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幻象

我和杜小生对视一眼，杜小生对老妇人道：“你忘了一件事，放哨亭的窗户到底是怎么碎的？”

        老妇人想了想，刚要回答，我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似乎浑身的血气都上涌到大脑，眼前冒出不少金星，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耳边听见杜小生略带焦急的声音：“陈总！”

        金星混杂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人的肖像，不是别人，正是我身边的老妇人。她躺在一把躺椅上，似乎不知道我在看她似的，一直没有动作，只不过是闭着眼睛，就好似在睡觉。

        很快，我的幻觉消失了，眼前出现杜小生皱着眉头的俊脸，看见我醒了，说道：“怎么回事？”

        我突然一股烦躁心上涌，把他扶着我的手推开，看到老妇人正微笑的看着我，才安心了不少。

        “放哨亭的窗户并没有破。”老妇人道。

        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也不像在跟我们开玩笑。我和杜小生沉默了一会儿，杜小生突然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我疑惑的看向他，老妇人也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催促他开口的意思。杜小生冲我笑了笑，说：“回去再告诉你。”说完又转头对老妇人说：“赵士勋也去那个佛像前了吧？”

        老妇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缓缓点了点头，杜小生又道：“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人的死。”

        他看到了一个人的死。

        死？

        我猛的感觉到，在我刚才的幻象里那个老妇人，她根本就不是在睡觉，而是已经死了？老妇人似乎察觉了我的变化，眼睛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又对杜小生说：“他看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

        我和杜小生的脸色都微变，他还好，估计早就猜到了。但我是真正的惊讶，总感觉老妇人陪我们熬了一晚上，不只是想讲个故事，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谢谢你们陪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当然，我知道这些根本不恐怖，真正恐怖的东西都在国家机密档案里，我也没资格告诉你们。”老妇人缓缓道。

        杜小生突然瞳孔一缩，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这是杜小二要出来的前兆，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等等！”杜小生大叫了一声。

        老妇人的注意力被他的喊叫吸引过去，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次可能是有了杜小生的强行控制，瞳孔并没有缩完，而是时大时小，就好像在和杜小生对峙。

        我心知不能让老妇人察觉这一变化，连忙有意无意的挡在杜小生前面，又对老妇人说：“那赵士勋老爷爷看到您的死期了吗？”

        老妇人重新看向我，让我松了口气。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知道有何居心，只吐出三个字：“看到了。”

        我一时语塞，她明知道我在好奇什么，偏偏故意不回答，难道说她不想让我们知道？“我的死期，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但现在，你不应该关心一下你朋友怎么样了吗？”老妇人的语气有点冰冷。

        我心中一颤，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讪笑道：“您在说什么？我朋友……”

        我肩头有一个冰冷的手搭了上来，同时还有杜小生语气不善的声音：“行了，老太太您也别装了，再不寿终正寝，恐怕阎王爷都得亲自来一趟。”

        老妇人脸色大变，连我听了这话也看向她。难道她的死期就是今天？那她又是怎么死的？在我的幻象中，她死的很安详，似乎是自然死亡。

        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能看出她的死？

        “你这话说的对，就怕阎王爷亲自来了，带我一个回去不划算，再顺手捎上一个两个的。”老妇人继续说道。“两个可爱的小伙子，能和你们共度一晚，让我很愉快。”

        说完这句话，老妇人做了个和我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动作，我惊得从椅子上弹坐起来，身手就去摸她的脉搏。

        停了。

        杜小生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到我看向他，皱了皱眉头，说：“咱们得赶紧走。”

        “你还真怕阎王爷会捎上你吗？”我开玩笑道。不过我知道杜小生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他急着走，肯定是有他的意思的。我先跑回屋子，通知了还没起床的家属，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一讲。当然，看出死期什么的玄乎事我是没说出口的。

        老妇人的家属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去世也就是一天两天的事，便根本没有怀疑我。倒是之前陪她一起去店铺的女人多看了我一眼，我没当回事。通知完家属后，他们忙里忙外的整顿尸体，我心里一直挂念杜小生的情况，连忙出了院子，找到蹲在门口的杜小生。

        杜小生见我出来，点点头，示意我先跟他离开。一路上谁都没说话，我们走到项目基地，杜小生才低声说道：“刚才那个(??  .  ??)又想出来，被我给压下去了。但效果不太好，一会儿他可能还会出现。您要记住，一会儿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虽然不明白杜小二会说什么，但我还是点点头，杜小生又道：“至于那个老太太，赵士勋在佛像铜镜前看到的就是她的死期。老太太早就知道自己今天会烛灭人亡，早就算计好了的，邀请我们去她家的时间一天不差，就是想把故事告诉我们。”

        “她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们？连她的家人都瞒过去了，却相信我们两个陌生人？”我奇怪道。

        杜小生歪了歪头，说：“陌生人算不上，但她选择了我们，确实让人很在意。”此话刚一出口，他的脸色大变，瞳孔又是一阵紧缩。这一次不再有什么阻碍，直接变成了杜小二。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也不惊奇。杜小二倒是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半天才说：“两个小家伙还在往危险靠近。想救你们都不给我这个人情，唉，好人难做啊！”

        我冷冷的说：“说吧，这次出来有什么目的？”经过杜小生的提醒，我已经做好了不论杜小二说什么都不信的准备。杜小二显然知道杜小生提醒我的事，冷笑一声，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死命阻止我出来，还不是怕我把他的秘密告诉你？”

        我表面上装的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已惊涛万涌。自从叶至善给我算过一次命之后，我就已经猜到杜小生会伤害我，但最近半年里几乎没出过什么事，我就以为是叶至善算命不准，没想到他还是对我有所隐瞒。

        “你在挑拨离间？”我反问道。

        杜小二大笑两声，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兄弟，做朋友能做到你这么不要命的份儿上，也算是杜小生有福气了。”

        我不吃他这一套，冷冷的说：“我不觉得杜小生会有什么隐瞒我的，就算真有，也是他个人的秘密，只要不涉及我的利益，我是不会多嘴去问的。”

        杜小二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那要是对你来说有危险呢？”

        我沉吟了一下，道：“说说看。”

        “做笔交易吧，我也不想轻易告诉你。”杜小二道。

        我猛然觉得有一丝苦涩，原本无比信任的杜小生在我面前成了一个可能对我来说有危险的人，而我又当着他的面，让杜小二把杜小生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告诉我，这样真的好吗？

        可能真到那种情况，杜小生要害我，我也只能认了。毕竟他也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就是还，恐怕还得用命来还。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别告诉我了。我不想做杜小生不想让我做的事。我相信他是有他的道理的，就算我这辈子栽到他手上，也无所谓。”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杜小二的脸上明显很失望，但很快就释然，依旧用他威逼的口气说：“不想知道就算了，到时候你真死了，也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挤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受了杜小二的影响，我现在甚至不想去看杜小生的脸，低下头，在基地门口缓慢踱步。没走多久，一个熟悉的手掌搭在我的肩头，我们都没有说话，许久后，杜小生才道：“陈枭，谢谢你的信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淡淡的说：“先进去看看工程进行的如何了吧。”

        肩头上的手松了，似乎是滑落的。杜小生走到我前面，背对着我打了个手势，是跟上的意思。这里他比我熟悉，我只能像个来检查的领导一样——不，我本身就是来检查的领导。我跟在杜小生身后，这里的工人不认识我，只对杜小生问了好。

        我表面上是在他的身后检查工程，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实际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说句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眼前的杜小生越来越陌生，离我也越来越远。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国家官员，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有一个词萦绕在你身旁，时不时地用尖利的棱角刺破你的皮肤，让你身疼心也疼。

        这个词就叫作背叛，一个万人怨恨，却又无人能甩掉的词。只要你有社会交际，你就会被这个词盯上，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背叛的棱角不比石头坚硬，却有着如针一般尖锐的刺头，让你磨不平，甩不掉。

        现在，我就是怀着这般感慨，站在造成我感慨的人身后，强装笑容的听他对我汇报工程进展。

        “墓室的大体轮廓已经规划完成，您随时可以去检查。钢筋混凝土模型也搭建完毕，每根斜梁的抗拉筋和抗剪箍筋都布好了。只不过这一次的地下工程过于庞大，我们还需要进行抗震测试。技术测试二组已经准备好，模拟测试随时都能开始。”杜小生知道我听不懂专业术语，因此尽量用白话对我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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