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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兵革声七


  当洛天舒与唐门弟子对答之时,萧爻以千里相闻密语传音神功提示李翠微:“李姑娘,我是萧爻。洛天舒于我有一场大误会,他武艺高强,更有众多好手在旁协助。在下无能,不能保护姑娘周全,你快设法逃走吧。”

  萧爻就站在李翠微身旁,他双眸凝视着洛天舒,嘴唇未曾开启过。除了李翠微之外,再无第二人知道他刚才说过话。

  李翠微看着萧爻,见萧爻目视前方,没见他动过嘴唇。虽然听到了他说的话,仍然有些怀疑。心道:“萧公子刚才跟我说话了吗?可他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呢?”

  李翠微将萧爻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寻思着:“萧公子跟洛掌门有什么误会呢?洛掌门一再指出,萧公子杀害了他的徒弟,这事会是真的吗?萧公子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呀。我每次遇到萧公子,都是在与唐门弟子争斗之时。他总是在劝架,他一直都说仇恨只能增加仇恨,他是如此反感仇恨之人,怎会与别人结仇呢?”

  李翠微很想争辩一番,但这时,唐门弟子重又攻进了亭子。

  唐文贵嘿嘿一笑。道:“金刀门的洛老前辈嫉恶如仇,他要手刃萧爻。小美人,这萧爻一死,可就没人帮你咯。”

  李翠微急道:“他还没死呢。”

  唐文贵道:“你这么关心他吗?他很快就要死了。”

  李翠微心中一梗,自问‘我在关心他吗?’。向萧爻看了看,萧爻亦正看着李翠微。李翠微才知萧爻刚才那几句暗语并非虚言。心道:“萧公子自知身有危难,于是叫我设法逃走,可眼下这形势,哪有逃脱之机?”心下踌躇不已。

  朱大成自从出黔中寻找张耀龙以来,便与唐门一直纠缠上了。唐门势大,五仙教势弱,每一次都处在被动地位。他本以为萧爻来了,就可帮五仙教对付唐门,扭转局面。可没想到,萧爻竟会与金刀门结仇。眼看萧爻帮不到忙,只好自己硬抗。

  朱大成道:“唐文贵,你别太嚣张。我誓死保护李师姐,就算萧爻死了,但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动师姐一根毫发。”

  唐文贵望着李翠微,越看越觉美艳动人。他眼睛冒火,馋涎欲滴。却道:“格老子,真的好美,我越看越心动了。这样的美人,我是不会动她毫发的。哈哈,我只动她衣服,动全身上下,哈哈哈、、、、、、。”唐文贵只觉得十分高兴。

  朱大成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喝道:“你放屁,你这卑鄙下流的王八蛋,我要你的命!”朱大成说完,便挥舞虎头双钩,怒刺唐文贵。

  朱大成深慕李翠微,已有多年。在他心目中,李翠微圣洁无瑕,宛若天仙。自己虽心中爱慕,但因她是张耀龙的未婚妻,与自己有缘无分,不敢有非分之想。自己不能妄想,别人更加唐突不得,更何况这‘别人’还是与五毒教结了仇的唐文贵。

  唐文贵污言秽语,触怒了朱大成。朱大成恼羞成怒,他在满腔怒火之下出击,大半是为宣泄心中的恨意,尽出狠辣的杀招。攻了三招,唐文贵被迫退了五步,霎时间险象环生。

  站在一旁观看的唐门弟子,见唐文贵抵挡不住,纷纷跃到唐方贵身旁,意欲从旁协助唐文贵。霎时间,已有三四人围在战圈之外,准备随时加入战团。

  唐文富叫道:“这蛮子敢情是疯了,如此蛮打,可要命得很啊。”话刚说完,便从朱大成左侧攻去。

  朱大成死盯着唐方贵不放,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恨唐文贵?唐文贵纵使口出不逊之言,可也只在嘴上说说,并非就是真事。而且,李翠微一心只在张耀龙身上,对自己并无多大的情谊。可为什么当听到别人要欺辱她之时,就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比欺辱自己更恨得深。

  朱大成急切地攻了三十多招之后,满腔怒火得以发泄了一大半。怒火稍除,头脑便清醒了许多,心思渐渐复苏。朱大成心道:“我为什么对唐文贵如此嫉恨,欲杀他而后快?”

  朱大成细细一想,李翠微是张耀龙的未婚妻,要是张耀龙不出事,那么他们早就完婚了,也没自己的戏唱。对李翠微苦恋一场,也算画上了句号。至于以后,李翠微是否幸福,与自己也没有香干,大可不必再伤脑筋。

  可现下,张耀龙不知所踪。朱大成早已觉得,这世上关爱李翠微之人,除了张耀龙,便以自己最甚。既然张耀龙不在李翠微身边保护她,那自己似乎可以暂代张耀龙的位置,理应挺身而出,护她周全。

  朱大成又仔细一想,恨唐文贵,似乎还有别的原因。那便是:虽然李翠微是张耀龙的未婚妻,但张耀龙失踪已近半年,说不定已经遇害,不在人世了。倘若张耀龙真的死了,李翠微便嫁不成。或许她会伤心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无论多久,终有一日,她对张耀龙的感情是会被时间冲淡的,移情别恋也就成顺理成章之事。自己对她如此倾心爱慕,苦苦守候在她身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当她的心思从张耀龙身上转移开了,再图佳偶之时,自会第一个想到自己。那么,对她的一片心意终于没有白费,这也算苦尽甘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朱大成在法相寺中向长耳真佛诉求之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到这时,这想法已根植心间。在每一个思念李翠微的夜晚,他已将这事反复捉摸过不知有几万遍了。捉摸来捉摸去,终于推想出与李翠微白头并蒂的一丝希望,唯一的一丝机会,便是张耀龙已死,自己至死不渝地坚守着李翠微。等过了一年,如果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三年十年。李翠微对张耀龙感情再怎么深,心志再怎么坚定,十年之后,终于是会淡的。当她心思转移时,自己的机会也就来了。

  朱大成已算到了这唯一的机会。可是这种机会,却是要张耀龙死去。张耀龙是自己的师兄,十多年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他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倘若因为对李翠微的爱慕,欲得与李翠微朝朝暮暮,相亲相爱。而巴不得张耀龙早死,甚至诅咒他早日归西。这种想法不但伤害了同门的情义,更是卑鄙无耻。

  朱大成反复捉摸之后,看到了机会,可这种机会,却要深深地伤害张耀龙,又令自己成为无耻小人。朱大成自从有了这种想法,已不知被这种想法折磨过多少次了。

  朱大成有时候想:“张师哥要是已不在人世了,我便代替他关爱李师姐。”但随即又想:“张师哥与我情同手足,我怎能在他失踪之时,咒他死。我该巴不得他还活着,并能早日归来。可他一归来,李师姐就只看他,再不理我了。那我做人又有什么乐趣?”想来想去,终于明白,自己受这些折磨,受这些苦楚。是因为对李翠微始终抱有一丝幻想,才会放之不下,难以割舍。为什么会放不下,难以割舍?皆因不甘心。

  又因不甘心而滋生了诸多情感,唐文贵的话触怒了朱大成。他挥着虎头双钩,狠命向唐文贵攻去。对身旁之险却不加留意,更不回避。这一来,成了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

  唐文贵见朱大成面色凶悍,双目中冒着怒火。心中先怕了三分,招式也散乱了。

  朱大成凭着一腔怒火,出手连贯,毫无阻滞。他使的是钩字十二破的武功,这套钩法,是一位爱好书法的人无意间创下的。寓书法行笔之意于武功招式之中,使动双钩之时,看着像是在临空写字,虚指虚划,没有劲力。实则,每一划,每一撇一捺,均含着攻敌致胜的杀着。

  朱大成左手钩钩开唐文贵的峨眉刺,右手钩自下而上,向唐文贵的肋下疾穿而至。正是金字旁底下那一笔斜挑。

  朱大成只顾击杀唐文贵,对左侧的唐文富并没顾及到。这时,唐文富的峨眉刺已刺向朱大成的肩头。旁观之人已经看出,朱大成以钩刺中唐文贵的同时,他的肩头也必为唐文富刺伤。

  只听得当当地响了两声,四件兵刃几乎同时撞到。却是李翠微使长剑格挡唐文富的峨眉刺,化解了唐文富攻击朱大成的一招。

  唐文雄在旁照料,见唐文贵抵挡不了。便使峨眉刺挡住朱大成的右手钩。朱大成手中的钩被唐文雄使峨眉刺挡了一挡,没法再刺下去。

  朱大成随即换招,倒回双钩,斜钩唐文贵的腰部。唐文雄使峨眉刺拦住朱大成的虎头双钩。朱大成欲攻唐文贵而不得,大叫一声,转斗唐文雄。

  唐文贵被吓得不轻,趁着唐文雄在前抵挡之际,慌忙向后退开。

  李翠微使剑化解了唐文富攻击朱大成的一招,唐文富惊异地叫了一声。便放开朱大成,转攻李翠微。

  李翠微所使的三才奇门剑法,原是从三才奇门刀法中演变而来。天、地、人是为三才,而这三才之中,又依循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义理。再配以奇门遁甲之术,衍生出一套三才奇门刀法。

  刀法与剑法本来存有极大的差别,武林中,大多数刀法以沉猛见长,而剑法则胜在轻灵飘逸。两种武器各具特色,各有各的使用法门,运用技巧。按常理来看,是不能相通的。

  但普天下的武功,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未曾不能相通相融,相互转化。本来是枪法,用梨花枪、红缨枪、铁枪使出来,没人会说什么。若改铁枪为长剑来使枪法,自然有些不伦不类。可若是功夫造诣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纵然以剑代枪,或是以枪代剑,又未曾不可。

  但这兵器代替运用之技,非一般人所能理会,更不是人人都能办到。

  李翠微所使的三才奇门剑法,已将原来三才奇门刀法招式中的沉浑猛劲以避重就轻之法化去,而以剑法上的虚灵顶劲代之。使出来时,圆转自如,招招精妙。少了刀法上的沉猛,又合得上剑法中的飘逸,已没有再怀疑她这路剑法原脱胎于刀法。

  李翠微仗着精妙的剑法,很快占了优势。唐文荣见唐文富抵敌不过,便从旁协助。李翠微以一敌二,与二人战成旗鼓相当之势。

  另外一边。洛天舒已走到萧爻身前,他手举金环大刀,瞪着萧爻。道:“你杀了我徒弟,几次三番给你逃了。为了找到你,我更是花了五千两白银请千叶门出面寻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受死吧!”

  洛天舒举大刀竖于胸前,摆出个倚马待言的架势。他将萧爻当成了仇人,与萧爻说话时,更是连称呼也不用了。

  萧爻叹了口气。被洛天舒误当作杀害金刀门弟子这事,萧爻一直很想辩白。可若说这事不是自己做的,而是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下的手,这番话固可为自己开脱。可这么做,不是将催命婆婆和玉面判官供出去了吗?

  萧爻心中想:“纪前辈和诗嫣于我有恩,我怎能只顾自己的名声,而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将她们供出去呢?”又想:“这洛天舒不分青红皂白,一定要将我当作仇敌,无论我怎样躲避,他总不会放过我。”

  洛天舒已舞刀攻来,萧爻侧身斜闪,向亭子中心躲了过去。心道:“我萧爻受此不白之冤已经够了,岂能任人宰杀?”

  萧爻怔怔地看着洛天舒,暗觉得洛天舒身为一派之长,行事却如此武断,甚至说他昏庸也不为过。萧爻心道:“如此昏暗之人,竟能坐上掌门人的位置?难道除了他,天下就无人才了?他不但做了掌门,更赢得这许多江湖同道的信任,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要置事实于不顾,而帮他瞎搞,这不成了为虎作伥吗?世上真是没有公理了。”

  萧爻心中如此想着,实在很想嘲笑洛天舒一番。但觉得受人冤枉,心中未免苦涩,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洛天舒凝神观看萧爻,见萧爻面露苦笑,便以为萧爻是想到今日将死于自己刀下,而感命运不公。洛天舒道:“你作恶多端,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为何杀我徒弟?”

  萧爻道:“我真没杀人。”

  洛天舒嘿嘿一笑,脸上无半点笑容,却是一片凶狠神色。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洛天舒说完,舞金环大刀,一招江河灌海,向萧爻斜劈而出。

  洛天舒臂力奇大,双臂上似有千斤之力。金环大刀重逾六十斤,洛天舒挥舞如此重器,丝毫不显力怯。刀光闪闪,招式沉猛狠辣,一刀劈出,但闻刀风猎猎而响,这一刀威势不弱。

  萧爻斜向旁闪避,让到洛天舒身侧,几个跨步,跨出了亭子,来到空地上,洛天舒跟着追出。

  围观之人纷纷退到一边,给他们让出空来。

  萧爻心道:“事到如今,我是辩无可辩。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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