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继续修理

第六章继续修理

        张七七又盯着小孩儿看了一会儿，见他真的听懂了，裹着小嘴儿在慢慢吃，张七七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七七抬头，瞧见屋子里都盯着她的一群人，张七七皱了皱眉，“大嫂二嫂的饭做好了吗？”

        杨穆氏和杨柳氏如梦初醒，看见张七七皱眉的模样以及杨老汉黑着的脸，逃跑似的往厨房去。

        “大嫂……”张七七笑吟吟地喊住刚出门的杨穆氏，“大嫂做饭的时候千万小心些，别在饭里添些不该添的，不然我……”

        剩下的话，张七七没有说完，但是手却又一次放在了杨大宝的身上。

        杨穆氏心里止不住“咯噔”一下，头皮麻，浑身汗毛竖起。

        “不……不……不会的。”她说。

        “那就好。”张七七放下了手，似笑非笑，“毕竟大嫂可是有往饭食里面吐口水的前科的。”

        把另一半馍馍塞到杨大宝的手里，张七七又道：“大宝，你可记得要乖乖听话，小孩子不学好，那死了以后的罪可比大人还要重呢，地狱十八层，小孩子要一层一层往下受罪。”

        “比如刀山地狱、火山地狱、剪刀地狱、油锅地狱、石压地狱、蒸笼地狱……”

        张七七压着嗓子一个一个念出十八层地狱的名字，遇到杨家人可能听不懂的，她还特意解释一番，阴恻恻的语调配合着她本来就骨瘦如柴的身形和一点肉也没有的脸，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回来讨债的厉鬼。

        屋里的人，轻点的如杨老汉也感觉汗毛紧竖，身后仿佛有人在不停地吹着冷气；重者如杨翠花杨老太都手软脚软，感觉四周都阴森森的，再也提不起骂人的兴致。

        张七七“啧”了一声，就这战斗力，真不知道以前的张七七是怎么过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总会慢慢报仇的。

        张七七低头看了看小孩儿，见他乖乖啃着馍馍的样子，她心里一软，又把小孩儿往身边抱了抱。

        这个孩子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张七七想起记忆里那些她被杨家人打骂后不给饭吃，小孩儿却每次都偷偷留一口馍馍给她的时候，张七七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涩，誓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将小孩儿养好。

        摸摸小孩儿的头，张七七又冷下脸。

        还有这个杨家，也不能呆了，要想办法搬出去。

        杨家，杨老汉和杨老太共生了三子一女，其中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大儿子杨铁牛有一子一女，二儿子杨铁山无子，小儿子杨铁棍有一子，小女儿杨翠花未婚。

        这样算下来，杨家一共12口人，除去三个小娃娃，剩下的大人中只有老实巴交的杨铁牛还算有点良心。

        最起码，这些年她和儿子都没有被饿死就是因为杨铁牛偶尔吃饭的时候会剩下一口口粮给小孩儿，而小孩儿又把那口口粮给了她。

        虽然记忆里张七七并没有吃过多少，但是这些年下来，要不是小孩儿偶尔递过来的那口口粮，张七七也绝不可能活不到现在。

        张七七按下心里的想法，听见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杨铁牛领着一个穿着文人长衫，面容儒雅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张七七知道这就是清河村也是附近村落唯一的老大夫——顾大夫。

        张七七扶着桌子站起来，“劳烦顾大夫又跑一趟，实在是早上的药没法吃了，孩子身上的伤我也担心，所以还请您再给诊治诊治。”

        顾大夫诧异地看着张七七，以往懦弱胆小，见人恨不得缩起来的杨家三儿媳妇竟然变的这般落落大方。

        生了什么？

        顾大夫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精彩纷呈，好像刚做过一场大战一样。

        顾大夫压下心里的怪异，先帮小孩儿检查了一番。

        “孩子没事，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好生养着，再用些药就行。”

        张七七道：“那先谢过顾大夫了，可还有其他需注意的事项。”

        顾大夫摇摇头，顿了片刻后又道：“我观这孩子身子骨太弱，不过他好在年纪还小，亏损的也不算严重，只需要好生调养着，只是孩子的身量太小，不太适合用药，还是以食补为佳。”

        张七七明了，大概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小孩儿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几口饱饭，所以才饿成现在这般模样。

        张七七摸着小孩儿蜡黄的脸，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顾大夫。”

        顾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子，又看着张七七道：“我为你把把脉。”

        张七七伸出手，听着顾大夫说了一堆咬文嚼字的话，然后道：“倒是比昨夜好了很多，只是腹内受伤，气血两亏，万万不可再劳碌。”

        张七七点点头，道：“还请顾大夫开些药，早上大哥拿回家的药恐怕不能用了。”

        这话张七七说了两遍，顾大夫在进门的第一时间也见到了饭桌上乱堆在一起的药，顾大夫是医者，自然不喜旁人这般糟蹋药材。更何况每一份药材都来之不易且需要好好打理，只是杨家已经花了银钱，他虽心里不喜杨家这般动作，但还是忍下了。

        此时听到张七七说话，顾大夫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那是自然。”

        说着话，顾大夫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药递给张七七，想了想，又道：“孩子虽太小，但是有些温补的药还是可以吃得的，只是味道恐更苦些，不知道孩子能否受的住。”

        张七七低头看了小孩儿一眼，她今日已经将杨家众人逼的差不多了，若是再继续下去，恐怕杨家众人会反抗，到时候她和孩子恐都不能落的好处。

        要是给小孩儿吃药，那必须有蜜饯或者糖来哄着，否则小孩也吃不下去。

        而蜜饯这些，有需要银钱去买。恐怕杨家人不一定会同意。

        张七七揉揉小孩儿的脸，指着顾大夫道：“宝贝儿，顾爷爷说可以吃药来治你身上的伤，只是药很苦，你要吃吗？”

        小孩儿举着馍馍往嘴里塞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把馍馍在手里握紧，低着头不吭声。

        张七七心知小孩儿这是长期在杨家人的打骂下造成的心理疾病，她也不着急，又把小孩儿往自己身边搂了搂，“喝药的话，宝宝就好的快一点，身上很快就不会疼了，但是不喝药的话，就会好的慢一点，只是药很苦很苦。”

        “宝贝儿想喝吗？”张七七又道。

        小孩儿眼睛忽闪，似乎听懂了张七七的话，他慢慢地松开手，把食指和大拇指掐着的一点点馍馍屑放进嘴里，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张七七擦掉小孩儿嘴边的碎屑，抬头看着顾大夫，“那麻烦顾大夫先帮忙开些，孩子虽小，但是也苦惯了，许能受的住。”

        张七七这话一语双关。

        顾大夫眼睛微缩，见厅房里的杨老汉等人也神色微变，他佯作不知，道：“那我回家配了药后再来。”

        “那我先行谢过顾大夫了。”张七七说完看了杨老汉一眼，“至于银钱，还需爹爹帮忙结算一下。”

        顾大夫配合着笑眯眯地看着杨老汉，杨老汉黑着脸，不情不愿地掏了银子。

        张七七目送顾大夫出门，想了想，还是把能否把小孩儿吃的药制成药丸的话放下了。

        乡下大夫，且不说医术如何，估计也没有时间和能力制药丸。

        顾大夫出门后，厅房里又陷入了死寂，除了张七七娘俩，其他的大人和小孩儿都看着杨老汉。

        杨老汉从昨天看见张七七倒下就觉得心里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生怕惹上事儿。结果今天，张七七竟然还连续不断往他心口上捅刀子，而他却还不得不认命。

        杨老汉瞪了四周的人好几眼，重新坐回下去，“都看什么，还不赶紧吃了饭去干活。”

        稀稀拉拉挪着凳子的声音响起，原本散开的杨家人又重新坐了下去。

        只是饭食已凉透，又因为刚才那一圈子事儿，每一个都有些食不下咽。

        厨房里的杨穆氏和杨柳氏也忙好了，端着刚煮好的粥和烙饼上来。

        杨老太看着烙饼，张张嘴，还是把想骂人的话忍住了。

        杨大宝直接踩着椅子趴在桌子上伸手，“我要吃饼，我要吃饼……”

        杨穆氏拦着杨大宝，生怕他被烫到，张七七却直接拿筷子打在杨大宝的手上，力道不轻不重，但是绝对能让一个5岁的孩子暂时老实下来。

        “大宝，小婶子刚才怎么和你说的，小孩子要乖乖的，不然会挨打，你忘了吗？”张七七笑得像个拐卖孩子的狼外婆。

        杨大宝回忆起了之前张七七捏着他的下巴的时候，只是他记吃不记打，看着爹娘和爷奶都在，当下又扔下筷子嚎了起来。

        “我要吃饼我要吃饼……”边嚎还边蹬着悬空的小短腿儿，手上也不停，直接往张七七的身上抓，“你这个贱货敢打我，我要告诉爷奶还有爹娘……”

        “那你告啊！”张七七按住杨大宝张牙舞爪的手，指着一脸焦急但是不敢动的杨穆氏和杨老太道：“你看，他们都在这儿，可是他们都不敢帮你说话。”

        杨大宝一直被宠着惯着，但是不代表傻，他见自己哭嚎丝毫没有用，竟真的哭了出来。

        “啧！”

        张七七松开手，“孩子这般没规没矩的，多半是宠的太过了，多揍两顿就好了。”

        没有人敢反驳张七七的话，之前出去请顾大夫的杨铁牛完全不知道家里生了什么事儿，看着张七七欺负孩子，他张了张嘴，“他三婶儿，大宝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杨大宝见终于有人为自己出头了，“哇”地一声哭的更凶了。

        他蹬着腿爬下椅子，边哭边抹着眼泪儿跑到杨铁牛的面前，“爹，爹，爹……”

        简直像是死了爹一样。

        张七七懒得搭理，她看了一圈，没有自己和小孩儿的碗。

        张七七敲了敲桌子，“大嫂二嫂这是管杀不管埋吗？端了饭，不给碗筷，是让我和孩子直接用嘴啃吗？”

        杨穆氏和杨柳氏对视一眼，杨穆氏还在冒火张七七欺负自己儿子的时候，杨柳氏已经很有眼色地跑到厨房拿了两幅新的碗筷出来。

        张七七似笑非笑地谢了一声，用勺子搅了搅刚盛出来的热粥，只有在盆底落了一层稀稀拉拉的米粒。

        张七七知道这是杨家早饭惯常的样子，她也没嫌弃，给自己和小孩儿都盛了粥，然后又夹了烙饼放在碗里泡着吃。

        见小孩儿还在啃手上的馍馍，张七七摸摸他的脸，“宝贝儿，我们不吃这个了，吃点热的。”

        小孩抬头看了张七七一眼，眼神闪了闪，拿住了张七七给他的小木勺。

        一顿饭安静无声，直到张七七放下筷子也没有人敢动刚刚端上来的粥和饼子。

        杨老汉磕了磕烟斗，厅房因为他吐出的烟雾更显得沉闷压抑。

        杨老汉道：“吃也吃了，病也看了，你还想干什么？”

        张七七极秀气地抿了抿唇角，“爹莫不是忘了，还有我和孩子住的地方呢。仓库四面漏风，又冷又阴，实在不是住人的好地方。”

        “那你想住哪儿？”杨老汉沉着脸问。

        “当然是暖和的地方，”张七七说着笑了一下，“比如……我和铁棍哥的新房。”

        “你想得美，那可是老二和他媳妇住的地方，你一个下贱……”杨老太当即火了，原本压在心底的那点恐惧也烟消云散，脑子里只剩下张七七想要霸占他们家老二的房子事情。

        只是她火大，张七七也没有客气。

        张七七冷笑着把碗摔在杨老太的面前，“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杨老太被堵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张七七阴恻恻的样子，又猛地想起来她之前闹，却一直被杨老汉打巴掌的事情。

        杨老太哆嗦了一下，嚣张的气焰全无，只是看着张七七的眼神里畏惧又带着嫉恨。

        杨老太转头看着杨老汉，“当家的，你在想什么呢，那可是老二现在住的房子，给了她，老二一家住在哪里。”

        “当然是该住哪儿就住哪儿。”张七七敲着桌子冷笑。

        “不行！”杨穆氏又出来反对，“西边的那间屋子早就说好了给我们家大宝的，我们家大宝可是长孙，日后是要读书考学问的，那可是文化人，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文化人都是有自己的书房的。”

        “那关我什么事。”张七七又舀了勺米汤出来，喂了小孩儿几口，看他闭嘴不再喝后，张七七才慢悠悠地喝完，“我只知道那原本是我的新房。”

        杨家的房子不大，当初张七七和杨铁棍结婚的时候，杨老汉专门起了一间当他们的新房，哪知道杨铁棍从军没多久，张七七和孩子就被赶了出来。

        杨穆氏和杨柳氏为了空出来的那间房子拉扯了很久，最终以杨柳氏成功入住但是必须把之前和杨铁山一起住的那一间让给杨大宝结束。

        而刚生完孩子还没有满月的张七七不得不带着孩子搬进了阴冷潮湿的仓库。

        不过张七七也没有打算今天真的能从杨柳氏和杨铁山的手里要到房子，她深知压弹簧的道理，不能压的太狠，否则反弹的力度就越大。

        而且那屋子已经被杨柳氏和杨铁山住了，谁知道两人在里面干了什么腌臜事儿，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本来的目的只想让大房和二房争执起来，而她也用这件事探探杨老汉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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