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刘总病好了？

天气骤然降温。这城市罩，透明得与空气一般无二，原以为可以把寒冷罩在外面，但想错了，朱有金再一次不理解子孙的子孙们设置城市罩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更不可理解的是，朱有金发现自己并不怕冷，人们都穿得厚实了，可是他，还穿一件单衣。为此，艾儿不知责问了多少次，“父母”也总是唠叼，但朱有金笑笑，说不冷，不碍事。

        圣诞夜下半夜，下了大雪，城市罩并不怎么挡雪，雪花在窗处飞舞，空中城市一会儿变成银白世界，在灯光下，白耀耀的，一个童话世界似的。

        和这场雪一样突然的，就是艾儿的爱情，她要做他的女人，他自己到底是谁，他自己都怀疑，这样的婚事，他怎么可以草率答应，他最怕的事情，还是早早地来了，但又在他的渴望之中。

        一夜不眠。

        一想到艾儿，朱有金心里就像安了一个热水壶，热乎乎的，这艾儿，居然像冬日里的暖阳，难怪我朱有金一点也不怕冷呢！朱有金惊异地想，因为幸福，又这么想了一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心里还是透进了一丝凉气。

        天全亮了，“父母”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餐，朱有金先问了他们早安，然后吃了些，就出门去了。他想去哪，哈，今天又是周末双休日，本来想邀艾儿去看雪，到各处去看，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件事很沉重，像这些积雪一样沉重，朱有金有那么几秒，都担心自己的心会塌陷，为什么有这种担心，朱有金真的想不透，也不去想透。反正，艾儿比他重要，他必须做出对她没有任何伤害的选择。朱有金的头脑，自个儿想事，他现在，好像只剩下脑袋，脑袋只剩下关于艾儿的事。

        朱有金叫了一辆自助车，随便按了一个地名，就出发了，到哪里，他自己都不清楚。

        看着车窗外的雪景，朱有金又有一种浮世的感觉。是啊，年幼时，他看过家乡的雪，也像这么沉重，把大小树木都压得弯下去了，有些树，不堪其重，都倒了，或者拦腰折断……那时自己冷得要死，母亲则不断给自己加衣，衣服不够穿，就把一些成人的破衣破裤给他穿，可是还冷，母亲就叫他到处跑，别冻伤了……这样想来还如在昨天，可是那是1000年前的事呢。

        朱有金感觉着这种浮世感，一会儿就到了自已初来的丽水河上的桥面。

        我怎么又到这里了？朱有金奇怪自己的选择。或者自己无意中选了这里。不管怎么说，朱有金对这里很有感情，因为，这是他最初来的地方，也在这里，他露宿了几夜。

        自助车完成了任务，就自个儿飞走了。

        朱有金看着平静的丽水河河面倒映着空中城市的雪景，一时被那种“仙境”给迷住了。

        那不正是自己儿时听老人们描述的仙境吗？

        朱有金笑笑。如果艾儿在这里，多好呀。

        朱有金想给艾儿打个电话，叫她也来这里，共赏水中雪城的幻美。

        但还是终止了。她来了，那还有独自思考的余地吗？

        思考什么，思考要不要和艾儿领证的事。

        要领，因为艾儿爱的是我朱有金，而不是那个一年多不见踪影的“丁哥”。

        不行啊，朱有金，你有没有考虑过艾儿将来，真的刘总回来时，她怎么接受现实？你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吗？

        可是，艾儿，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至爱，我爱她，如果没有她，那么以后的生活，我怎么过，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朱有金越想越迷茫，他有时都怀疑，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一点都不够用。

        朱有金不再想了，他对这种几乎找不到答案的思考感到心累，但是，艾儿那甜蜜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他就有一种紧迫感。

        算了，不要再回去了，就当自己是死了，永远离开这个城市，到别处求生去，艾儿再美，那也是人家刘总的，你已占尽便宜了，该知足啦，朱有金。你别得寸进尺。

        朱有金这么想，几乎是同时，心瓣一片片裂开来，伤寒的血喷射而出，疼得朱有金几乎都晕死过去。

        朱有金，你又来仁义道德了，你仁义了，世界就仁义了吗？你是谁呀，死你个朱有金，真把自己当什么高尚人士吗？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屌丝，老婆跟别人私奔了，又被一个叫陈婧的女人给涮了，又被老天爷给穿越了，你算什么东西？朱有金用手抓自己的头发，好像那样自己会好受些……一个大美人唾手可得还忧虑重重？朱有金真想拿一把大锤子，把自己给扁了。

        难道再没有别的思路？我朱有金在飞天公司股东大会上，思路那么活络，这会儿，脑子像花冈岩做的，都不会动了。

        或许，那个死刘小丁，早就死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这艾儿，上天赐给我的，我还傻傻地在这里做三思？

        这个想法闪电似的突然闪过朱有金的大脑，几乎同时，朱有金哈哈大笑，他听到自己的笑声，浪得不行不行的。

        我有艾儿了，我有艾儿了。我向天地宣布，艾儿是我朱有金的，她的每一个笑，每一个身影，全都是我朱有金的。

        她走过的地方，她所有的脚印，都是我朱有金的。

        就是她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那即将离开她的头发，但还在她的发际萦绕的水汽，也是我朱有金的。

        朱有金心里千百万遍地呼唤艾儿的名字。他想，可不能那么简单地牵着艾儿去取证，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他的艾儿求婚。

        买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跪送艾儿，然后说：“我的艾儿，嫁给我吧！”

        不行，太俗逼啦！

        用烛光在艾儿的楼上过道处，摆一个巨大的心形，然后用玫瑰花摆出五个大字：我爱你艾儿！

        好像还可以，但总觉得被人用过了，老套了。

        开着飞车在空中放烟雾，让烟雾抒写“我爱你艾儿”几个字。

        那太疯狂了，恐怕艾儿不喜欢，再说，我哪会开飞车，就算会开，那城管会答应吗？

        要不简单点，给艾儿发个“我爱你艾儿！”的短信？太没有诚意啦。

        要不带艾儿去登记后，安排人唱《读你千遍不厌倦》，或者别的什么爱情歌？好像也老套了。电视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镜头。

        ……

        为什么关键时候，我的脑子都不好使？

        不行，一定要想个有艺术内蕴的求婚方式。

        绝对不能亏了艾妩。

        要让她终生难忘，老了以后，还能慢慢摇着椅，说今天求婚的烂漫事。

        让她因为这次求婚，永远青春不老，永远笑脸灿烂……

        朱有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招。

        老套就老套吧，有总比没有的好。

        决定在后天，艾儿进公司门口里，安排公司文艺团的成员先来个大场面的舞蹈，再放烟花纸，在熳天的五彩缤纷的烟花纸中，我再向艾儿献花，跪下求婚，送金戒子……

        对，就这么干。

        朱有金想这些问题，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天。

        都午后两点多钟了。

        朱有金感到肚子有些饿了，想就近吃点，然后回去，把求婚的事和“父母”说说。

        朱有金被一层层的幸福紧紧包围着，这幸福来得太直接了，好像是谁一把塞给他的，然后，又要把它拿走。

        后面一种感觉，让朱有金冒了一身细细的冷汗。

        不会有什么事的，大白天的，难道空中落殒石？不是还有城市罩吗？

        朱有金为自己刚才的感觉感到可笑。

        朱有金绕过那个炳哥的店，往一家大饭店走去。

        路边一堆人扎堆聊天，朱有金心想，没想到，1000年后的子孙，也爱飞短流长。

        可是，他们聊起“我”了，朱有金不禁停下来，把衣领拉直，不想让人看出自己。

        “你们知道吗，飞天公司刘总把自己老总的位置，让给一个被开除的女教师艾妩，你说刘总脑子是不是坏了？”

        “听说还给艾妩当保镖，唉，为了一个美女，把公司都扔掉。他失忆成一个大傻子了，哈，天下还有这特怪事。”

        “你懂个屁，人们刘总那叫一箭双雕，即得大美女，又把公司让内人去管，落得一身轻松。这才是大聪明！”

        “切，你们这些人还说这些“城南往事”。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别咋舌，那个一向失忆的刘总，今天全都好了。什么都回忆起来了。他父母一高兴，就到山庙去感谢山神，足足放了两个小时的鞭炮。”

        ……什么，刘总好了？他的父母还去山神庙放鞭炮？

        朱有金大吃了一惊，这刘总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他立即背过身去，继续听他们的海聊，希望听到的都是一个无聊的八卦。

        “真有此事，你可别骗我们？”

        “骗你犯得了吗，切，骗你们我能多得一个子吗？实话说了吧，刘总的病一好，飞天公司马上做大做强，这回，那星云公司，危险了。”

        ……

        朱有金一个子有瘫了下去的感觉，但他马上意识到这里人很杂乱，自己被人认出，恐怕会引来围观。于是他头一低，快快地离开那里，回他原先的桥面去了。

        真没想到，刘总不但没有死，还回来了。他回来了，就理所当然地占了我的位置。哈，笑死人了，那哪是我的位置，它本来就是刘总刘小丁的。

        可是艾儿呢？

        朱有金一阵心痛，两眼一黑，直接靠着桥的栏杆，一点一点地瘫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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