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凶名远播

逸王猜到了她的疑问，解释道：“英国公府与别府不同。前英国公是随武帝出过征的，在元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府邸。他们家已经四代单传了，老英国公就这么一个孙子，自然宝贝得紧，不舍得让他读书习武，只能平安袭爵就好。但他本人又生得实在出众，是以备受推崇。”

        玉烟染道：“原来如此，不过连王兄这般出尘清隽的人物都不曾上榜，想来这四钗四杰也并非都能实至名归。”

        逸王妃笑了笑，道：“四钗四杰每两年就要变动一回的，且他们都是未成亲的公子小姐，自然没有你五王兄。”

        她说罢突然脸红了红，又道：“不过，霖哥曾经也的确是四杰之首呢。”

        玉烟染睁了睁眼睛，叹道：“好吧，我再不敢说这榜不过尔尔的话了。这八人确实出众，但愿日后有机会相识。”

        逸王突然低低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纵使这八人再出众，名声再大，也是不及一人的。此人不仅在勋贵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在朝中上下、宫城内外都鼎鼎有名呢。”

        玉烟染纳罕，单看这八位公子小姐的身世，已经极为显赫了，还能有谁比他们名声更盛？

        “是谁呢？”

        逸王抬眸浅笑，道：“自然是能出口成章，以恩旨出宫立府的柔缈公主了。”

        “…….”

        玉烟染僵在座位上，茫然地看看逸王，又看向逸王妃。

        逸王妃以肯定的眼神安抚她，没错，就是你：柔缈公主玉烟染。

        “当初你那段《公主论》可是直震得满京勋贵失眠了许久呐，如今你出宫来，往后还要去国子监，大家对你的好奇也绝对不少呢！”

        “呵呵，是么……”玉烟染尴尬地咳了一声，等听完了京里对她的评价和传言，更是抽了抽嘴角。

        传闻：柔缈公主傲慢、狂妄、专横、强势、残暴还身带不祥，这些词每一个都能找出无数例子来辅证，若不是知道说的是自己，玉烟染简直要怀疑世上怎能有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看来，我可真要低调些。”她叹了口气，摊了摊手。

        她想在元京好好生活下去，没有亲戚，总得有朋友吧。不过若是顶着这副凶名，只怕迟早要吓坏了国子监那些喜好吟诗作对的大家闺秀们。

        逸王笑了笑，转了话题：“你住的那地方，似乎住着好几位尚书大人呢，他们都没有给你下过帖子么？”

        玉烟染高深莫测道：“想来没多少人愿意与傲慢、狂妄、专横、强势、残暴还身带不祥的柔缈公主打交道的，不过我府上最近不待客，递了帖子也没用。”

        逸王妃道：“别这般说自己，外头的人不认得你，以讹传讹罢了。今年的确时机不佳，待明年国丧过了，我带你多去几家走走。”

        三人正说着，素梅在外头隔着帘子道：“殿下、娘娘，郡主和小世子来了。”

        玉烟染惊喜地看向门口。

        来人正是上次在宫里见的慕仙郡主和真哥儿。姐弟俩拉着手，在门前极有规矩地喊了声父王、母妃，逸王温和地让两人进来。

        慕仙郡主穿着一条粉蓝色绣桃花的襦裙，外搭一件杏色褙子，软软的头发梳成两个圆髻，脸色红扑扑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分外灵动，像个雪瓷娃娃。

        她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女了。

        父母均出身高贵，逸王妃是襄安候府崔氏的嫡出小姐，与逸王也是表兄妹关系，青梅竹马长大，成亲以来一直感情甚笃，又得一对讨人喜爱的儿女，日子自在又逍遥。

        逸王府里别说侧妃，连半个妾室也无。

        只羡鸳鸯不羡仙，逸王夫妇已经做了相守鸳鸯，他们的孩子便只需羡慕神仙了，慕仙郡主之名由此而来，可见她有多幸福。

        若说整个皇室里玉烟染还羡慕谁，便是羡慕慕仙了，因为她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请过安后，两个孩子立刻围到玉烟染左右。

        真哥儿也是个可爱的孩子，说话奶声奶气，充满童真，性子极好。

        玉烟染将他抱起来逗他：“真哥儿长大了呢，早上吃了什么？”

        “姑母，我吃了米粥、虾饺、蟹黄包还有银耳羹。”

        “哎呀，那可不少呢！”玉烟染轻轻捏捏他的小脸，肉呼呼的小手，眼睛笑弯了。

        她又看向慕仙：“上回教你那剪纸的法子可学会了？”

        慕仙郡主扁嘴道：“还有些生疏，边缘总是剪不齐整，九姑母，我是不是没天分啊？”

        玉烟染摇头，轻声道：“这东西也不是正经功课，会不会又能如何？玩个乐趣罢了。况且，你剪不好，未必是你的问题。我出宫前，特地让宫里造了两把小号的剪子，给你带来了，回头你用它们试试。”

        慕仙的眼睛一亮，拉住她的袖子：“九姑母，你真的往后都在元京住了？我能去你府上玩吗？”

        “自然，等我那收拾齐整了，你想过来便过来，我教你剪别的花样。”

        真哥儿赶忙嚷嚷：“我也要去住！”

        “好好，带真哥儿去。王兄，我可要把你玉雪可爱的孩儿都拐跑了，你别怨我。”

        逸王道：“若是去你那，我与你王嫂都放心些。”

        慕仙又道：“九姑母，你放心，旁人不敢去，我和真哥儿也是要去的。”

        玉烟染一愣，慕仙必是听到了什么，她问：“慕仙，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慕仙点点头，“上回我从襄安侯府回来的时候，听到下人议论，京里各家不敢贸然亲近柔缈公主，说，说九姑母很凶的。”

        “……”看来她的凶恶真不是一般有名啊，想抹去真不容易。

        逸王妃神情有些尴尬，玉烟染赶忙道：“王嫂别在意，想来哪家下人都是如此，他们越这般议论，登门的人越少，我麻烦也越少，挺好的。”

        逸王叹道：“也有道理，你刚出宫，行事自然要更加注意，别轻易被人拿了把柄。去国子监的事儿，我觉得你也不必太着急。”

        “王兄何意？”

        逸王想了想，道：“今年赶上国丧，国子监的许多课程都停了，况且马上要到年底，宫里还要预备许多事，国子监的教官们未必有时间了。”

        他说的模糊，玉烟染一下子想到，新年时是有大朝会的，边疆属国，还有邻国都会派使者前来。

        大朝会不能因为国丧耽搁了，国子监的教官一旦忙着准备陪伴使臣，自然没空教导他们。

        “原来是这样，我都还没去报过到，竟不知监里快要放假了。”

        “哦？看你这样子还挺遗憾？这么想上学？”

        玉烟染心道，若是整日在府里，烛夜姑姑看她太闲，终日板着她学规矩怎么办，那还不如让她天天去国子监呢。

        说说笑笑间就到了正午，逸王一家留了玉烟染吃饭，吃过饭慕仙和真哥儿又拉着她玩耍一番，到了半下午，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

        玉烟染上了自家朴素的马车，靠在车厢微微打盹儿，正迷糊着，洞庭忽然轻轻推她：“公主，前面有一辆马车堵在路上。”

        “马车？谁家啊？”

        “看标志，是南明伯府的马车。”

        玉烟染一下子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他家当真是有意思，害她无端被赶去皇陵，遭了一年耻笑，自己却好端端地在元京作威作福，如今还敢跟踪她，拦她的车驾，呵，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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