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铜罐

我们在这里稍作停留，补充了点能量，我又帮秦文泽清洗了一下伤口，重新上路的时候整个人精神抖擞的。这一次秦文泽再也没有昏睡过去，有了他给我指路，我们的速度加快许多，终于在我两腿哆嗦之前离开了草地。

        草地尽头出现了一个六角祭坛，祭坛呈对称形状，每个角都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柱，上面镶嵌着形态各异的六只纯银神兽，从正北方的青龙开始，逆时针依次为朱雀、勾陈、螣蛇、白虎和玄武，石柱的柱体也雕刻了所对神兽的塑画。从远处看很难发现，每个纯银神兽雕像都有一部分与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铁链连接，铁链绷直拴在祭坛中央的一只六耳铜罐上，而铜罐则像是有东西在支撑一样悬在空中。

        我仔细一看，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铁链，而是一节一节的青铜链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生锈，还保持着最初的暗黄色。秦文泽笑嘻嘻地解释道：“怎么样？见鬼了吧？秦叔……哥哥给你普及一下知识，其实我刚才没有全部告诉你，枫树内存在的那一股被封锁的能量，它除了干扰入侵者的神经系统外，还能维持枫树内的平衡，就比如这个悬空的铜罐，我们虽然看不见，但它的周围确实存在一圈圈的能量环，和铜罐的重力抵消，它才可以保持悬空状态。”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说的倒不是很难理解，只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如果真像他说的，有一股能量的话，那古人是怎么控制这些能量，让它们不超脱枫树的范围内，又能完成各自的本职工作？整套复杂的工程安排下来，几乎可以和生态系统或是生物内环境稳态相媲美了。

        本来我还想看看铜罐里有什么东西，还没出手就被秦文泽笑嘻嘻地制止了：“你想想，铜罐能装什么东西？在古代除了被用来打水之外也没其他用途了吧？里面恐怕早就长满锈斑了，你现在去看除了给自己找恶心之外，没别的用处。听哥的，哥带你去找更好玩的东西。”

        随便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的话只假不真，既然秦文泽不想让我去看，我也不想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当务之急是找到御亡，准确的说是找到入口，因为御亡百分百在入口里，至于我和秦文泽能不能进去的事，还得到时候再说。

        祭坛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树洞，秦文泽说这些是留给妖兽吃祭品的，我们如果想找到入口，就必须从树洞里钻过去。几番内心挣扎后，我们选了一个看上去好爬的便钻了进去。洞顶坑坑洼洼的全是积水，而地上却十分干燥，看来这些水也受到能量的影响。据秦文泽解释，树中的妖兽喜欢在墙上乱爬，很少到地面上，能量让水聚集到树洞顶也是为了及时让妖兽喝到。

        我问他：“你说的妖兽到底是什么东西？苗人为什么这么重视它们？”

        秦文泽用手指沾了点头顶的水，放鼻子下闻了闻，赞叹道：“还是妖水，原来他们是在养妖啊，怪不得！”看到我迷惑的眼神，秦文泽这才告诉我：“蚩尤除了召唤风神雨神协助他打炎帝外，还私自培养了不少妖兽，这些妖兽大部分在涿鹿之战战死，有一小部分残存下来。在蚩尤大败被杀害后，追随蚩尤的气息来到枫树内居住。苗人一直奉蚩尤为祖先，更是将这些妖兽当作神明一般对待，有了人类给它们祭祀，这些妖便专心钻研妖力，几乎从来不出枫树。”

        “那我们不会碰上它们吧？你现在受伤这么严重，万一和妖怪打了个照面，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这才是我担心的。

        秦文泽对我做了个鬼脸：“你放心吧，就算是上古妖兽，它们在不缺食物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袭击人类的，更何况这些妖兽的智力水平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幻化成一个人出去生活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身上没有值得妖兽觊觎的，它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们麻烦。”

        闲扯了一会儿，我们已经出了这些留给妖兽的洞，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秦文泽上去摸了摸，不知道按了哪里的机关，门居然啪的一声自动开了。门内的景象很熟悉，正是我差点被水淹死的那个房间，据说也是入口所在的地方。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目光重新聚集到了自己最开始躺着的位置，这才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块人形的青砖，其他地方一律是潮湿的土石块。那青砖和我躺着的姿势一模一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人躺在那里。

        在半黑半亮的地方，能把砖看成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我刚刚听过秦文泽讲蚩尤的妖兽可以幻化成人，神经一直紧绷着，第一反应还以为那里躺着一个妖兽。

        整间石室都保持着刚被浸泡过的样子，有的地方还有湿漉漉的泥土，踩一脚上去鞋底就脏了。我不想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催促道：“你赶紧找找入口在哪里。”

        秦文泽难得一次没回话，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走到那块青砖旁，抬脚在青砖上踩了踩，就见青砖猛地一松动，秦文泽长出了一口气，冲我招招手，道：“你过来。”

        我莫名其妙地探了上去，秦文泽一指那块砖，我开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也用脚在上面踩了踩。这一踩我才发现，那块砖竟然能陷下去！不过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一个厚实的巴掌在我后脑上重重拍了一下，就听见秦文泽微怒道：“你智商长哪儿去了？我是让你躺上去！”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拒绝说：“要躺你躺。”

        本来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拒绝这件事的，但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那块砖，我的脑中就会浮现杜小二顶着杜小生的面容背叛我的情景，顿时胃里一阵翻涌，更别提让我躺上去了，这种相似度百分百的情景还原不是我能接受得了的。

        我以为秦文泽会理解，谁知他表情很无奈，道：“我要是躺上去了，谁开启开关？念咒语你会吗？你要是会我就不……”

        “得得得，我上，我上还不行吗？”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一咬牙躺了上去，又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耳朵里会听见杜小生的声音。好在我的承受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秦文泽见我没什么事，迈步走远了。他在远处停了一会儿，很快又返回来，从我身上跨过去，在另一边不知捣鼓着什么。

        反正躺在这里也没事，我干脆想了想自己以后的生活。如果我们这一趟能顺利找到御亡，并且把尉无过救回来的话，我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按照杜小生的意思，调查他过去的事，也许真的能找到些什么，把杜小生从入口里救出来也说不定。到那个时候，我就和驭生御亡没有任何交集了，能够真正度过剩下的人生也是件美好的事。

        如果杜小生想去过他喜欢的生活，我猜自己是不会阻拦的。

        这些事想想心里就莫名的有些伤感，到时候我还会把公司维持下去吗？要是有秦文泽这个义兄的帮助，我的生意肯定会顺风顺水，可我之前还说自己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现在我连自己到底喜欢安静的人生，还是更有激情一些都不清楚。

        “小枭枭，起来吧。”秦文泽踢了踢我的胳膊。指望他有礼貌的把我叫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等我起身了才发现，自己由于是侧着身子躺的，挨着地的地方已经沾满了泥土，又不能上手去搓掉，因为这里没有水可以供我洗手。

        我白了秦文泽一眼，转而又跟着他出了石室。我们进来的树洞已经被一个光彩纷呈的入口取代，这入口就好像在墙上开了个口子似的，露出里面不一样的空间。这空间在我眼中就是一片复杂的颜色，说不上来里面真正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秦文泽和我差不多，目光中都充满了对未知空间的好奇，以及一丝恐惧。

        除此之外，我还感觉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往入口中拽去，一时间差点没站稳，幸好有秦文泽扶了我一把。秦文泽这丫明显是有准备的，不然也不会气若神闲地站在那里。这股吸引力虽然强，也没有达到无法承受的地步，至少用力加大自己的摩擦是可以躲过去的。

        “害怕吗？”秦文泽盯着入口，头也不回。

        害怕倒是没多少，更多的是紧张。在知道我想找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个空间里的时候，我的紧张更是被换成了激动，如果我进去了，我就有机会把杜小生带出来。但是如果我没有进去，那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想通了这一点后，我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秦文泽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道：“赵队长说过，你体内的驭生力量可以被身体里有御亡的人解开，对吧？”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文泽又道：“我是一个普通人，除了身体里的化学能和热能外，没有更多的能量供给入口运行。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吃过驭生的人，能量比我们一般人要多很多。”

        我逐渐感觉到一丝不详：“你什么意思？”

        秦文泽忽然嘿嘿一笑，道：“看把你紧张的，秦哥哥就是随便说说，别忘了咱俩可是拜过把子的结拜兄弟，哥哥怎么能做对弟弟不好的事呢？”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一股不舒服涌了上来，连忙岔开话题：“你到底想好怎么进去了没有？”

        “本来有，但需要你牺牲一些东西。”秦文泽严肃了起来，没等我发问就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我这里有一瓶水，喝了之后能激活你体内的驭生能量，这样咱们就可以进入口了。只是这水的味道有点怪，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

        我一听就知道了，秦文泽说来说去，还是在觊觎驭生的能量，希望我激活这些能量，再把我们一起带进去。不过想来这里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只好点点头，秦文泽见我同意后，从裤子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股奇异的味道猛地往鼻子里钻，开始这味道还有些刺激，透着恶臭，到后来逐渐让人舒服起来，似乎还能闻见奇香。我把自己的感受一说，秦文泽道：“看来你和这瓶水还挺对的上眼。”

        我没理他胡扯，当下不想再耽误时间，一闭眼把水灌了进去。等我把瓷瓶还给秦文泽时才想起来问他：“这是什么水？”

        “说了你别后悔。”秦文泽的笑很诡异。“还记得妖水吗？哎，你别吐啊！这水可不是哪儿都有的，你吐了没法激活能量，咱们可就进不去了！”

        他提醒的很及时，我压制心中的恶心，硬是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东西咽了回去。没多久，我体内就微微发热，似乎有一股熟悉的热量在我周身游走。我把自己的感觉一说，秦文泽便让我试着念一个口诀。

        我按照他教的方法，右手五指并拢，往外做扇动状，就见我手前方被扇动的空气猛然扭曲起来，凝结成一个成人脑袋大小的球状，最后右手一挥，那团扭曲的空气像气球一样飞了出去，在我眼前的那面墙上炸开了。

        对面的墙瞬间被尘土包围，我逐渐有一种隐隐的激动，等灰尘散去后，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这一炸把我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刚才那是术法？我居然和尉无过一样会用术法了！

        就在我惊喜若狂，又有些难以相信的时候，一只手缓缓搭上了我的肩膀。“唉，当家的多了个徒弟。”

        随着秦文泽的解释，我才知道这个术法是尉无过曾经教给秦文泽的，只不过秦文泽体内没有那么多能量，简单地扔个空气爆弹就会让他累到脱力，至少要缓上一天才能恢复过来，而且经常脱力对人体的损害非常大，就好像一次性把电脑保持开机三天，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电脑内的硬盘受到很大损害，大大减少了硬盘的寿命。一个电脑硬盘不值钱，但秦文泽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尉无过同意，他自己也不会总是使用术法让自己脱力的。

        我和秦文泽已经拜了把子，而且我刚刚激活驭生的能量，秦文泽自然而然就把空气爆弹的术法教给我，至于自己成了尉无过的徒弟，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不可能真正算数的。

        有了驭生的力量，入口的吸引力对我来说小了很多。之前有这股吸引力在，我连动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动作减少了摩擦，自己会被吸引力带到入口里去。想到进入入口，我又猛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有了驭生的力量，那你呢？”

        秦文泽听到我的话，突然把那张干瘦的脸凑了过来，故作神秘地说：“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选择，第一，你自己一个人进去，想办法找到御亡，幸运的话甚至还有可能把杜小生带出来。第二，我在你身上用方术的办法，暂时把驭生的能量转移到我身上一部分。这一部分不多，也不算少，刚好一半一半。不过我还没有能够把力量重新还给你的方法，也就是让你失去一半的力量。好了，你做个选择吧。”

        这算什么办法！我有些恼怒，让我分驭生的能量我倒是不反对，可哪儿有对半分的？原本我对这个唐僧肉的出现并不感兴趣，但自从秦文泽教会我术法后，我突然发现有如此强大的能量在体内，在关键时刻未必不是一件坏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秦文泽说出把驭生的能量分给他一部分的时候，我心里顿时对他的企图有些反感。

        “看来是个艰难的决定。”秦文泽自言自语道。“驭生这个东西果然是随便一个人都想要的。”

        他的话似乎是一根利剑插在我心窝上，我把头埋得很深，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秦文泽。”说完这五个字，我就感觉自己脸上烧起了一团火，甚至不敢抬头看秦文泽的表情。他费尽苦心帮我把驭生的能量恢复，又把尉无过的术法教给我，我却连一半能量都不肯分出来。

        出乎我意料的是，秦文泽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爽朗的一笑，说：“你不用这么自责，其实你一直都在我铺好的路上老老实实地走着。我早就猜到你在学了术法后会舍不得分能量给我，因此才决定要教你术法的，总而言之，不进入入口是我自愿的决定，和你愿不愿意把能量分给我没有一点关系。”

        他的话有了效果，我心里立刻舒畅许多，但还是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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