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调查

我对金元宝的兴趣并不大，首先这种东西出手困难，需要找黑市才能有好价格。其次，即便我最近几单生意都是为了以后的生活，这种不劳而获的意外之财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可能无法接受。我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单纯是因为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如果就这样接受尉无过的“施舍”，可能我就再也无法有自己独立的一面。

        离开尉家之前，我本想和自己熟悉的人打个招呼，仔细一考虑。这里的人我大多只有一面之缘，稍微熟悉一点的苏秦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尉无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猜他很可能拿着那本记载着药方的小册子去找徐至善了。

        回到店铺没多久，我就又接到了来自警方的电话。他们告诉我，包老师的事情出现了新的疑点，建议我立即到局里提供新的线索。我没有做多犹豫，找到空闲时间就赶了过去。接待我的是我第一次报案时的小警员，他带着我来到一个高级警员的办公室，然后他就退了出去。这个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如果不是在这里见到他，我绝对不会以为这是一个警察。他的头发也有些蓬乱，双眼没有什么精神，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坐。”他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我坐了下来，等着他开口。他一直在翻阅一本资料册一样的东西，我这个角度刚好看不到上面的东西，不过我猜应该是某些案件的卷宗。等他把最后一页翻过去，我见到他一直沉浸在这本资料册里，连自己看到了最后都不知道，最后意犹未尽地合上资料册，自我介绍道：“我姓符，负责包艳艳失踪案。”

        “我知道。”他的胸口挂着写有名字的胸牌。

        “上次你说过，她在失去联系后给你打过一个求救电话，而且失踪事件不超过四十八个小时，公安局是根据这个求救电话才立案的是吗？”

        这是最基本的报案过程，我猜他肯定已经确定，只不过是再向我确认而已。我点点头，他道：“我们联系到包艳艳的家人后，发现她很正常地在自己家里生活，就好像借着假期回家似的，没有任何受到威胁或即将被侵害的迹象。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很快就撤掉了这个案子，把这件事定为你的误会。不过，我最近发现了一些异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

        “包艳艳的亲生父母早就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被过继到远方亲戚家生活，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法，让户口的关系栏上写着包艳艳是他们的长女，而且包艳艳不知是出于被迫，还是自愿，她对远方亲戚的称呼也是爸爸和妈妈。”

        我皱起了眉，这么说来，包艳艳在太原的“老家”也只不过是亲戚家，这个远方亲戚会不会和万宇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来看，就算她回到了家，也不一定是在安全的状态。我连忙问道：“那个远方亲戚会不会姓万？”

        符警官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册，道：“不是。远方亲戚的男主人姓乔，他们除了包艳艳这个养女，还有一个儿子叫乔军立。”

        乔军立！

        我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不就正是包老师的男朋友，那个私立学校乔老师的名字吗！

        这么说，乔军立和包艳艳其实有一定的血缘关系，而他们又结成了男女朋友，这个事实让我震惊不已。难道这之中有什么阴谋？还是说包艳艳和乔军立真的是两情相悦？

        “看你那表情，你也知道乔军立和包艳艳的关系？”符警官问道。我回答：“只听说他们发生过关系，而且包艳艳还怀孕了，剩下的你也知道，就是因为包艳艳打掉的那个孩子，他们才会找到我。”

        可能是刚想起来我的身份，符警官看我的眼神又有些异样，他继续说道：“在调查包艳艳的家世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疑点，本来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追查下去，但是按理来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我没有继续调查的权力。但是包艳艳和乔军立、万宇三个人的关系让我感觉很不对劲。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查清楚包艳艳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什么胁迫。如果她真的处于危险之中，我们就有办法立案解救她。”

        原来这就是他找我来的原因，我只能在心里一阵苦笑，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说实话，符警官，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个人也非常想知道包艳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从我的身份来看，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说的是实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这个“任务”委托给我，毕竟我只是和包艳艳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小老板，调查包艳艳的事既不是我的义务，我也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揽麻烦。

        符警官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点笑容，他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推辞，既然这样，无论我再说什么为人民服务的话估计都没有效果了。”

        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尴尬地干笑几声。符警官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份蓝色资料册，递了过来。我接过一看，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祥瑞不动产史料”七个大字。我立即变了脸色，质问道：“你把我也调查了？”

        “为了包艳艳的安全。包括她的从事单位、在北京的近邻都做了一些相应的了解，就连报案的你也不能放过。”符警官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你们这些和包艳艳的关系不深的人，我都没有仔细调查。”

        的确如他所说，资料册里记载的大多是我近几年的几件大生意，就连那个想要当皇帝的老人也记了进去。但是却没有一个字提到尉无过和秦文泽。

        “关于你和尉家的交集我也知道一点。尉家这个机关单位的存在，整个公安局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算你想凭借尉家的力量拒绝我的请求，对于我来说也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关于你经营的公司的秘密，就连尉家也别想抹去。”符警官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怖，仿佛他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怪兽面前试探，而他又有绝对的信念说服这个怪兽。我沉默了一下，如果帮他调查包艳艳，说不定真的能把这个女孩子解救出来？不管怎么说，她给我打的求救电话是真实无误的，我可不相信自己能把这个也弄错。那么，包艳艳可能真的有危险。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决定接受他的请求。但是，我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符警官听到我的话，非常地高兴，连忙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无奈地握了上去。

        “祝我们合作愉快。如果包艳艳真的没有异常情况自然万事大吉，就怕她真的和一些犯罪行为有关，那样的话，就只能拜托你尽全力让她脱离危险了。”临行前，符警官对我说道。“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号，如果你查到了什么消息，一定要通过手机联系我。你也知道，来这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方便。”他递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符泽生，北京市高级警官。

        除了这张名片，符警官还给我提供了其他的资料，其中就包括我刚进入办公室时他在翻阅的那本蓝色资料册。这本资料册记录了包艳艳的父母意外身亡的事件，那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多年前，包艳艳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多久，还处在被喂养的阶段。她的父母都是附近一所小学的人民教师，做着教书育人的工作，因此她小时候接触的教育偏向高知识型。卷宗上记载着，根据包艳艳的邻居的口供，包艳艳的父母感情关系特别好，他们对待自己的配偶如同宾客，自新婚搬进那间房子直到发生意外，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包艳艳就是在这样一个和谐的气氛中成长的。

        说到包艳艳的父母，他们虽然是教师，却难免要和各式各样的家长打交道，更何况这之中牵扯到孩子的教育，的确会出现很多个难辨是非的问题。包艳艳的母亲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她在附近的小学担任二年级生的班主任，平时只要不是打架这种大问题，她都能很平和地解决掉小学生之间的矛盾。但是有一次，班里最胖的男生因为同桌的一句玩笑，以为自己的身材受到了歧视，两人就地发生了争执，最后还动了手。

        原本两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小孩，这件事还真的难说谁对谁错。包艳艳的母亲被同班的其他同学带到教室的时候，小胖子的头已经磕在了桌角上，流出了血。不仅如此，他们的动静还把小胖子带到学校的变形玩具碰掉了，从侧面砸在他的眼睛里。小胖子被检查出角膜挫伤，极有可能有失明的危险。

        小胖子的家长因为这件事大闹了一场，其中不仅牵扯到同桌，还把包艳艳的母亲也算了进去，要求学校进行赔偿。因为小胖子的家长有一定的势力，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包艳艳的母亲教导学生有问题，要求学校把她辞退。

        原本包艳艳的母亲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工作，还奋起反抗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发现自己的其他同事似乎受到了什么蛊惑，开始对自己十分排斥，不仅如此，连自己班的学生也逐渐开始在背地里说些不好听的话。包艳艳的母亲本来是一个明朗温柔的老师，后来，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心情直接影响了正常工作，一些工作上的失误被学校抓住了把柄，教导主任以回家休养为由，把包艳艳的母亲劝回了家。

        包艳艳的父亲第一次在包艳艳面前大发脾气，他找到学校，要求学校恢复包艳艳的母亲的工作。借着这个机会，小胖子的家长又拿着小胖子的病历找上来，造谣包艳艳的父亲因为这件事对小胖子进行了威胁，直接影响了孩子的精神健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贿赂，在这件事上学校和小胖子的家长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逼迫包艳艳的父母赔偿一大笔金额，并以这件事为由，正式开除了他们。

        包艳艳的父母拿出用来偿还房贷的钱，终于平息了这件事，这让他们背负了一大笔债务。除此之外，他们不仅失去了工作，就连其他学校也不愿意接收他们。两人诉苦也没地方去说，逼迫无奈之下，他们选择了自杀。

        尽管对自己的孩子还有很多不舍，也不愿意让孩子成为孤儿，一切都是走投无路。谁也没有想到，一件发生在两个小学生之间的争斗能让两个老师失去工作，让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孩子失去自己的父母。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包艳艳的父母在太原老家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间，在酒店房间里服药自杀。自此以后，包艳艳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欠着房贷的房产被银行收走，包艳艳的抚养权也被远方亲戚接手，开始了她的新生活。至于她在远方亲戚的家里生活是什么样的就无从所知。

        我合上卷宗，摸着自己的脑门，叹了口气。看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当初答应接下这个请求的原因我至今也不知道，好像从心底原本就有帮助包艳艳的想法，再加上符警官从中作梗，而且，用这个方法既可以让符警官欠我一个人情，还能得到他的辅助，绝对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只是一个小老板，论人脉比不上小胖子的家长，论机智肯定不如身为高级警员的符泽生。但是如今只有我能接下这个重大的任务，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就寻找包艳艳求救的原因。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就开车前往太原。从杜小生那里得到了包艳艳的地址，我从早上就开始出发，很快就到了包艳艳所在的小区门口。我自然不会闯入他们家，直截了当地询问包艳艳的位置，我准备在这附近先观察一段时间。为了保证自己有去处，我联系了一家酒店，电话预定房间，并约好下午三点左右去取自己的房间门牌。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我把车驶入小区，停在包艳艳家楼下。这是一栋只有七层的小楼，包艳艳住在六楼，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的窗帘拉着，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白天就拉上了窗帘，这应该算是一个疑点。

        在包艳艳家楼下等了一阵，没有看到包艳艳、万宇或是乔军立任何一个人的身影。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三点，我决定先去酒店，仔细斟酌一下再行动。不然就这样在楼下干等，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包艳艳。

        酒店就在这附近，这是一家便捷的连锁酒店，我进入大厅，简单地登记了一下，就准备上楼入住。刚进入电梯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外面扫了一眼，前台站着一个男子的身影，看身形像极了万宇。我愣了一下，刚要闯出去，就发现电梯已经上到了二层。我连忙走出电梯，从救生通道下楼，万宇还在前台，他似乎和前台的经理发生了什么争吵。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

        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草惊蛇。但是我不打算就此回去，而是在大厅的休息区接了一杯热水，静静地观察着万宇，看他想要干些什么。大约过了十分钟，那边的争吵才算停止，万宇似乎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他拿着经理赔着笑递过去的房间卡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我赶紧来到前台，对经理说道：“实在抱歉，我朋友给你添麻烦了。”

        经理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随即疑惑地问：“你是刚才那个人的朋友？”

        “是的。我们在门口分头行动，他去办理入房手续，我去买点吃的。”我抬起手里的食物示意他。“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刚好在争吵，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那个人就是急性子，很容易和别人吵起来。”

        “哦……倒也没什么，是他预定的房间出了点问题，我把另一个同类型的房间让给他，他不愿意，非要原来预定的那一间。后来我劝导了一下，他才算同意了。”经理好像也松了口气，作为前台经理难免要应付这些难缠的客人，而且这一次的确是酒店的责任。

        “换房间了？”我假装惊讶地问。“那新房间号是多少？他还没有告诉我。”

        “就是1303，在你们原本预定的1305旁边，房间的配置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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