身子，冲他使了个眼色，林坚明白对方肯定有事找自己，赶忙便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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