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杜小二

“别急嘛。”我的拳头被秦文泽厚实的手掌抓住，动弹不得。“当家的说过，做事不能心浮气躁，一定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处事不惊，这样才能从容的解决每一个问题。”

        我强忍住怒气，大喘着粗气道：“说得好听，彩嫣都被抓走了……你能跟尉无过交代吗？嗯？你在他面前还能处事不惊，从容应对吗？你就是一个秤砣，从来都只会笑嘻嘻的教育别人，却没有真正掂量过你自己！”

        没想到秦文泽还是那副样子，丝毫没有为我的话所触动。等我冷静了一点后，他才说道：“彩嫣妹妹是被抓走了没错，但是你有没有听过欲擒故纵？”

        “够了！”我几乎吼出声来。“彩嫣也是你们的棋子对不对？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任何人都能伤害，真是枉了彩嫣叫尉无过一声哥！还有这家旅馆，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都没人出来看一眼？这家旅馆也是你们在控制的对不对？”

        “嗤……”秦文泽楞了一下，很快笑出声来。“小枭枭，你在想什么呢？秦叔叔怎么能把你和彩嫣妹妹当成棋子呢？而且彩嫣妹妹和当家的……我草，这是什么东西！”他惊恐的看着我背后，眼睛瞪得极大，我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忙往身后看去。

        “哟呵，吵架了？看来你俩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嘛。”窗外传来的戏谑声音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一个身着苗族服饰的女子踩着窗沿，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无比，乍一看还以为是闹鬼了，然而她是几个月未见，却一直被我们议论的杜小二的手下瑶瑶。

        见我们都不说话，瑶瑶活泼的眨巴眨巴眼睛，和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无异。“我来是给你们传个话，二爷说最近苗寨不太平，你们还是小心为妙。这里可不比你们大城市，失踪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说不准哪天就被外面的野狼叼走了，政府查都没地方查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皱了皱眉，冷冷地看着瑶瑶：“你什么意思？”

        秦文泽也跟着说道：“别急小枭枭，咱们还是听听她的条件吧。”

        “二爷的意思是，那个要祭祀的人质小姑娘先在他那边住几天，省得你们这样丢三落四的，万一哪天把人家小姑娘弄丢了，尉无过那边也不好交代不是？”瑶瑶微微欠身，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跃到房间的地上。

        秦文泽道：“一人换一人，你们把彩嫣妹妹带走了，是不是也得留下来一个帮手？”

        他的话似乎在瑶瑶的意料之中，她没有太过惊讶，“嗯”了一声后，问：“我、苗王和白狼，你选一个吧。”

        我不知道秦文泽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插嘴，万一坏事了就麻烦了。秦文泽想都没想，嘿嘿一笑说：“那就要你……们二爷吧。”

        瑶瑶脸色一红，她原本以为秦文泽说的是她，谁知改口说成了杜小二，一时间有些尴尬，声音也骤然变冷：“很抱歉，拿一个小女子换二爷的出场费，这生意我们不做。”

        “那这事就免谈。给你们一天时间把彩嫣妹妹送回来，不然当家的发起火来，杜小二和杜小生在树洞里做的事情败露出来，就算杜小二躲到月球也能被姓李的那群人挖出来吧？”秦文泽嘴都快咧到眼角去了，笑的十分灿烂。反观瑶瑶的脸色异常差劲，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秦文泽的手里。

        不明所以的我悄悄捅了捅秦文泽的手臂，压低声音问他：“你知道他们在树洞里干了什么事？”

        秦文泽笑着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是暗中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有问题以后再问。“给我点时间，今天之内让你见到二爷。”瑶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很是委屈，主意是秦文泽出的，惹她的人也是秦文泽，怎么到头来恨到我头上了？

        瑶瑶没理我的委屈，转身再也不回头，又从窗子纵身跳下。“那成，回见了您嘞！”秦文泽挥挥手，念了句京腔，倒还挺像样。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我和秦文泽两个人，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十秒钟，秦文泽先一步在我愤怒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挠挠头说：“那什么，小枭枭，你先帮秦叔叔把房间打扫一下吧，要不然刘老太太看见我把她的房间弄这么乱，我想再在这里开房就难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抱怨了一句，随即帮他打扫起房间来。正事急不得，等一会儿再逼供也来得及，秦文泽现在像是被尉无过拴在我旁边了一样，不怕他跑。

        等我们再次坐回自己的房间床上，天已经微微泛白。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无奈道：“说吧，我听着呢。”

        “这还得从几百年前说起……”

        “停停停，我是让你说杜小二和杜小生在树洞里发生了什么，不是让你给我讲故事！”我看出来秦文泽又想敷衍过去，连忙打断他的话。

        没想到秦文泽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很严肃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上古时期，炎黄两帝汇合后，南方苗蛮部族首领蚩尤作兵讨伐黄帝，黄帝携应龙对抗蚩尤的风伯雨师，双方均动用了仙力法力，战斗十分激烈。黄帝先后将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一一杀死，最后活捉蚩尤，将他处死后，身体和头分别葬在两个地方，枷锁也被扔在苗疆的一座荒山上，就是我们所到往的那片山林。山林的每一根新枝都由原始枫林演变而来，穿过山林便见最初枷锁化成的枫树，经过几千年的汲取营养，早已高大到一眼望不到枝叶，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层层云雾和光秃秃的树干。相传这棵树蕴含着蚩尤的怨灵，直通云层意味蚩尤已回归天庭养伤，等到恰当的时机便会重回人间，夺回他的力量，也就是驭生和御亡。

        这些话听起来毫无根据，比神话传说还不靠谱，实际却有来自不同地区的不同阶层的人在寻找蚩尤的力量，企图通过驭生和御亡掌控整个世界，其中就包括来自苗疆的姓李的和存活了几千年的尉无过及杜小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尉无过和杜小二活这么长时间都是在找驭生和御亡？”

        “倒也不全是。当家的找驭生和御亡的目的是消灭它们，不让这两种力量重新现世。而杜小二作为当家的死对头，他的寻找动力就不用我说了，谁小时候没做过几次称霸世界的梦呢？现在我们暂时合作，取得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思想，到最后还要‘自相残杀’，三方只能留下一个成王，其他全是败寇罢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忍不住道。

        秦文泽叹了口气：“你以为这件事是村里谁家的母鸡又下蛋了，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的吗？你应该庆幸我没有那么早告诉你，不然早就死了几百个来回了。”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掺和这种事，然而再仔细一想，难道我真的不参与进来，我就和这件事没关系吗？从我被设计进入尉缭墓，以及叶老先生给我的算命结果，无一不在显示我逃不掉这段渊源，即便出国环游世界，也会被强大的李姓人下圈套找回来。

        可能是看我有些沮丧，秦文泽鼓气道：“现在还不是泄气的时候，连我都不知道姓李的为什么偏偏把你这个闲人拉扯进来，估计只有去找当家的才能明白了吧。不过既然你已经牵扯进来了，就别再自暴自弃，发动你大脑的小宇宙吧！我们得智取，明白吗？智取！”

        不知道为什么，秦文泽的笑话不仅没有成功逗我笑出来，反而还让我更加忧郁。杜小生是无辜的，他现在却成了最先失踪的人，曾经说把他当兄弟的我很是内疚，竟然连一个兄弟的责任都没做到。

        “那么，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杜小生和杜小二在树洞里遇见了什么东西？”

        秦文泽“啧”了一声，说：“遇见了什么重要吗？我觉得你应该关注一下杜小生现在的情况，而不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我知道他是在敷衍，不耐烦的把手在床上胡乱扒拉了两下，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别想再合作！”

        我的威胁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我根本逃不出尉家的手掌心，秦文泽也知道这一点，不过至少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还是把实情告诉我了。

        “树洞被水淹满之后，也一同开启了那个入口，但通过入口需要先潜水未知的时间，在场的四个人里就你一个会被淹死，当家的就主动放弃进入入口，把你送回来了。”

        “那是什么入口？杜小生进去了吗？”我追问。

        “听说过遁地术吗？”

        “那个谁不知道？不就是一种瞬移的术法吗？听说还挺厉害的，难不成你会用？”

        秦文泽神秘的嘿嘿一笑，道：“那是你们普通人的看法。遁地术这种招式连术法刚入门三年的人都懒得用。我说的入口和遁地术的原理差不多，其实是把人瞬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只不过那个入口更厉害，根据尉家所得的资料显示，拥有驭生或是御亡的人通过会被送到上古时期。而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人，最终的结果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会被撕裂空间扯成碎片。”

        我大惊：“那杜小生……”

        “你放心。”秦文泽道。“入口可不是白白传送人的，它需要抽取被传送人的能量作为代价。说杜小二成功传送了我还信，但是杜小生是个没能量的人，他现在没准还在树洞里对着姓李的留下的尸体打牌呢。”

        秦文泽的话点醒了我，之前一直在想杜小生的事情，都忘了询问姓李的那群人的下落。秦文泽微微叹一口气，说：“你被从姓李的那群人里救出来之后，我们迅速对他们的队伍进行了袭击。只可惜他们早就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一个术法高强的人布置好了个乱神局，等我们从局里逃出去，姓李的早就跑的没影了。”

        乱神局我是听秦文泽讲过的，是一种可以迷惑人心智的术法局，被施法的人就进入了操控范围，施法者可以随意改变被施法人所看到的景象，并且深深沉迷其中，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甚至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一直到自己本体被饿死或者渴死为止。而想要从乱神局中出去，就必须有一个术法级别比施法人高很多的人从乱神局中先控制好自己的心智，从而脱身回现实世界，在设置另外一个解局改变乱神局的方向，其他还困在局内的人才能回来。

        姓李的再厉害，也不可能几十年，最多几百年就出一个术法比尉无过还高的人，因此这个乱神局对尉无过来说压根没有一点作用，然而他们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问题出在施法人留了个心眼，不仅用最高术法设置了一个乱神局，还在其附近摆放不少迷迭香，尉无过虽然很快就破了这个局，其他人却已经昏迷过去，就连尉无过也无可奈何，只好率先把徐懿娇弄醒，让她想出一个对策，尉无过再根据徐懿娇开出的药方去林子里找药材。好在云南本就是个万物生长繁茂的地方，不少药材都能随处见到。

        等尉无过一队人全都恢复原来的状态，姓李的早就带着释放术法的人抛了个没影，气得尉无过直皱眉头，秦文泽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当家的如此愤怒，一时间也不敢招惹他，生怕尉无过会把气撒到他头上。

        和秦文泽长谈了许久，我们从早上说到中午，后来秦文泽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我这才终于罢休，两人一起在旅馆吃了碗面。

        就在我们吃的津津有味时，一个瘦小的黑影倏然挡在我们面前。抬头一看，一个邪魅的微笑出现在我的眼底，我厌恶的回瞪了一眼，杜小二撇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让我加入，这么说起来，要是把驭生和御亡交到你们手里，我就是睡在阎王殿里也不会安心。”

        “我呸！”秦文泽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被杜小二很轻松的躲开了。“你也就会瞧不起人，论单打独斗，你连我们尉家的一个炊事兵都干不掉，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俩不靠谱？”

        我本以为杜小二这种为了达到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人会生气，没想到他微微一笑，露出杜小生的招牌式笑容，我看了很不舒服，连忙把头转过去。杜小二察觉到我的躲避，又添了把木柴讽刺道：“知道吗，如果我是你们这种实力的话，早就找个盆把自己淹死了，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倒是脸皮挺厚，不光苟延残喘了二三十年，还敢出来找驭生和御亡，真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人有多大胆的废物。也就那个杜小生还好一点，能在我手里过上几招，不过真是可惜啊，我当时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可塑之才，下手重了一点，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的头皮轰的一下炸了，杜小二的话再明显不过，杜小生已经遭遇不测。尽管我早就做好了接受噩耗的心理准备，但当这种话被当事人亲口告诉我时，我还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眼眶瞬间变得湿润起来，嗓子眼也好像有些哽咽。

        秦文泽也跟着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扯住杜小二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说什么？你他妈的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他的吼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我们瞬间成为了关注点。好在老板娘和秦文泽比较熟悉，知道我们的事打扰不得，此时连忙从后屋跑出来，招呼其他顾客继续吃饭。

        “秦文泽啊，你还是那么激动。”杜小二眨巴眨巴猥琐的小眼睛。“你们别误会，我说我当时下手有点重，其实也不过是把杜小生小朋友打了个重伤而已，真正把他逼进入口的是我那时候说的话。”

        “杜小生进入口了？”得知杜小生并没有死后，我渐渐恢复了常态，没想到重磅炸弹还在后面等着我。杜小生身上没有驭生和御亡的能量，进入入口完全是自寻死路。然而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杜小生既然没有能量，就不具备进入入口的能力，可按杜小二的话来说，杜小生是进入口了没错。

        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坏心，我总觉得杜小二在向我们偷偷揭露当时的情况，不过看他欠揍的邪魅笑容，我又有些难以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

        “怎么可能呢？杜小生那孩子的身体和我们不同，他又没有能量，根本进不去的。”杜小二又是微微一笑。“不过在此之前，我不小心把自己的能量转移给他了一点，就一点点而已，足够让他进入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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