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监视

山洞随着爆破的进行震动了几下，我有些重心不稳，扶着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体，想到墙上的花，花里的蜘蛛，我心中一动，又快速松开了手。

        头顶的山洞开始往下掉石块，还在这里只是些土屑，但是我能看到前面的道路有石头掉下来。等到震动结束，我又闻到强烈的火药味，轻轻咳嗽了几声。尉无过已经开始往前走，我们紧跟其后，越走气味越浓烈。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使劲咳嗽着，就见少年从包里翻动几下，递给我一张防毒面具。

        我道了声谢，赶紧戴在脸上。光有防毒面具还不行，这里的氧气随着爆炸已经变得稀少，很快就有些呼吸困难。好在爆破似乎打穿了新的通道，立即有新鲜空气灌了进来，我们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再次来到爆破地点，这里已经被石块埋了个严实，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原先的小木板已经被炸得粉碎。尉无过吩咐除我和少年之外的其他人把石头清理干净，我们才发现地面上出现一个圆形大洞。尉无过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下面应该是一个更大的洞，我们看不到底。看来这一层应该不算厚，只用一点炸药就能打通下面的空间。按照之前所说，下面应该就是宝藏所存在的地方了吧？

        就在我还在纠结怎么下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根绳索来。看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每一个步骤，连绳索都准备周全了。我也不急躁，既然我们有工具，我只要等着他们下去，然后自己再滑下去就行。只不过我没有他们那种防摩擦的手套，到时候的速度肯定要慢，手也会磨出伤痕。

        中年大叔和少年最先下去，接着是爆破师，尉无过和我最后。在我要徒手滑下去时，尉无过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双手套递给我。我接过来，道了声谢。

        这一滑我才知道，下面的空间比我想象得更深，大约足足有五十米。滑到底部，这里的土地和上面一样的触感，其他人已经点亮了手电筒。我把自己的手电还了回去，尉无过又扔给我一根荧光棒，让我以备不时之需。借着其他人的手电光，我看到这里像溶洞似的，到处都是尖隼的石头，再也见不到什么生物。

        这一次是少年带路，他从队长手里接过藏宝图，向着一个方向前进。空气里的灰尘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飞来飞去，我顾不得那么多，任由它们飞入我的鼻腔。这里比上层更加阴冷一些，而且也更潮湿，明明是更适合生长避光植物的地方，却连个蘑菇都没有。

        走了没多久，我突然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叫住前面的爆破师，他把手电照了过来，我心中一惊。地上躺着一个圆滚滚的人类头骨，一只红色的小蝎子正从两只空洞的眼眶钻来钻去，我直发毛，一脚把头骨踢了出去，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哗啦啦地似乎又掉下来什么东西。这一次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少年把手电筒打过去，我们看到无数个人类头骨从一层层架子似的东西上滚下来，有的顺着坡势滚到我的脚下，又被我踢了回去。

        “别再踢了。”尉无过开口阻拦我。他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解释道：“这些都是祭祀用的，估计已经过了几百年，就算是有魂逗留在这里，也早就被消磨地连渣滓都不剩了。根本不需要担心。”

        我点点头，看着这些骷髅头，心里还是有些发憷。可能是看出我的胆怯，少年主动提出要和我走在一起，带路的任务重新交给了队长。可能是自缅甸一行回来之后，我的安稳日子过得有些顺畅，让我忘记了之前在树洞里见到的离奇经历，胆子自然而然也变小了很多。有了少年在身旁，我就算对他的安全感不抱什么希望，心里也安稳许多。

        这一次，我们特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前行了一段距离，这种装满人头的架子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头骨看得我直难受。为了缓解沉默的气氛，我问少年：“你在尉家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听说或者见过这种场景？”

        “经常见。”少年老实的承认道：“祭祀是各地都进行的活动，人肉祭祀更加常见。这些人头以前都是完整的头，大多是从村民身上砍下来的，直接放到这里做祭祀用，连头发都不能剃掉，看上去比这些更加恐怖。有些地方比较接近原始，我在一个原始村庄的古墓见到过，那里满地都是没有风化的血，加上鲜红色的蜡烛，场景更加恐怖。”

        我感叹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小就要经历这种事情。”

        “那倒没有。这种事见多了就很正常，和你平时去商场里，不会对一排排货架上的商品感到奇怪是一样的。”少年笑着回答。他这个比喻让我十分不舒服，甚至感觉自己以后无法再正视商场，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可能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看上去很惊悚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冲击力了吧。

        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祭祀用的头骨呢？难道是这附近的村庄有祭祀的传统？

        我没有考虑那么多，此次寻宝之行结束后，我就不会再回到这里，就算他们曾经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也和我没有关系。

        前方隐约出现了流水的声音，我耳朵一动，看来是来到了活地方。既然有水流动，就一定连接着外界的河流，哪怕只是一个心安，都会让长期处于压抑的山洞里的我舒服不少。

        随着队长一声“到了”，我们纷纷停下脚步，我凑上前，眼前出现了一条两米宽的小水流，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通过这条水流，前面就是埋藏着宝藏的区域。不过，这条水流非常危险，黄祖在藏宝图上画了一个红色的水滴，所以你们通过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碰到水。”

        两米对我们来说不宽，一个跨步就能跳过去。但是水流十分湍急，想要不碰到水，就必须跳到相应的高度，还要注意不被喷溅上去。我把裤脚扎起来，防止水碰到我的脚踝。前面的人一个跟着一个跨了过去，轮到少年和我时，少年蹲下身子，近距离闻了闻水的味道，就在我担心他会被水流溅到的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尉无过，说道：“有硫磺味。”

        尉无过点点头，说：“那就没什么危险，你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果然如队长所说，跨过这条不宽的水流，我们就来到了藏宝的区域。即便只是一个宝藏，周围的墙壁上也画上了壁画，不知是黄祖命人画上去的，还是当地村民祭祀时的产物。壁画内容大概是一个婴儿，浑身包裹着金光，旁边是一脸慈祥的女人，大概是它的母亲。后来小婴儿逐渐长大，学会了骑射，开始跟随军队，但这里没有战争的场景，军队的去向也不清楚。再后来，这个人在一个山洞似的地方，脸上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他大张着双臂，似乎在迎接着什么。最后，依然是这个人，他盘腿坐在地上，四周全是金子堆成的小山。这应该是一个人的一生。

        我猜他很有可能是黄祖。

        除了壁画，这里还排列整齐地放着一个个铁箱子，箱子上都有一个巨大的挂锁。不等尉无过吩咐，就见队长在一个箱子面前蹲了下来，用手里的工具随便捣鼓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能打开箱子，伸直了脑袋准备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藏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卡住了似的，转身摇了摇头。

        他说：“里面都锈死了，必须用枪。”

        少年从怀里摸出他的微型冲锋，喊了一句：“让开。”他举起枪，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就听见“啪啪”的声音，子弹从冲锋枪里射出，打在了锁头上，锁头经过长时间的锈蚀，早就变得生脆，子弹刚打上去就断了。队长一抬手，打开了箱子。

        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子的金元宝！

        金闪闪的颜色让我有些发蒙。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金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其他人仿佛对金元宝一点兴趣也没有，队长马上张罗着去开下一个箱子。等到所有的箱子全部打开，除了尉无过，我们都愣住了。这里一共有三十二个铁箱子，其中七个里面装的是金元宝，四个是银元宝，其他箱子都是空的。

        “当家的，没有您要的东西。”中年大叔和爆破师把箱子翻了个遍，才对尉无过说道。看来尉无过果然不是奔着宝藏而来，说不定他从某处听说了些消息，才来帮徐至善寻宝。我们把目光都投向了尉无过，等待着他的反应。

        尉无过扫视了所有的箱子，问少年道：“你闻到了什么？”

        “除了金子和银子，什么都没有。”少年使劲在空气里嗅了嗅。“不对……还有青铜的味道，夹杂着竹子。是在不久前才消失的。”

        听到这里，队长小心翼翼地插嘴道：“当家的，所有的箱子都是我们亲自打开的，在这之前都好好地锁着……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来过吧？”

        尉无过没有理会他的话，上前捡起一个空箱子的锁头，在手里反复端详着，忽然往地上一摔，语气中带着怒气道：“这些是赝品。有人先一步带走了宝藏，又制造了一堆假货摆在这里。”

        我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会不会是宋七秀？”队长试探着问道。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少年否定了：“不可能。他一无所图，二没有适当的时间，青铜的残留气味显示这些东西是在几个星期前被带走的，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可能来过这里，更不会有时间制造一批仿制的挂锁，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怎么的，我也认同少年的话，认为这件事不是宋七秀做的。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尉无过突然开口道：“是姓黄的人干的。”

        我心中一跳，黄祖的宝藏是留给黄家人的没错，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过宝藏位置，而且黄祖的直系后代都已经去世，为什么尉无过会说这是黄家人干的呢？就在我准备追问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是最近这段时间……黄骑虎！”

        最后三个字他是看着我说的，似乎是在求证，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又把头转了回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目瞪口呆，其他人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我就是那个拿走宝藏的黄骑虎似的。

        “黄骑虎早就知道宝藏的位置……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宝藏已经被带走了，所以留下了金元宝和银元宝……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留下假的挂锁。”尉无过一个人喃喃自语。的确，那些被认定是赝品的挂锁和装着金元宝的箱子挂锁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普通人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碍于光线太暗，而且我们也没有怀疑，才会第一时间忽略了这一点。

        他为什么说是黄骑虎拿走了宝藏？我不解，黄骑虎的尸体从棺材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老虎的尸体，尽管重量多了许多，毕竟一些棺材里会放沉重的陪葬品，在搬运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怀疑。现在仔细想想，这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

        我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尉无过立即迎合道：“是有人把黄骑虎救出来，然后放进去一只老虎的尸体！那个形状像是老虎的野兽是那个人的宠物。养‘丛林三兽’的人……是他！”

        我看到他似乎找到了答案，不由得也松了口气。我本想从这些元宝里随便拿走点，摆个法事再交给黄骑虎，让他在下面有个安慰，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黄骑虎，看来我的计划也行不通了。可是，拿走其他宝藏的真的是黄骑虎吗？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他要伪装成自己没有拿走宝藏的样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还有其他人盯上了这些宝藏，那些人是连黄骑虎都招惹不起的，他只能悄悄转移宝藏的重要内容。想到黄骑虎拿走宝藏的时间就在几个星期前，那么，另一批人会不会就是我们？

        说实话，这个可能不是很大，如果是尉无过倒还说得过去，我也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寻宝的，说不定就是他的动作让黄骑虎有了警惕心，才会先行一步取走宝藏。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宝藏的位置的？

        到处都是解不开的谜团，我感觉一阵头疼，不想再考虑那么多。尉无过抬手看了看表，道：“原地生火吧，今天在这里扎营，好好休息一个晚上，然后直接出发去找黄骑虎。”

        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听到“生火”，就从包里各自拿出固体燃料，中年大叔还把之前切下来的狼腿拿了出来。我见到他们都没有什么疑问，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似的接受了尉无过的命令，一时间我也无所适从，看着他们有条有理地准备着东西，对同样无所事事的尉无过问道：“去哪儿找？”

        “什么？”

        “黄骑虎——去哪儿找他？”

        尉无过突然低下头，他把智能手机递了过来，仿佛是让我看上面的内容。我本想接过来拿在手上看，谁知他的手握得紧紧的，我只能弯下腰。上面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一共发送了很多条，都是某个人的踪迹。

        “在河北石家庄看到他了，和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在一家连锁面馆吃饭。”

        “他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哈尔滨的车票。我查了最近的列车行程，他买的是今天下午的票。”

        “那个时尚的女子没有跟上来，她可能只是一个小跟班。他自己在火车上，买了一碗十块钱的盒饭和可乐。”

        “在火车上，和他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直在和他搭话，他没有理会。”

        “到哈尔滨了，他没有离开火车站，又买了一张去牡丹江市的车票。我怀疑宝藏的位置就在牡丹江市。”

        短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接收到短信的时间是几个星期前，联系上短信的内容，这很可能是某个人从河北一路到牡丹江市寻找宝藏的过程。那个“他”大概就是黄骑虎。

        尉无过一直在监视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黄骑虎曾经到牡丹江市来寻找宝藏？我抬头看了一眼尉无过，他见到我看完了短信，就把手机收了回去。他道：“这是苏秦发来的短信，在我收到徐至善的委托之后，就让他一直调查这件事。黄骑虎还活着的事情也是苏秦发现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监视黄骑虎。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宝藏在哪里，直到后来我去找宋七秀，知道宝藏就在牡丹江市，我就已经想到他去寻宝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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