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皇帝

我好奇地问她：“锦囊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似乎不想告诉我似的，使劲摆了摆手，连忙小跑回了屋。

        到了店铺，我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再一次忘了问那姑娘的名字。杜小生倒是对玉骨很感兴趣，一到店铺就钻进房间上网，我在给他送咖啡的时候才看到他在查玉骨的资料。

        我摇摇头，很不理解他的行为。

        回到家，一躺在床上，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不见。我又神游了一会儿，突然很好奇那锦囊里装的东西。反正叶老先生和徐玉良的妹妹都没说不让我打开，或许没什么大碍，更何况在关键时刻我还需要吃掉里面的东西。

        我从外套里找到锦囊，两手扯开一个小口，倒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块微黄色的固体，有点像珍珠，又没有珍珠那般圆润亮滑。我把这个东西放回锦囊，系好口后，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过了几天，生活依然平淡无奇。

        一直到了三月底，人们开始脱掉棉袄的时候，我们公司终于接了2016年的第一笔生意。

        来人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女子，她们到访时正赶上我去车辆年审，直到她们离开才匆匆归来，因此事情的全部经过都是一边听孙源讲述，一边听杜小生的补充才了解到的。

        据中年女子说，这位老妇人已经92岁高龄了，一家人都认为她到现在还很健康，是个吉祥的兆头，平时待她也很尊敬，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给她留着，因此老妇人的身子板一直很强健。谁知最近一段时间，老妇人突然得了重病，整日躺在床上，靠药来养活自己。

        至于得的什么病，家属并没有吐露，我也不感兴趣。

        在一家人都以为老妇人坚持不住，马上就要驾鹤西去的时候，她又忽然一夜之间痊愈了，从卧床不起到后来跟小区的老年人一起健身，就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就在孙源忍不住刚想提醒她们，我们公司只负责建墓，不负责给人看病或者灵异事件的时候，那老妇人突然说她马上就要死了，让我们帮她打造一个陵。

        这老妇人好大的口气，竟然让我们帮她修陵。陵和墓有极大区别，虽然都是阴宅，但墓平民百姓以及官职较低的人住的，比如说墓穴、古墓等等。而陵就大不一样了，陵在古代是只有君主才能享有的地方，相当于在地下修建了一座给死人住的城池，皇宫、民居等建筑样样俱全，有些皇陵甚至还修建了护城河。史上记载的就有至今未被发掘的秦始皇陵、慈溪太后的菩陀峪定东陵。

        孙源露出一脸玩味的表情，大概也觉得这老妇人很倨傲，但出于对客户的尊重，他并没有打断老妇人，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结果老妇人接下来的话让孙源和我惊讶得瞪大双眼。

        老妇人说，她生来就是龙身，是要做皇帝的。

        她对她的家人也是这般解释，她的家人都以为老太太是病了，毕竟年纪越大神智越不清楚，说胡话也正常。说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怪就怪在她不仅仅说自己是龙身，还举出了强有力的例子。

        先说这老妇人的样貌。她双耳肥大，目光炯炯有神，一点也不似苍老之人的浑浊。而且她下巴圆厚丰满，五官四平八稳，典型的真龙之相。要说这长相也有巧合，有些人同样有着这些特点，非但没有发家富贵，可能还流落天涯，世代贫穷。所以单单凭相面是不能妄下定论的，还要从她早年的征兆说起。老妇人说，她是在甘肃出生的。这甘肃是什么地方？常年干旱少雨，可偏偏事情就巧了，老妇人出生那天一早，天就阴阴沉沉的，大片大片乌云就好像要掉下来似的。可是只有乌云，根本就没下来雨。

        一直到下午，老妇人的母亲有了分娩的迹象。伴随着接生稳婆的一声“出来了！头出来了！”，外面突然数道闪电同起，应声一道响雷，震得房子似乎都颤了颤，颇有共工怒触不周山的气势。霎时间风雨交加，大水横流，竟然把庄稼都淹了。

        都说朱元璋出生时是白气灌室，红光烛天，以此来宣扬他的君权神授，稳固皇帝的龙位。可这老妇人遇见的情况虽然也是稀奇，还是不能代表她真的是皇帝的命。

        如果说这个是巧合，那下面的就连真实性都没有，无从考证了。

        据说这老妇人出生百日，家人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要让老妇人百天抓阄。抓阄的物品林林总总，什么毛笔、算盘等等，摆了满满两张床，把床并起来才放得下。老妇人还小，什么事都不懂，刚被抱到床上就往外爬。大家都以为她是要下地找妈妈，也没在意，刚要把她抱回去的时候，她突然一顿，把前边的一个纸旗拿起来，在手里把玩。

        大伙儿一看全愣了，那旗子本来不是要抓阄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的玩具，落在这儿的，一时间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阄也抓过了，按理说是不能再重来，这家人没办法，只当是娱乐一番，没放在心上，也从未对老妇人提起过。后来还是老妇人听说有小孩出生百年抓阄的习俗，问了家人才知道自己的经历。

        那么，旗子代表什么？

        旗帜可以指代有先锋模范作用的人，在古代，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受白天的影响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当天晚上老妇人的妈妈就做了个梦。梦里老妇人的妈妈正抱着孩子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过了很久，远处的野地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形状。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从野地里走来，看着老妇人的妈妈笑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

        走到窗户边，老头一句话也没说，把瓷瓶打开了。只见瓷瓶里忽然一股青烟升起，在天上停留了一会儿，一股脑儿地朝老妇人的妈妈袭来。她妈妈没有反应过来，一不留意就被青烟笼罩，视线里除了一片青绿之外，看不到别的东西。梦中老妇人的妈妈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这片青烟。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妇人的妈妈惊醒了。紧接着老妇人连发了一星期的烧，城里的医生诊断过，不仅说不出发病的原因，还让家人赶紧给她料理后事。这一家人听后直接急了，骂道：“你经验不足，看不了病也就算了，怎么还诅咒人呢？”他们二话不说把那蹩脚医生赶出去，连诊断费都没给。

        医生临走前骂骂咧咧，依旧不依不饶。一个星期以后，老妇人自己痊愈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刚发过烧的样子。这家人就当没事，根本没往别处去考虑。后来老妇人渐渐长大，听说这些事之后，觉得不对劲，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认定一切的征兆都证明她是要做皇帝的。就连自己母亲莫名其妙生的病，老妇人也解释成那老头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把统治人间的权利赋予给自己。

        这些都是老妇人的一面之词，我们无法考证事情的真实性。老妇人年事已高，或许把记忆和幻想搞混了也说不定。我和孙源听后都很茫然，我把疑虑说出来，老妇人见我们不信，直接问：“不管你们有什么态度，我只问，这单生意你们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按照我经商的原则，只要钱给够，不管是古代的陵墓，还是想建一个白宫，都无所谓。我大致了解了老妇人的想法，她对陵墓设计没有研究，要求并不高。

        签下合同，我并没有在意。陵和墓对我的最大区别是占地面积大，需要从政府手中竞拍的土地资金稍稍有些昂贵，而且还要建立一个虚拟的收购计划掩人耳目。至于皇陵内部的建筑及其建造难度，有公司内的专业人士进行操作。

        谁知，第二天孙源突然告诉我，老妇人又打来电话，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三千童子为她陪葬。

        我顿时被气乐了。现在这个社会，连自杀都快成犯法的了，还要三千个阳气未泄的童子陪葬？就算真的是皇帝，这样做也过于损德了。

        孙源说：“陈总，这个不能怪我。我也说了无法实现，谁知道那个老太婆不依不饶的，坚持要有三千个人给她陪葬。她还说，如果找不到童子，就用成年人，但是必须凑够三千个，不然就让家人到我们店铺门口闹事。”

        我道：“行了，就算是对方的条件无理，你也要尊重她本人。什么老太婆？她比你大了不知道几个年岁，你叫一声奶奶都不过分。”

        做生意难免会遇见客户提出无理要求的情况，孙源只是一个形式上的接待，通常会下意识地用小民心理揣测客户，抱怨几句是很正常的。我既做不到为老妇人找三千个人陪葬，又不想把新年第一笔生意毁了，百般劝说之下，老妇人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双方商谈无果，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推延，等老妇人那边同意了，我们再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有一次在车里听有声历史小说，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老妇人要求三千童子为她陪葬，当初秦始皇建了秦兵马俑墓，那我们为什么不试着给她做三千个泥佣呢？现在科技发达，别说三千个了，就是三万个也消耗不了多少人力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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