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睦

几天后，皇上宣布了最终裁决：赵渠被取消国子监监生身份，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子不教父之过，赵渠的父亲，门下省给事中赵大人罚俸一个月。赵渠的同党记一次大过，抄五遍《四书》、《五经》。

        沈石生恳劝同窗迷途知返，纯善守礼，遭此无妄之灾，故赏古籍四套、古画四卷、端砚两块，以作褒奖。

        承恩公府和承恩侯府两位少爷打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甚至盖过了玉烟染那篇《公主论》的风头。

        有些消息渠道的人都在想，皇上惩治承恩侯府的少爷这么狠，可是因为皇上已经不满承恩侯府许久，想要借机敲打？或是对宫里皇后娘娘不满，想要扶贤妃上位？

        凤藻宫里，入画还在劝皇后：“娘娘，所有人都说是赵渠少爷的错，您何必为一个庶侄求情，惹皇上不快？”

        “你懂什么，皇上罚他本宫不心疼，可这般铁面无私的罚他就是将本宫和承恩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娘娘，大殿下求见。”

        “请他进来。”皇后心烦意乱地倚在榻上。

        “母后。”玉容涵进了门就行礼。

        “你怎么才来？”皇后一抬头见到玉容涵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如雪原，忍不住数落他：“你表哥都要被逐出国子监了，你怎么也不劝劝你父皇？”

        “母后，赵渠有错在先，此罚不冤。”

        “糊涂！母后不知道他有错？但那能怎么办！那是你的外家，你父皇根本不是因为赵渠犯了错要罚他，而是要借着这次机会给承恩侯府一个教训。侯府不得圣心，吃亏的还不是你！”

        “母后，您多虑了，父皇并没有要打击侯府的意思。”

        “呵，他兴许原本没有，但被柔佳长公主那么一挑唆，就罚得这般重。我告诉你，他心里就只有他母后和他妹妹，根本就不为你着想。”皇后捏着帕子，狠狠说道。

        玉容涵觉得没法和皇后交流，又说了两句话就去了明珠殿，嘱咐文琇好好劝劝皇后。

        但这件事显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不管承恩公府和承恩侯府往后关系如何，单论后宫的氛围是十分压抑恐怖的。

        柔佳长公主仗着自己有身孕住在宫里，对后宫事务指手画脚，竟是直接和皇后摆起了擂台。

        赵渠被逐出国子监后，皇上也没在凤藻宫留宿过，他最近多宿在贤妃、程修仪、和徐美人处，宫里就私下传出流言，说皇后可能要失宠，大殿下和文琇公主也会跟着失宠。

        一时间，贤妃在后宫的地位水涨船高。

        柔佳故意抬杠、贤妃得宠、杨淑媛有孕，这些事使得皇后焦头烂额，或许此时唯一让她欣慰的，就是玉烟染没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凤藻宫和永福宫暗中较劲最激烈的地方是在女官的升级考核上。

        每半年，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们会接受考评，就像每三年的官员考评一样。

        宫里凡是有品级的主子都可以对六局女官提出考评意见，而像柔佳和玉烟染这样的嫡公主，更是可以直接罢免某位女官。

        当然，要行使这项权利，至少应该满足以下几点：第一，这名女官没有十分强硬的背景，比如是哪位妃位以上的娘娘提拔的；第二，这名女官在六局没有重要职务；第三，这名女官确实严重触犯了宫规；第四，应当事先向皇后通报。

        所以，通常来说，公主是不会直接罢免某位女官的，但柔佳长公主似是非要给沈家三少爷讨点利息，竟在考评过程中一口气罢免了五名女官，其中有一名还是皇后亲自提拔的，这怎能让皇后不恼火！

        皇后咽不下这口气，她只能去找皇上做主，但皇上这会儿也在气头上。

        沈三少爷沈石生不仅是柔佳的亲侄儿，也是玉兮捷的亲侄儿，他也正对皇后极为不满。

        而这就成了柔佳堂而皇之插手后宫事务的理由。

        有女官被罢免，自然就要有人补上，柔佳手上握着这样大的权利，宫里但凡受宠些的妃嫔心思都活络了起来，纷纷想通过柔佳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六局中。

        “皇后娘娘，最近贤妃和永福宫那边走得很近。”入画听了宫女打探的消息，忧心忡忡。

        “贱人！”皇后一把扫落了床桌上的水晶盘子，“除了会狐媚皇上，就只会巴结旁人和本宫作对！天生下贱！”

        “娘娘息怒，您得想个法子才是。”

        “哼，你急什么，这么多年她始终就这个德行。柔缈刚一得势的时候，她就巴结柔缈，还在本宫眼皮底下巴巴地给人家留座，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别有用心似的。现在柔佳得势了，又上赶着往柔佳跟前凑，玉容灏有这么个跟哈巴狗一样的母妃，呵呵，真是难为他了。”

        “娘娘，奴婢前两天听小宫女们聊天时，无意间得知了一件事，觉得有些奇怪。”入画思量一番，回禀道。

        “哦？何事？说来听听。”

        入画神色凝重，往前走了两步凑近皇后耳边呢喃了几句。

        皇后垂眸凝思片刻，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呵，真是天助我也，你且过来。”

        皇后也吩咐一番，入画领命离去。

        ——

        钟灵宫。

        “公主，新做的夏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眼看着天越来越热，再不发就只能捡去年穿旧的穿了。”洞庭尽职尽责地回禀。

        “那就先把去年的拿出来翻翻看，把能穿得捡出来吧。”玉烟染握着本书，答得漫不经心。

        “可是公主您忘了，去年这会儿我们在皇陵，衣裳都没有带回来呀。”云梦干脆接话。

        “……”

        “这么说来，宫里竟然没有我可以换的旧衣裳了？”玉烟染有些吃惊。

        弦月宠溺地笑笑，温声道：“公主，您这一年长高了不少，奴婢看过了，您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了了。”

        “哦，那还真是麻烦了。”玉烟染摊了摊手。

        “都这么长时间了，尚服局应该早就做好了，可是去要那边却不给，非说宫里都没发，钟灵宫不能例外。”洞庭皱眉。

        “还是那两位在斗法呗，”云梦撇撇嘴，嘀咕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云梦，又这般没规矩！咱们公主是小鬼不成？”洞庭板起脸训斥。

        “没，我是小鬼。”云梦垂着头，扁扁嘴。

        “噗嗤！”玉烟染笑道，“咱们可不都是小鬼？再等等吧，这种时候就别去触凤藻宫的霉头了，皇兄他们一家人吵架，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躲远些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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