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袖珍骷髅（上）

远处的群山绵延，八宝祥云静静地点缀其上，山坡上有一个不大的村子，临近傍晚时分，袅袅的炊烟便升了起来。山坡的东面是一林密林，林稍上已经看不到飞鸟的影子，只有偶尔从林间传出几声鸟叫。

        水在这里极其宝贵，家家户户都依靠从溪涧里流进山坡下面的沟渠的水。水渠在一片坟地里，墓碑东倒西歪，有的索性就没有墓碑。很多棺材就放在外面，连个土坑也没有挖，也不知道是被人翻出来，还是就地乱扔。

        从山坡上望下来，正好可以看到这个古玩市场。一个满脸是泥巴的小男孩从山坡上飞快地跑下来，他走的不是山上的公路，而是穿过那片密林，抄的近道下来的。小男孩显然是在这山里玩惯了，在坡上跑步如履平地，一溜烟儿便不见了人影。

        他往围墙的一个狗洞里一钻便偷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狗叔狗叔，你看我又捡到什么宝贝了？”

        那小男孩稚气未脱，估计十岁的样子，但老练得很，说话一板一眼的。只见他径自跑到黑高个面前，拉了拉他的手，得意地笑道，“狗叔，这回这个宝贝你给打个眼啊。”

        那黑高个怕是他的什么亲戚，显然是熟的不能再熟，骂道：“没见到我这儿有客人吗？没规没距的，回头叫你娘揍你！”

        那小男孩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背上沉甸甸的一个包袱，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然后蹲在地上，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黑高个。

        黑高个立即心疼地叫了起来，“哎哟，你个臭小子，手脚没轻没重的，万一摔坏个东西你他娘的不是罪过吗！”他赶忙拎起包袱，小心地解开，仔细地把每一样东西都端起来好好检查，“还好还好，没磕坏了边边角角啊什么的。”说着，他便要举手打那小男孩。

        小男孩更是机灵，敏捷地一躲，从地上坐了起来，骂道：“好你个狗蛋，还敢打老子！”

        “嘿，你叫我啥，没大没小了，我就打你了，打你了怎么着？”说着，便要追上去。林坤习惯性地瞅了一眼那小男孩的包袱，里面有三面铜镜和两只陶罐子，都是些寻常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哎，你说这个小男孩还蛮有意思的嘛？”

        “这小孩估计是在山里捡到这些东西的，都是鬼货。”

        “啊？”冉冉诧异地看着林坤，又不自觉地看了看正在打闹的小男孩，怎么也不敢联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啊，他还是个孩子。”

        “我又没说他是盗墓的，估计啊就是这片山里有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雨水冲出来还是其他盗墓贼留下的，最后被他捡到了。”林坤打量着小男孩分析道，“你看他和这个狗哥显然很是熟悉，估计和他做交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山上不是有个大墓就是一个墓葬群！”

        听了林坤的分析，冉冉也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那个包袱，突然她吃惊地叫了起来，“林坤，你快看！”

        “啥啊？”

        冉冉手指向包袱盖，一个方形的盒子在下面露出一角。林坤顿时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冉冉，诧异道：“这是——”

        “没错，肯定是的，和我找到的那只盒子非常相似。”冉冉兴奋地追了上去，喊道，“小朋友，小朋友。”

        那小男孩听到冉冉在叫他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问道：“大姐姐，你叫我干啥？”

        “小朋友，姐姐问你，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找到的啊？”

        谁知那小男孩机敏地很，立即警觉起来，缄口不言，他摇摇头转身便要跑。不料却被后面的黑高个一把拦住，“嗨，看你往哪儿跑？”

        小男孩拼命地挣扎，却被他一把拎起，往冉冉面前狠狠一放，笑道：“美女，对不起啊，这小子就这德行，怎么样咱们谈谈？”

        冉冉正欲继续盘问，林坤却制止了她。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铸的盒子在那小男孩面前晃了晃，“小孩儿，这东西倒给我怎么样？”

        小男孩看了看林坤一眼，又瞥了瞥一旁的冉冉，气道：“不卖，你和她是一伙的。”

        那黑高个笑道：“两位这孩子的东西不值钱，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们要是要找东西，我可以给你们进我们库房介绍介绍。”林坤把盒子递给冉冉一看，说道，“这盒子已经打开过了，上面有一道镶过的痕迹，估计是当时收消息的人打开以后又重新镶上的。”

        冉冉仔细端详了盒子上的痕迹，点力点头，“你说会不会和我们那只——”她没有说下去，为的是防止说漏了嘴。林坤笑了笑，“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嘛既然是线索就该好好的捋一捋。”

        林坤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塞进小男孩的手里，笑道：“别这么紧张吗，都是出来混的何必这么见外。”小男孩拽着手里的钱，咽了咽口水，觉得这钱分量十足，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好，好吧，这回就卖，卖给你们了！”

        一旁的黑高个见林坤给了他这许多钱，立即蠢蠢欲动，笑道，“小伙子，这个破盒子哪值这许多钱的。要不我带你进去瞧瞧，看看有啥东西入得了您的法眼？”

        “你知道这是啥东西？”

        “知道，哪能不知道！”黑高个嘚瑟地说道，“不就是个消息盒吗，大清、大明朝这种东西都有，说是传递绝密消息的。这种东西不值钱，市场上没人买这种东西，没收藏价值吗这不是。”

        “你们店里还有吗？”

        “这可真没有了，咱们店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前些年啊这东西也捯饬过，不过后来老板觉得这玩意儿没生意就都给销货了！”

        林坤知道狗哥那里没戏，只好把目标指向那个小男孩。冉冉急切地想从小男孩那里探知线索，正欲追问，林坤却又把她制止了，“你干嘛，你让我问吗？”

        “你这样问他会告诉你吗？”林坤劝诫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不然的话他的宝贝还不叫人都搬空了？”

        “可是？”

        “哎哎哎，听我的好吗。”

        林坤示意她放心。说着，又塞给他几张钞票，这回儿他神秘地把小男孩往边上一拉，笑道，“这狗叔是不是常欺负你？”小男孩一听林坤说起狗叔欺负自己，便大声地骂道：“他欺负俺年纪小，就给我几十块钱了事，你瞧这大哥哥多大方，一下给俺好几百！哼！”

        林坤冲着冉冉笑了笑，嘴角露出得意地神色，一下子就和小男孩拉近了距离。林坤也装模作样地气愤道：“的确是太黑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林坤乘着小男孩不注意，朝冉冉招招手，侧身在她耳畔嘀咕了两句。冉冉立即心领神会，笑道，“小弟弟，我俩呢都是来这山里度假的，不过好像咱这地儿没有旅馆、农家乐哦？我们找不到住的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领我们到你家去住一晚。”

        小男孩依然有些犹豫，林坤立即又塞了一张钞票，“不白住！”

        果不其然，他立即开心地笑了起来，把厚厚一叠钞票往裤兜里一揣，得意地说道：“也难怪你们找不到住的地方，要想住店还得往上面走走。我家就是开农家乐的，就在对面的山坡上。今儿你们碰上我真的是你俩运气好。”

        “是是是，不然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还真不敢出来。”

        “嘿，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大兵。”

        “大兵，这个名字有意思，你这人虎头虎脑的很像是个大兵！”

        “嘿嘿，我娘也总这么说我！”

        一想到住农家乐，林坤便乐呵了起来，这山里的野味数不胜数，有新鲜又营养，喝上一口山泉水，越想越带劲。时至晌午，太阳已经很猛，晒得林坤浑身不自在，抱怨道：“不行，我得赶紧洗个澡。”

        “大兵，你们家有热水澡吗？”

        “洗澡可以，但是水要自己去挑。”他指了指路下边的那片墓地，“哝，水渠就在那里！”

        林坤一只手遮着阳光，眯缝着眼睛望去，只见山坡下面是一片墓地，“好家伙，你们村子怎么把水渠修在墓地里？”

        “没办法，前些年咱们村子的水都是从山上的水库里直接通到家里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场山洪过后，水库里的水都流干了，没办法就知道在山下修了蓄水渠。俺们村子就南边这块地能修渠，其余都是坡地，没法用。”

        冉冉为难地看着林坤，“那你们岂不是很不方便，这每天还要出入这墓地。”

        “习惯了也就好了！”大兵笑着说，“没事，你要是怕我可以帮你挑水，但是工钱得另算！”

        “你都收了我这么多钱了，还算钱？”

        “一码归一码，看在你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我收你半价！”

        冉冉小声地附耳问林坤道，“你说这水干净吗，不会有尸臭吗？”她担心地看着林坤，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现在都是火葬了，棺材里面都是骨灰，那还有尸臭！”

        “可我总觉得恶心。”

        大兵家的那个农家乐就是个三层的小楼，在一面墙壁上用油漆写着三个大字：农家乐。里面的布置还算可以，每个房间一台电视、一张床还有一个小卫生间。以前卫生间里是有热水的，现在需要自己挑水往楼下的锅炉里烧水，然后才能洗热水澡。

        大兵妈妈招待了林坤和冉冉，之前还怪不好意思，要把钱还给林坤，愣是让他制止了，说是拿出去的钱没道理在要回来。吃饭的时候，林坤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大兵妈妈特地为他俩杀了一只土鸡，说是招待贵客。

        “我说老板娘，你们这儿到底啥情况啊，怎么把水渠建在坟地里啊？”

        “那也是没办法嘛！”大兵妈妈笑道，“我们这儿以前自来水都通上了，后来前些年山上来了泥石流，水库底下啊全都空了，整个水库都流干了啊！山里还冲出百十来口棺材，政府马上来了人调查，说是俺们村这儿是个古墓，要把俺们村迁走！”

        “迁走？”

        “是啊，这我们哪能答应啊，俺们世世代代住在这儿，可不能说迁走就迁走，可政府也不给俺们建水库了，没得办法俺们才自己修的水渠！”

        冉冉同情地看了看她，安慰道，“好在你们这生活还算滋润，我看你家生意应该不差。”

        大兵妈妈骄傲地说道，“俺们山里人都不怕苦，撸起袖子干呗。前些年听说农家乐能致富，大兵她爸是村支书，俺家就先在村子里办了起来，算是给相亲们做个表率！”

        “你们可别瞅俺家店小，这来来往往的人都住我们家，你们一定也是来寻宝的吧。”

        “嘿，我们是道听途说来下面这个古玩市场里碰运气的。”

        “这下面的古玩市场啊，水深的很，这才建起来没几年，生意就好的不得了，听俺们村里人说啊，这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从俺们村子的这个古墓里弄出来的！”

        林坤看了一眼正在边上小桌子上吃饭的大兵，心想：“看来他妈妈并不知道大兵去古墓里挖东西的事情。”

        “那后来呢，就没有人来你们村子寻宝啥的？”

        “有，哪能没有呢？”大兵妈妈说起这件事，立即紧张了起来，“我可跟你们说，你们别老往外传，前些天政府那什么考古队也来过这里，在我家住了一晚就走了。我也是听里面的几个人说起的，他们说啊这下面是个鬼墓，邪得很啊！”

        “哦？”林坤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兴致都被吊了起来，他喝了一大口啤酒，问道，“怎么说？”

        “你猜怎么着啊，好家伙，我听那人说啊，挖出来还没拳头大的骷髅头啊，整整装了三个大箱子！”

        “还没拳头大？”冉冉惊讶地神色不亚于老板娘，她望着林坤思索的眼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该不会是小孩的头颅吧？他们拿小孩子祭祀？”

        “袖珍骷髅？”林坤脑海中生出四个字眼，他手里捏着的啤酒罐嘎啦发出了声响。他伸手在袋子了摸了摸，却没有找到找寻的东西。冉冉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带罗盘了吗？”

        冉冉笑了笑，“这种家伙事难道还能忘带不成。”林坤一把夺过罗盘，便往外面冲了出去，跑到外面的空地上，盯着罗盘不停地移动方位。

        他突然紧张的神情，也让冉冉不由得愁眉紧锁，好像将要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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