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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十年


他道:“这个时候能对我们出手的人已经没有了,无论是谁都不太可能,大概只是一次意外吧?虽然说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毕竟也已经过了很多年,这时候遇见应该不算惊奇。”他说的很有道理,我也不了了之。不过,我们又对那棵树展开了讨论。

        “那种树会不会是一种原本就存在的植物,只不过出现在了这里,才能发挥它吸水的作用?”我问。

        杜小生摇摇头。“不太可能,你也说过,这里有一些出于某种原因而变异的人类,他们吸收地下的营养,说不定也是在汲取地下存在的天河水。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是依靠天河水而生活的,普通的水根本不能养活这么多生物。”

        “那你觉得这种树的前身会是什么样的植物?”

        “我也不知道。”杜小生道。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我也不再继续追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个穿着当地服饰的、满脸胡渣的老人靠了过来,对我们说了一长串缅甸语。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本想把他打发走,没想到他忽然变了脸色,从我们这桌匆匆走开了。

        我心生疑惑,目睹他从餐厅走出去,没有再回头,便也就没有再管他。后来我发现,不只是那个老人,其他来餐厅进食的人也都坐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有些还在对我们窃窃私语,这些小动作都让我十分难受,便向快点结束吃饭。

        “对了。”杜小生突然从面碗里抬起头,道。“我记得你和秦文泽成了结拜兄弟。虽然仅凭这一点,我们是有足够的理由对他也进行适当的保护,但他的反叛违背了所有守护者的意愿,我们对他进行了处决,你也同样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仔细想了一下,才注意到他提到了一段我消失的记忆。在我被天河水虚弱了身体时,出现过一段空白期,在那个地方,我见到了白净男子、蓝色火焰和神秘的黑色口罩,当时还不知道是谁杀死了黑色口罩,不过现在想想,很可能是花伢在尉无过的指示下早已埋伏在那里,趁机对黑色口罩进行了“处决”。

        尽管如此,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段记忆在我脑中已经消失了,我仅仅是作为一个躯壳存活在那里,那些被我保存的东西也不见了。我强扯着温和地笑了笑,道:“说是义兄义弟,也只是比酒肉朋友高不了多少。更何况你也说了,他选择了反叛这条路,就是注定要被处决的。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纠结。”

        说出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对杜小生的感觉有了变化。他终于不再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忠犬或是其他的温顺的动物,尽管他还是在管我叫“陈总”这个称呼,我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的我不得不屈从于杜小生,连一些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也不能被说出口。尽管我对他的话一片空白,我仍然有一些试探的想法,便开口问道:“你说的'他',是我认识的人,对吗?”

        我的话让杜小生十分惊讶,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嘴唇,喝下一口果汁,这才道:“就算是知道你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反应,我也不会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确实认识他。”

        果然是这样。回想起在那个人被杀死时自己无意识的失态动作,我隐约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想。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我可能无法正视自己将要面临的痛苦。

        “不要再问这个了。”杜小生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的眼中难得充满了请求。似乎在缅甸一行结束后,我总能从身边的人身上见到不符合他们人设的一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不再只是杜小生和孙源,逐渐变成了尉家和秦文泽他们。

        经过这一次的长谈,我对自己的生活也有了新的规划。或许我真的应该选择加入他们,适当地依赖一下他们,仅仅想要度过正常人的生活反而是无法做到的。这都是后话了。

        我也喝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含在嘴里,冲走了原本的忧虑。不管是谁,不管有没有离开这个世界,都是从前的我不会在意的不是吗?我道:“你想谈什么?”

        “随你的心意。”杜小生道。“哪怕是在你沉睡的时期发生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够告诉你。”

        “不好意思,那段时间的事我已经从尉无过口中得知了。”

        此话一出,杜小生显得有些惊讶。果然如我所想,杜小生和尉无过虽然联手对付了那个人,却没有完全地对对方投诚,更何况两人之间还夹着一个杜小二。我继续道:“在事实被揭晓之前,你不如再告诉我一些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御亡的下落。”

        “他居然没有告诉你这个。”杜小生的眼神也混乱起来。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那个东西被毁掉了,包括你的后半生。也不对,是你的全部人生,你本来应该是长生不死的。驭生和御亡相根相连,即使是被两个不同的人分别服用,他们也都会被诅咒而死。你应该庆幸御亡一直没有被吃进肚子里。”他说的我都知道了,我沉着气,准备听他的下文,因为那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人为了保护御亡,谋划出这一场戏以后,带着御亡和你反叛尉家,这是我和尉无过都没有料想到的。但他绝对不是什么带着神圣誓言的骑士,他只是为了把你留下来,让你用真正活着的日子陪伴他度过正常人类的生活,直到你老死病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激动地扯开了嗓子,周围的客人投来奇异的目光,我也无暇顾及这些,放低了声音继续问道:“我和他根本没有那么亲密的羁绊,甚至还不如我和你,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他以为是为了我好吗?”

        杜小生摇了摇头。“对他来说,你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必须服从他的摆布,而他可以为你提供最昂贵的衣服。这也是服用了驭生的代价。”

        “服用驭生的代价?”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和尉无过是驭生和御亡的守护者,而他是我们执行守护任务中出现的变节。起初,驭生和御亡一直处于我们的眼皮底下,直到那个人的出现,他把这两个宝物带走了,才有了后来我们重新寻找驭生和御亡的事情。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遇见了你。”

        他把这些说完,我对整件事也有了一个了解。或许这真的是命运安排,如果我没有加入这个专门建造陵墓的公司,我就不会在尉缭墓见到尉无过和秦文泽,然而我却在这之前就和杜小生有了交集。到底是命运还是他们刻意释然?我也不知道。

        一顿饭过后,我们匆匆离开餐厅。我对缅甸的文化没有任何了解,也不想在异地做多停留,和杜小生简单商谈了一下,便决定尽快回国,免得在这里又遇到其他烦心的事情。另一方面,现在也没有旅游的心情,据说公司那边又接到一单生意,我还要赶回去处理事情。不过此时我已经有了改行的打算,说不定换一个身份,哪怕是普通的公司职员,也能换上一副新的精神面貌,彻底从这种事里摆脱出来。

        杜小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现在只能跟我在一起,无论做些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就登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彻底告别这个惊心动魄的地方。至于为什么杜小生会出现在缅甸寺庙的地下,无论是他,还是尉无过,都没有告诉我。联系到之前在“梦境”似的体验中“看”到的情景,或许他是和秦文泽一同来到这里的,至于什么原因我自己也不好奇。想到秦文泽,我的感触没有预想中那么大,经过这么多出生入死的生活,我早已习惯了身边人的离开,就连养父母也是如此。

        回到店铺里,我翻开了自我接手以来的事务册,对之前的生意进行一次盘查,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尉家的影子。自己果然很早就和他们交缠在了一起,这个事实更加让我坚定了换一份工作的想法。

        新的生意来自一个老师,姓包。这里必须要提一下,在北京有一所特别的私立学校,这里的学生和高中生有着相同的年龄,他们学习的却不是文化知识。安老师是一个年龄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女性,她的举手投足都尽显优雅,是一个有着高等教育的人。在前来店铺的那天,她身边跟着一个少年,据她介绍,两人是师生关系,也是远房姐弟。少年名叫万宇,两人从小就在一起,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幼时玩伴。就在不久前,包老师和学校的另一位老师确认了恋爱关系,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包老师一再强调自己对这件事十分在意,每次都做好了万分的防范措施,没想到最后还是出现了漏洞。嘴上这么说,我却发现她的眼神经常瞥向旁边的万宇,万宇的脸也会不时地变红,这令我十分意外。

        怀孕以后,包老师第一反应就是去医院做流产。她只有二十一岁不说,和那个男老师的关系也并不稳定,在一起更多的是青春的新鲜感,没有为以后做出准备。她自已还是一个女孩子,不敢单独去医院,便向幼年玩伴求助,在她的哀求下,万宇尽管很气愤,却不得不陪她一同前往。因此,这件事变成了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包老师是不敢对家里人说的。说起来,万宇所在的学校正是包老师就职的地方,三个人平日经常见面,场面十分尴尬。

        把孩子取掉后,包老师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结束,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孩子遗传了父亲的特性,和那位没有露面的男老师一样非常容易积攒怨气。起初,她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在生活中折磨着她。后来她的神智也变得不太正常,不只是长时间的工作辛劳,还是其他原因,她会在白天看到各种幻觉,有时会把路上受到惊吓而逃窜的猫咪看成自己的孩子,七窍流着鲜血冲着她爬过来。

        万宇以为她第一次经历这么重要的事,胆子又本来就小,容易受到惊吓,一时间缓不过来而已,便带着她去看心理方面的医生。医生开了一些药方,她服用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频繁地看到那些东西。不得已下,万宇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外公,在外公的建议下,两人去拜访当地有名的大师。

        后来的事情也很普通,大师出了一些解决方案,其中一项就包括为孩子修建一座小陵墓。可能我们公司在行业的名声最近有了起色,在包老师的求助下,大师把我们的公司推荐给了她,她也正因此而来。

        这不是一件大事,为婴儿修建陵墓非常简单,如果能够轻轻松松地赚一笔钱,对我来说自然是万事大吉,有了最后一单生意,我也能安安心心地关掉公司,另谋其他出路。问题就出在选址上,包老师和万宇产生了分歧。

        孩子是包老师和男老师的,她希望能把墓室修在学校的地下,这样有一种公共处理的感觉。但万宇对此十分介意,他坚持要找一片公土,否则就在公墓里举办一次小型丧葬仪式便草草了事。这绝对是万万不可的。

        我对这件事略懂一点,知道非要修建墓室不可,便和包老师共同对万宇进行劝诫,没想到他非但对我们的话听不进去,反而更加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无奈之下,包老师决定先回去,和万宇商量一下。她嘴上这么说,我也明白她是想把万宇瞒过去,独自一人签订协议。当今之下,我也不担心她会就此放弃,我相信在小鬼的纠缠中,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子是忍耐不过几天的,便一边为将来的事业做准备,一边静待她再次到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就在我和杜小生准备锁门回去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慌里慌张地赤脚从胡同口跑进来,脸上挂着已经干涸的泪痕,淡淡的妆容被泪水冲散。原本我不想管她,她却抓住了我的手臂,一边担忧地往后望了一眼,一边用沙哑的声音低声恳求道:“陈老板,我求求你,救救我。”

        她的嗓音已经变了,能看出她正在承受着折磨心理的恐惧,仿佛身后正有一个魔鬼在追逐她。我认出这就是前两天刚刚来过的包老师,立即停下锁门的动作,想要把她带到店铺里。谁知她知道我想做什么,手臂上的手劲更大了,颤颤巍巍道:“别……他会知道的。我家离这里不远,但是如果我进了店里,他肯定会知道的。”

        眼见她不愿意进店,我也不能放任她这幅打扮出现在这里,只好指了指我的车,道:“那就上车吧,我们去外面说。”

        包老师的眼光一亮,立即赞同地点点头,还催促我动作快一点。我看到她是真的很害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因为她的催促而发火。我驱车载着她到了稍远的一家咖啡厅,在小包间里坐下,点了一杯热咖啡给她暖身子,便开始听她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天两人在店铺里发生争执后,包老师原本没有什么怀疑,认为自己把孩子葬在学校下方的确有些不妥,但万宇的强硬态度让她非常气愤。她认为这件事的过错原本就不在自己,出于自尊心的驱使,她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也正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激怒了万宇。万宇提出自己不再牵扯进这件事,包老师感觉到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开始变得心理扭曲,认为万宇多年来的陪伴只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他一直是对自己有着爱慕感的。接着,万宇在极度的打击下说出自己曾在一次两人共同的外出聚会后醉酒,对包老师做出不正当行为的事实,并且扬言她死去的孩子其实是他的。

        这种言情剧一样的剧情让我感到无奈,但主人公还在我眼前哭哭啼啼,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继续听下去。毕竟为什么包老师会被人追杀这件事的事实还没有揭晓。包老师继续说,她以前和男老师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每次都做好了防范措施,这次怀孕也一直被当成意外,直到万宇说出那件事,她才稍微在记忆里有了些印象,开始怀疑起孩子父亲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那个男老师,难道真的是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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