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决断时

陈霖神情一黯，墨无痕的这句话重重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样死去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墨无痕看出陈霖内心已经有所松动，轻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然后我将你的事情慢慢告诉你怎样？”

        陈霖缓缓点了点头，其实他的体力已经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低声道：“你先爬上去吧。”

        墨无痕看了看陈霖，却见他嘴唇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引起，内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愧疚，竟然不敢再看陈霖的目光。

        墨无痕沿着陈霖的身躯向上攀援而去，很快便攀上松枝，她向树干挪动少许距离，冷冷道：“你还是那么相信别人，难道你没有想过，我根本不会让你活下去？”

        陈霖淡然一笑，他虚弱道：“我知道你定然不会放过我……可是……我已经无力爬上去了，又……又……何必抱着你……一起死……你既然这样恨我，想必我过去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今日我死了……便将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吧……”他无力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很累，再也不能支持下去了……”他的手缓缓放开了松枝，身躯向下滑落。

        墨无痕抢在陈霖身躯落下之前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尖声道：“我没让你死，你不可以死！”眼圈竟然不自主的红了起来，陈霖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墨无痕将陈霖的身躯缓缓拉了上去，却见陈霖牙关紧闭，整个人宛如死去一般，探了探鼻息发现他仍然有微弱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环顾四周，云雾越聚越多，天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变得阴云密布，看来一场山雨就要来临，墨无痕空有一身的艺业，在这绝岭之上却无法施展，唯有等待他人的救援。

        目光所及却见巨松扎根的地方有一处凹入崖壁的石窝，想来那里能够遮蔽风雨，墨无痕小心翼翼的拖着陈霖向石窝处挪去，还没等来到那里，空中便飘起雨来，墨无痕素来坚强，可是此时沦落到这种境地也不禁潸然泪下。

        好不容易将陈霖的身躯拖到石窝之中，空中一道霹雳闪过，劈打在松枝之上，竟然燃烧了起来，石窝狭小紧紧能够容纳一人立足，眼看那松树整个燃烧起来，就要燃烧到他们所处的地方，墨无痕黯然叹道：“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

        陈霖此时似乎有些反应，他缓缓增开双目，看清眼前的情形内心不由得一惊，身躯稍转，险些从石窝中掉了下去，幸亏墨无痕及时将他扶住。

        陈霖刚想说话，又感到一阵头昏目眩，脑袋‘咚！’地一声撞在后方石壁之上，竟然又晕了过去。

        墨无痕听得清清楚楚，陈霖脑袋撞在石壁之上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中空，她将陈霖的身躯挪开少许，用手掌在石窝内的石壁之上轻叩，发出咚咚之声，后方果然是中空，心中的惊喜非同小可，她全力一掌击打在石壁之上，眼前现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此时火势已经烧到树干，很快就会蔓延到他们的身边。

        墨无痕先挪开陈霖的身躯钻了进去，然后又将陈霖的身躯拖了进去，她的目力很快便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这石洞里面十分宽敞，空气也没有想象中污浊，将陈霖安放于地面之上，她又爬出洞口，折下燃着的松枝进入洞内，却见洞内的墙壁之上绘有不少的图案，这里显然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在此斧凿而成。

        墙壁之上每隔一段距离设有铜制壁灯，内有鲸油作为燃料，墨无痕利用松枝将之点燃，整个石洞顿时变得明亮了许多。

        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墨无痕透过破裂的洞口向外面望去，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身处在这高崖的石洞之中，不知何时才会有人相救。

        墨无痕的目光落在陈霖身上，陈霖周身的衣物都已经被鲜血浸透，墨无痕连自己都想不通当时为何要一剑刺杀他，即便她不动手，陈霖身中慢性毒药早晚都会毒发死去，这样的行为有画蛇添足之嫌。可是刺杀陈霖之后，自己刚刚却又将他救起，前后之矛盾在自己有生以来从未发生过。

        墨无痕心中默默道：“我为何要救他？难道是出于心中的愧疚？”她随即又迅速否定了这个念头，重新抽出短剑，缓步来到陈霖身边，举起黑色短剑，下定决心向陈霖的咽喉缓缓刺去，剑锋即将触及陈霖的肌肤，却看到陈霖憔悴的面容，内心又感到一丝不忍，拿起短剑将陈霖沾满鲜血的衣衫割裂开来，只见陈霖后背之上短剑刺入的伤痕触目惊心，鲜血仍然没有彻底止住。

        墨无痕咬了咬樱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从腰间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枚绿色药丸，碾碎后敷在陈霖的伤口上，说来神奇，不断流出的鲜血遇到绿色粉末之后迅速凝结，很快鲜血便已经止住。

        伤口虽然已经止血，可是陈霖因为失血过多，并不能立刻醒来，墨无痕静静在他身边坐下，望着陈霖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想起和他之间的种种恩怨，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叹，黯然道：“陈霖啊，陈霖，我是究竟是该杀你，还是该救你？”她的目光忽然被陈霖腰间悬挂的一物所吸引，这是一枚黑色的乌木令牌，她轻轻将之摘下，当她看清上面铭刻的墨字之时，樱唇不禁颤抖了起来，虽然墨无痕早就知道陈霖与墨氏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却从未想到过，陈霖竟然拥有钜子令，换句话来说，陈霖就是墨氏钜子，掌握着墨氏至高无上的权力。

        内疚与痛楚充满了墨无痕的内心，她颤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陈霖仿佛进入一个漫长的梦境，朦胧中他的身体被撕扯成千片万片，撕裂般的痛楚折磨着他周身的每一寸神经，蓝色的火焰炙烤着他伤痕累累，他拼命挣扎，却无力逃脱，内心中一个声音在拼命嘶吼着：“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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