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说着便移身来到罄冉身前，扣上了她的右腕。罄冉一惊睁开眼，迎上少年静淡的面容，竟有些恍惚，呆愣愣地任由他动作。&1t;/p>

        那白衣男孩见此倒也不再说话，双手环胸，随意斜靠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望着罄冉苍白的面容，眸中却闪过几分疑惑。&1t;/p>

        “你到底几日没有进食了？怎么虚弱成这般！”&1t;/p>

        少年清朗的声音中带着分明的薄责，罄冉一愣，随即蹙眉，轻勾唇角，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将手抽了回来。&1t;/p>

        “是我的错，不怨他。”对少年说着，罄冉直起身看向男孩。&1t;/p>

        “我陪你银两不行么？”&1t;/p>

        男孩听了少年的话，见罄冉态度诚恳，倒似真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计较。右脚在墙上一蹬，站直身子挑眉道：“那小毛驴是家父相赠。罢了，我自己出城寻它，只是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何？”&1t;/p>

        罄冉微愣，继而点头道：“好。”&1t;/p>

        “那就先把名字报上来吧。”男孩却是一笑，面上颇有几分趁火打劫的意味。&1t;/p>

        罄冉又是一愣。名字？本来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一时间竟现她是个连名字都不再拥有的人，面上浮起一丝恍惚和苦涩。半天才清涩一笑抬头说了个亦男亦女的名字。&1t;/p>

        “我叫易青染。青丝的青，织染的染。”&1t;/p>

        男孩挑眉，重复了一遍，回身将地上的馒头捡起，拍了两下上面的灰尘，这才欺身走向罄冉，嘻嘻一笑道。&1t;/p>

        “刚刚不知你几日不曾进食，在苍山我观你穿的不赖，只当你是翘家出门的贵公子。抱歉了。”&1t;/p>

        说罢便将馒头扔了过来，罄冉接过，感激一笑，那男孩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巷子中。&1t;/p>

        “易青染，后会有期。”&1t;/p>

        罄冉松了一口气，看向身旁静立的少年，在他清光浩淼的双瞳注视下，竟有些不知该如何的无措感。&1t;/p>

        少年见罄冉低头微微蹙着眉头，却是一笑。&1t;/p>

        罄冉听到轻笑声抬头正见他笑容温和，便如绿荫枝头筛碎了金色阳光，有种暖暖的味道，不觉也轻轻一笑。&1t;/p>

        “谢谢你，不过我得走了，今日恩情来日定报。”&1t;/p>

        心念此人与相国府有着紧密的关系，而她现在又被通缉，不欲与他深交，轻轻点头便要转身而去。&1t;/p>

        少年唇角勾起淡然一笑，似是觉了她的刻意疏离，扬声挑眸：“我听你的话可没几分诚意。”&1t;/p>

        罄冉听他的话微微带着几分讥诮，今日她又屡次承此人之情，只得暗叹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少年。&1t;/p>

        “那依公子之意该当如何？”&1t;/p>

        “我的意思嘛……这样吧，你帮我一个忙，今日你我便两清，如何？”&1t;/p>

        少年见罄冉转身，唇角扬起轻笑，便如清风吹过乌云，让人眼前一亮。&1t;/p>

        罄冉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笑。微微一晃，心下苦笑，今日莫名其妙地欠了一屁股人情，真是大难罩顶，小难不断，处处麻烦。&1t;/p>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1t;/p>

        “你定能做到。我这要求很是简单，只需小姑娘跟我回府小住几日便可。”少年眼眸一亮，似有清波流动。&1t;/p>

        罄冉却是一惊，心道难道此人竟识破了她的身世？语气也不免冷冽了起来。&1t;/p>

        “理由？”&1t;/p>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对小丫头的学识很是欣赏，想邀你回府品词论诗，并没有什么恶意。”少年见罄冉神色有变，眸中闪过几分诧异。&1t;/p>

        罄冉也在暗中警觉地查看着少年的神情，见他双眸和暖，隐隐透着几分关切和担忧。这才了然定是他想带她回府，也好让她调理身体，又念及两人未曾相识，这才好意说什么品词论诗。&1t;/p>

        心中一暖，感念他的好意，但是罄冉也知她定不能跟他去李府。那李相国多年为相，老谋深算，云家之事别说是生在不远的苍山，就是远在他国，此时怕是他也已经知之甚详。此时城中已经是陷阱重重，容不得她掉以轻心。且不说李相国态度如何，亦不说她去了李府身份会不会被识破，但是她长得肖似父亲的面容有恰是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就足够危险。&1t;/p>

        这般想着，罄冉心生一叹，盯着少年的眸中闪过些许歉疚，却毫不犹豫地道：“抱歉，我还有事，不能应你所请。再说我小小年纪哪里会做什么诗？方才那两句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多谢你的好意了，再见。”&1t;/p>

        罄冉说罢转身便快步向巷口走去。那少年见她说得肯定，步伐匆忙，竟是有意相避。眸中闪过几丝微疑，轻轻蹙眉，虽是不明缘由，却不再坚持。心下苦笑，暗道他生性淡然，从不刻意与人亲近，初次讨好一人竟被相避成厮。&1t;/p>

        少年低头半响，抬眸间见罄冉身影转眼已到巷口，无意识间已经启口。&1t;/p>

        “凤瑛。”&1t;/p>

        他的声音飘忽传到罄冉耳际，竟似清风拂过，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去。&1t;/p>

        少年身影澄明如镜，遥遥倒映着天高影淡，幽雅平和似是能洗净人一身机锋，只是衣衫轻摆风中，竟似带着几分萧落。&1t;/p>

        “我的名字，记住了，易青染。”&1t;/p>

        他的话再次传来，罄冉这才回神，轻轻点头，转身便走出了小巷。&1t;/p>

        少年望着空荡的长巷，蹙眉半响才轻声一叹，似是喃喃说了声什么，风一吹消散弥没，他摇头一笑大步去出了巷子向李府而去。&1t;/p>

        罄冉隐在街角见少年远去，迈步又回到了那条小巷，靠着青墙席地而坐，一口一口地啃着手中的馒头。许是太久不曾入食，只觉喉咙又干又痛，馒头竟难以吞咽。&1t;/p>

        双眉紧蹙，勉强吞下，腹空许久，一阵反胃涌上，她依在一旁干呕半天，眼泪淌了一脸，这才渐渐平息那股难受。&1t;/p>

        虚软地靠墙仰望，太阳已经偏移，眼前阵阵黑。她压制下心头的冲动，知道此刻前往西市等于是往枪口上撞，再怎样心急也得先将身体修养好，摸清楚西市情况再动作。&1t;/p>

        头疼阵阵，罄冉想着想着便闭上了眼睛，身体太过疲惫竟在不知不觉中熟睡了过去。&1t;/p>

        小巷清净，两边皆是高墙，竟无人打搅。罄冉再次醒来已是斜阳西下，惨淡的夕光挂在青墙砖头，打出一片红光，血一般令人屏息。&1t;/p>

        罄冉微移身体，牵扯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浑身如同被车轮重重地碾过，僵痛难耐。虽是睡了一觉头痛却越严重，摸上额头一阵滚烫，竟是起烧来。&1t;/p>

        罄冉蹙眉叹息，扶着墙站起身来，心道眼看天色已晚得找个休息的地方才成。客店是不能去的，先别说自己没钱，纵使有，客店是官兵严查之地她也不敢贸然入住。&1t;/p>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当个小贼，打听下城中富户，找家名声不好的，经常欺压百姓的，进去弄些银两再随便找间房睡上一晚，也用不着亏心。&1t;/p>

        那李府她是不能去了，别说凤瑛救过她，就算不曾，想来一国相府也定是高手如云。只能找一家当地的暴户，家中就算有护院功夫也高不了。她既不是找人打架，也没想偷什么贵重东西，不被现也不是什么难事。&1t;/p>

        这般想着罄冉便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了大街，这回和上午相反，她只找人多的地方挤。庆城是一座大城，富人自是不少，人也颇多。人一多是非便多，百姓闲来无聊生一件事一天之内便能传遍全城。&1t;/p>

        这些罄冉是深有感触，从苍山来庆城的一路她听到的西市暴尸一事便可佐证。没花什么功夫，她便找到了目标。&1t;/p>

        说来也巧，就在这西街之上，在她下午背靠的高墙之后便有一张府。听说祖上曾出过一个三品官，想来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后来辞官之后做起了钱庄生意，到现在的家主张茂才家底已是颇为殷实，在庆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1t;/p>

        钱庄自是会牵扯到放贷一事，这不久前就有一事闹得满城风雨，百姓争相耳语。故事有些恶俗，无非就是一对夫妇欠了张记钱庄的钱，到期却还不上，恰逢那家妇人颇为几分美貌，于是便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欺男霸女戏码。&1t;/p>

        罄冉对这事没有多少兴趣，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为他人鸣不平，她只是需要一个良心上的安慰罢了。&1t;/p>

        于是月过中天，她便悄然飞身潜进了张府，如同所想，府院之中静谧一片。唯有府门守着两个大汉，早已睡得极死，打鼾声传出老远。&1t;/p>

        临到此时罄冉才现这古代有一个好处，主屋好找，不管府院多大，那建造正中的，最为高大的一准是主屋错不了。&1t;/p>

        身体虚，似是下午的伤寒经过入夜冷风又加重了，罄冉只觉脚下也虚浮了起来。再不犹豫，飞身便向高大的主屋飞掠而去，一路顺利的让她都要欢呼。&1t;/p>

        摸到一间雕花别致的门前，借着月光罄冉现那窗户上皆糊着青月妆缎，想来定是府中有身份的女眷居所。&1t;/p>

        轻轻推了下门，里面是扣上的。罄冉从怀中取出早准备好的竹签，伸进门缝没一会便将门闩起开，推门便闪进了屋。屋外光影一闪，罄冉已是看清外间小桌上尚放有茶具和一碟糕点，她也不急着翻箱倒柜，一面适应着屋中光线，一面走至桌前取过一块糕点便填进了嘴中。（未完待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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