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醉醒人生是末路

朱有金很怕看见熟人，才几天时间，自己竟落魄得像个鬼似的，太不像话了。好在熟人都是“仙客”，也就是说他们几乎在空中城市活动，很少来地上城市的，所以几天来，朱有金遇到的，都是陌生人，除了那个半仙朱有金认得,但半仙不是朱有金的熟人，其实他只认得刘总，不认识朱有金。

        尤其怕遇上艾妩，因为他不忍心让艾妩发现他和刘总刘小丁是两个人，发现自己曾冒充过刘小丁。艾妩可能隐隐觉得“丁哥”一下子变了许多，前后判若两人，但还不知道就是两个人，还认为这是“丁哥”恢复记忆后的样子。唉，但愿艾妩，哦，不，是我心中的艾儿，遇上另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是一个至少像我一样爱她的人。朱有金只能在艾妩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祝愿她一切美好。

        这样，朱有金更像一个犀利哥了，因为他要经常东张西望。那样子给人一种随时行窃的感觉，让路人更反感，更没有人愿意向他施舍。朱有金立即明白这些，马上修正自己的行为，只是偶尔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

        其实朱有金已完全变成一个犀利哥了，衣服脏乱，皮鞋像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穿的，头发开始纠结还要不要在这个倒霉人头上呆着，都难受得抱起团的。

        让朱有金奇怪的是，人们开始怜悯他，施舍一些吃的给他，也有给他几个小钱的，这样，朱有金不必再饿肚子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黑手，要置我朱有金于死地而后快，但我朱有金硬是挺过来了。朱有金边想边走。如果真有这么一双黑手，那么它必还要加害于我，让我落在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对于冥冥中的黑手，朱有金只是感觉，谁可以肯定呢？

        朱有金不知道自己要走哪。回到那个桥面已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希望艾妩有一天真的到那里去找他。

        对现在的朱有金来说，他只剩下吃了，有吃就可以过日子，至于穿什么，住什么，那都无所谓，亲情呢，自己除了艾妩，再没有什么其他人可以牵挂，父母和其他亲人早已作古，虽然一想起亲人朱有金又一阵的心痛。而刘父和刘母曾对自己那么好，但都是误把我当他儿子看呢，艾妩的父母呢，唉，自己都这样了，还想他们做什么。如果艾儿也幸福，那我朱有金，可真的了无牵挂了。

        施舍的人越来越多，朱有金惊疑自己的口袋，都要装满碎银子了。朱有金嘻嘻笑，几天来他第一次没心没肺地笑，对着那些不肯化去的残雪笑。

        一到点，朱有金就吃个饱，只要吃个饱，他就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只是艾儿的花容月貌，在朱有金头脑里一抹而过的时候，朱有金的心就破破碎碎的。朱有金每每这样就低头走路。

        这样过了几天。

        像以往一样，朱有金吃了早餐，就四处走。今天还是重霜，天冷得出奇，人们的口鼻都喷着白气。凡有水的露天场所，不是冰块就是冰柱，或者是冰吊子，朱有金见人们都宿着身子，唯恐冷气钻起身子里去，但朱有金只一件单衣，却不觉得冷。他开心得很，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像从此开始了。

        但让朱有金奇怪的事，今天街上人比以往更多，空中飞车飞盘也多得不像话，嗖嗖嗖地飞来飞去，有的还低飞，带过的风把人们的衣服都扬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朱有金想问路人，但他们都不理他，他们都跑着找自己的玩伴玩去。

        一会儿，彩屏在滚动字幕：“热烈庆祝飞天公司刘总与艾妩女士结成伉俪，全市休假一天尽情狂欢！”

        朱有金大吃了一惊，这刘总和艾妩说结婚就真的结婚了？朱有金一直认为艾妩会选择推迟，或者逃避，从而使得结婚的日子一拖再拖，但事实是，今天，竟是他们成婚的日子？！朱有金心中的艾妩，要离开他永远地与他无关了，他的心这次不是阵痛，而是胀痛，好像要爆炸了。

        朱有金不想见到的东西，还是一样一样地来了。

        那天街飞来飞去的飞车飞盘，这下子全都有序地排着队，等着要飞往一个地方去，那一定是艾妩的家，而那些飞车飞盘，全都是崭新的，每一辆车，都披着红彩带，喜气冲天。

        一会儿，车队围着空中城市绕了一圈，就到艾妩的家接亲去了。过了一会儿，彩屏切换成现场直播场景：刘总进艾妩的家，艾家盛情款待，然后，艾父把艾妩交在刘总的手中，刘总跪谢艾父，把艾妩带出家门。礼炮声不绝于耳，彩带漫天飞舞，好隆重的婚礼啊。

        朱有金第一次为艾妩感到绝望，艾儿，你怎么真的把自己嫁给那个让人不放心的刘总？

        当朱有金看见艾妩那妩媚娇羞的笑容，当朱有金见到刘总一把把艾妩抱起来走向他的飞盘时，朱有金又一次昏厥，连忙扶向身边的墙体……

        人们都狂欢着，全城都欢笑，只有朱有金一人，哭丧着脸向偏僻处踉踉跄跄地走去。

        这一天，所有的酒店都向人们免费开放，酒钱都算在刘总的帐上，于是人们都开心地狂饮。只有朱有金孤僻一人，躲在一个角落里，绝望地听着一声声的礼炮。

        这一天朱有金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不想动，也不想任何事和任何人。

        肚子又饿了，身子开始发冷。朱有金求生的本能使他又出来走动。他走向饭店，可是今天饭店都关门，只有酒店还开着，朱有金就只好向一家酒店走去，可是酒店的员工拦住了他。

        “到别处去要饭，到别处去要饭。”

        朱有金到任何一家酒店，都被拒绝。

        难道今天我又要挨饿啦？

        挨饿事小，挨冻就可怕了。

        朱有金非常紧张，只好向垃圾箱走去。

        没有什么东西吃，特么的，垃圾箱都是空的，什么情况？

        朱有金不死心，又找，还是空。

        倒是在路边，他看见不少酒瓶子横七竖八地搁置着，显然是酒鬼落下的。

        朱有金只好查看还有没有酒。

        这个是空的，那个也是空的，这些酒鬼，滴酒不剩？

        还好终于发现有些酒瓶子有一些残酒，都是半瓶子不到。

        朱有金只好拿起残酒喝起来。没有东西填空，这酒也不错。

        但那哪里是酒，那是一团火，从入口那一刻开始燃烧。

        朱有金一口气喝了好几瓶子残酒，这肚子才有了一点饱意。

        可是酒很快在他的肚子里兴风作浪，一会儿，改为翻江倒海。

        朱有金站不稳，倒过来倒过去，走不了什么路。

        一会儿，他看见路边的树自个儿在摇动，路灯有重影。

        朱有金知道自己十之八九醉了。但不能在这里醉倒，这露天的地方，霜会把他冻僵的。

        于是朱有金打一打精神，这一打不要紧，只觉得自己腹部凉了一下，自己的头脑也一下清醒了许多。

        什么情况，朱有金心里奇怪，把意念都集中到腹部。

        只感觉意念热热地从全身四周向腹部游走，又化为凉气从腹部向全身走。

        这些意念都是随着呼吸而走，吸时集中腹部，呼时散到身体各处。

        每呼吸一次，头脑就清晰一些。

        但朱有金还是歪来歪去地走，看去像个醉汉。

        夜向深处走。朱有金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安歇的地方。

        “呀，这里有一个醉汉。”一个男子尖声的叫。

        “不叫醉汉，叫肉沙包。”另一个声音却是钝钝的。

        “管他呢，先练练吧。”

        “不行，这里有电子眼，你不怕明天警察找到你？”

        “那我们把他架到偏点的地方再来。”

        “好。”说罢，两人把朱有金一左一右架起，拐过一弯道，斜着进了一个巷子，再三拐四拐的，就到一个小胡弄里了。

        “哈，小的们，这两个傻.b今天变成三个傻.b了！”

        “哈哈哈，大哥，我说今天怎么老是右眼皮子在跳，原来是这三把机枪来报喜了。”

        “报什么喜？你没看见他们三个都空着手吗？”为首的斜着眼看了朱有金等三人，说，“猴子，去搜一搜他们。”

        那个说自己右眼皮子在跳的“猴子”，瘦得真特么的像只猴子，因为瘦，眼睛特别大。正向他们仨走去。架着朱有金的两个傻.b，傻了一下子，才发现自己撞上自己过去曾呆过的大本营，立即拔腿想跑，却被猴子一手一个地拎着。

        “跑呀，你倒是跑呀！小的们，你们说这两个b怎么修理修理？”

        “修一修他们的腿。”

        “这可是弟兄们说的，不是我的意思啊。那，你们修吧。”

        一群“狼”扑向那两个人。朱有金被眼前的情形一激，酒也基本醒了。

        抬眼看向冲过来的人群，特么的，他们哪是冲向那两个厮，分明是奔向自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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