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四枪,四杀

顾盼不确定白西装男有没有看见自己，但她在观察路边火拼情况的时候，不会忽略对面还有一个跟她一样同样想当“渔翁”的练家子。

        这个白西装男一定不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身份，枪法和意识走位又如何。

        路边的火拼又惨烈又荒谬，简直像是村口的械斗一般，几乎每个人都狰狞而紧绷，有枪的人开枪的时候不会压枪，枪管简直要抖到天上去，干脆就没打中过几次对面的人。

        而更邪乎的是，没有枪只有平底锅和大砍刀的人，竟然也敢直接嚎叫着冲上去搏斗。

        武器的获得，明明没有那么艰难。可这种搏斗，到最后，都成了原始本能的比拼。

        四个互不相识的人从一开始的放枪都放不稳，到最后干脆赤手空拳冲上去搏斗……顾盼一直隐蔽在这个山头上看着，直到一个绿点儿出现在她的全息通讯器上的时候，顾盼的瞳孔忽然一缩。

        是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着的江淹。

        一开始清脆尖锐的枪鸣声，显然如果顾盼和白西装男能听到的话，从这帮人身后过来的江淹也能听到。

        顾盼隐藏在树后，只为了瞄准微微露出来一点枪头的ump9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瞄准了正在激烈缠斗着的四个人。

        其实顾盼对于自己开枪的准度和杀伤力，并没有多大信心。

        ump9的有效射程并不远，这种距离的战斗，如果能有一把步枪或者狙击枪的话，顾盼绝对会比现在舒服很多。

        这帮人离顾盼的位置起码有四百米，但ump9的威力只在二百四十米内稍微能够显露一些。

        距离过远的情况下，重力会使大口径的子弹轨迹下坠，况远距离的杀伤力原本就会收到限制。

        更别说……顾盼心里最顾忌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她为了掩护江淹开了枪，那么她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那个一直被她警惕着的白西装男一旦确定她的位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一时半会儿完全恢复不到曾有过的巅峰状态的顾盼完全不想跟这个看不清实力深浅的男人对枪。

        她之前，确实曾经有过一段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但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了，曾经久到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再触摸到冰冷而稳固的枪管。

        即便是已经来到了这个游戏一般的世界，顾盼依旧需要时间来适应。

        她的身体素质依旧要比江淹这样的普通人要强很多，但对于生死搏杀而言，还远不够。

        久未锻炼的肌肉需要从萎缩到饱满的过程；久未扣动过扳机的手指也需要承受后坐力的能力。

        没有完全的把握，顾盼真的不想开枪。她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可瞄准镜里江淹苍白的脸孔越来越清晰了。

        他沿着斜坡，慢慢地走着，手里还拿着那把他之前拾到的s1897。顾盼在走的时候，起码给了他二十12毫米口径的霰弹。但s1897在没有扩容弹夹的情况下，只有五子弹。

        顾盼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那四个人明显已经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互相殴打着，又荒谬又可笑。可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对很多人来说，就算给了他们一把枪，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开枪；就算知道扣动扳机，也不一定能真的打的中人。

        这四个人原本是不值得顾盼冒着暴露自己位置和浪费子弹的风险开枪的。

        但他们后面走来的是江淹，一个难得的直率而又单纯的男孩子，很像顾盼记忆里的那些英气而朝气蓬勃的面孔。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不忍心。

        顾盼将眼睛从瞄准镜上移开，预估好了开枪之后转移的位置。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瞄准了那四个人。

        没有合适配件的ump9，又是远距离打击，她只能警告江淹尝试绕路。如果这个男孩子还是一意寻死，那她也已经仁至义尽。

        瞄准镜里，可以看到，江淹的脸色几位苍白。

        他拖着脚步走着，不时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全息通讯器，显然是在看地图。

        毒圈在缩小了一轮之后，再过一分钟才会开始缩小。这一分钟内，足够江淹翻过这个只有十米左右的低矮山坡，到达这个n港铁丝网旁边的安全区。

        但也足够他现这几个在安全区的边缘搏斗着、杀红了眼的人了。

        江淹并不知道，在他现这四个已经到了疯狂边缘的血人的时候，有两双眼睛正在暗地里瞄着他。

        一双眼睛来自他的队友顾盼，另一双眼睛，则来自于被顾盼所深深忌惮的那个白西装男。

        “该死，这家伙怎么还往前走，不是现不对劲了么……”看见江淹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往前走，顾盼在心里怒骂了一声，闭了闭眼，做好了被白西装男现位置的打算，刚将手指在扳机上扣紧，即将扣下，就听见了一声爆裂般的枪响。

        “砰！砰！砰！砰！”

        四声几乎没有停歇的枪响。顾盼的太阳穴跳了一跳，手指痉挛了一下，又放松了下去。

        她用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和眼光，看着瞄准镜里面无表情地端着手中的喷子、整个人都被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的男孩子。

        江淹开了枪。

        四枪，四杀。

        那四个人，本来就没有现江淹的接近。又不会用枪，在江淹开出第一枪、第一个人倒下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好像只是在肩膀猛地抖动了一下之后，再次抬了抬枪口、根本没有怎么用心瞄准和压枪，就打中了第二个人的身躯。

        连续四枪之后，江淹被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带的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他的双目猩红，却睁得极大。握着枪管的手还在抖，好像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后坐力击垮了一般。

        可他就那么躺着，就那么躺在四具被他击杀掉的尸体旁边。

        顾盼放下了一瞬间高高提起的心，有点无奈又有点怅然地笑了笑。

        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杀人，对江淹来说，或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一个医科大学的学生，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到了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里，也必须学会一个残酷的道理。

        除了队友之外，对上任何人，如果不杀了他，死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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