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渔翁

柔佳长公主带着儿子住进了从前住的永福宫，那是个位置极好的地方，距离长辉宫、太极宫和凤藻宫都很近，宫里地方极大，殿内采光也得天独厚。

        这地方从前住着一位得宠的宫妃，玉兮捷继位后，柔佳看中了这里，央求着皇上说想要换过来住，玉兮捷就同意了，可见柔佳很得兄长宠爱。

        “耀哥儿，你在宫里住着多去给你舅舅请安，请安的时候要乖，知道么？”

        “知道了，母亲说了很多遍。”张耀有些不耐烦。

        柔佳长公主换了身衣裳，将张耀留在宫里，自己带着宫女去了凤藻宫。

        入画见了柔佳长公主，心中哀叹一声，硬着头皮迎上去。

        “给柔佳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太医让本宫经常走动走动，本宫就想过来找皇嫂说说话，皇嫂可忙着？”

        “回长公主，皇后娘娘正在训话，尚宫局的蒲尚宫、尚食局的魏尚宫、尚寝局的张尚宫和尚功局的吴尚宫都在里面。”言下之意是皇后忙着。

        “哦？六局在回事么？本宫进去听听不碍事吧？”她口中问着，人却已经迈上了台阶，径自往殿里去了。

        入画只得跟上。

        “启禀皇后娘娘，上个月宫里共花费三万七千五百三十六两银子，其中有一万零四百二十两用于置办端午节、柔欢长公主成亲等特殊事宜，具体细则都归类后登记入账了，这是六局总结的账目，请娘娘过目。”蒲尚宫说罢呈上一摞账册。

        “嗯，花费多是在所难免的，往后更是。如今宫里有两位有孕的贵人，你们要打起精神好好服侍，开销不是问题，一定要保证皇家血脉平安顺利地传承。”皇后一脸严肃地训话。

        “是，娘娘。”

        “柔佳来了？快坐。”皇后让人给她奉茶，“你来得正好，你宫里若有什么少了、不合适的东西，别拘谨，只管告诉皇嫂，皇嫂让她们给你送去。”

        “皇嫂准备得周全，永福宫不缺什么的。”柔佳扫了站着的几位尚宫一眼，道：“本宫记得宫里花费向来在一万五千两左右，就算上月多花了一万多两，加在一起也顶多两万七千两，怎会凭空又多出一万两来？”

        蒲尚宫回道：“长公主，这几年物价涨得快，您在宫外想必也深有体会，况且，如今正是换季的时节，衣料采买、首饰打制是一项庞大的花费，且这笔钱是一并算入上个月开销的，因此看着多了些，但账目六局已经核验过了，绝无错漏。”

        “本宫只是问问，蒲尚宫何至于如此紧张呢？”柔佳似笑非笑。

        皇后道：“柔佳，蒲尚宫是尚宫局的老人了，绝不会弄错的，你也不要太苛责她。”

        “皇嫂说得是，皇嫂，这个月的用度都有安排了么？”

        “回皇后娘娘，”魏尚宫赶忙出列：“柔佳长公主与杨淑媛娘娘都怀着身孕，每餐按例加两道菜，一荤一素，每日多配三两燕窝，其余事项，还请娘娘示下。”

        “嗯，把供来的血燕都先紧着霖华宫和永福宫吧，还有，本宫打算办一场赏荷宴，你们尚食局也研制些新式糕点和酒酿来应应景吧。”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皇嫂想要办赏荷宴么？不如让我来负责吧，我左右也闲着。”柔佳笑道。

        “你们年轻人就喜欢凑这种热闹，你来办这场宴会本宫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你有孕在身，不好太过操劳，这样吧，这件事你和柔缈一同负责，她虽然没办过宴，但你皇兄最近总说她聪明不亚于任何一位皇子公主，既然皇上如此看重她，你也替本宫多带带她吧。”

        柔佳无声笑笑，“皇嫂放心，柔佳定会替皇嫂分忧，将这赏荷宴办好。”又坐了一刻钟，她便告退了。

        回宫的路上，贴身宫女问她：“长公主，奴婢怎么觉得皇后娘娘是故意提起这赏荷宴的？”

        “哼，本宫最看不上的就是她这副小家子的样子。她也不想想，本宫是太后亲生，贵为嫡长公主，难道还没权力在后宫办场宴不成？她想随便用场宴会打发本宫，想得真美！”

        “长公主，当心隔墙有耳。”

        “你当我不知道她为何将我叫回宫里养胎？不过是她最近被柔缈那丫头打压得抬不起头来，想要我出手与她虚耗罢了，不过本宫凭什么要劳心劳力的帮她？我跟柔缈鹬蚌相争，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长公主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和柔缈公主保持友好关系，一起对抗皇后？”

        “呵，区区一个柔缈本宫还不放在眼里，她今年才多大？本宫可不像皇嫂那么好欺负，她若是敢在我面前不安分，给些教训就是了，皇嫂看着皇兄的脸色惯着她，本宫可不必看皇兄脸色！”

        “长公主说得极是，那我们现在回永福宫么？”

        柔佳沉思片刻，摆手吩咐道：“抬本宫去看看程修仪吧。”

        ——

        钟灵宫，柔霞和玉烟染正在研究一种双面绣法，准确来说，是柔霞在研究，将结果讲给玉烟染听。

        凤藻宫的宫女来过，说了皇后的吩咐，玉烟染面色沉静地听完。

        “你替本宫多谢皇嫂好意，本宫自当尽心，不负皇嫂托付之事，你回去复命吧。”她一本正经地吩咐，仿佛极为重视此事。

        待那宫女跨出钟灵宫，玉烟染就立马趴在了桌子上，将脸埋进两袖之间，好像一只鸵鸟。

        “我就知道，五皇姐回宫对我来说就不是个好事。”闷闷地声音传出来。

        屋里的只有柔霞和她的贴身宫女、弦月、洞庭、云梦几人，都是心腹，因此说话也随意。

        “缈緲，你别和五皇姐拧着来就好，要我说，你最该担心的不是对上五皇姐。”柔霞轻声劝道。

        “那我还该担心对上谁啊？”

        “当然是耀哥儿啊。”柔霞此话一出，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低下头。

        张耀今年虽然只有六岁，但他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不仅在长公主府里横行霸道，就是在宫里，众人也要礼让三分，难怪他说让玉容渊和文英陪他玩，两人都不敢不从。

        没办法，当今太后是他外祖母，当今天子是他亲舅舅，他母亲又是身份贵重的长公主，最得帝宠，这些处在皇权顶点的人一个比一个惯着他，直把他惯得任性胡来。

        “一个小孩子而已，再横能如何？”玉烟染挑挑眉，“罢了，这些事多想也没用。”

        “缈緲你也不必太担心，好歹上次办三王兄的接风宴时我跟着六皇姐学了些，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免得你突然被五皇姐或者被皇嫂刁难，没个准备。”

        “嗯，那就多谢你啦，若是我要挨骂了，八皇姐可要救我。”玉烟染立马嘻嘻笑道。

        “贫嘴的丫头。”柔霞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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