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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的一个岛主朋友


“这幅画怎么还没有撤下来?”

        “蔓儿,别急……”

        黄药师走进几步,见妻子的书房正中挂着一幅画,且是一副青绿的山水图。寻常的青绿山水,多重工笔,着色极重,多是灿烂明艳,金碧辉煌。这一副却是重意,薄施青绿,着色极淡,温蕴俊秀,绝妙非凡,心中已暗暗点头。

        白蔓见他望着自己的拙作,迟迟不语,脸上一红,低声道:“叫你见笑了。”

        黄药师见画中所画之处,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近景一角有山石,先由墨笔点皴而成,中景绘有一堵探身而出的崖面,上面有两株青松,松树下似有一个人影。而在山势奇绝的青山之中,似有几间茅屋,但屋中空荡,不见人烟。

        他见这画既有厚重古朴,在意境上却显示出淡泊宁静,实在是喜欢得很。只是在画意之中……似是有些虚无和梦幻,不过虽只画了山中一角,却具有大画的气势。

        “设色明雅,用笔隽秀,清丽静穆,蔓儿……这是哪里的景致?”

        白蔓听他夸赞,心中一喜,微微一笑,但想到这幅画的由来,又不好和丈夫直言,低低道:“玩乐之笔,岂能称得上佳作?”

        黄药师见妻子如此自谦,又见画上提笔,写的正是柳永的《蝶恋花》,不过只写了上半阙:“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词末题了一行小字:“夜读柳词,心有所感,录此半阙以记。”

        他本极懂书画,又好与文人雅士来往,见这幅字清秀飘逸,风姿奇丽,然颇有缠绵妩媚之意,写到后面便失了飘洒出尘。

        白蔓顺着他的目光瞧去,更是不好意思。她自沉睡之中,长自念着梦中的哥哥,有时心有所感,便画了一些画。如今叫丈夫瞧见,她心里真是……越发有些羞惭,心想自己既然嫁给了他,如何还能去念着他人?

        “药师……我……其实这幅画没什么好的……”

        黄药师见爱妻一再自谦,柔声问道:“既是画得不好,那给我可好?”

        “不……”

        白蔓哪里敢将这幅画给他?只怕是丈夫知晓了,以为自己还念着大哥哥。她心中有些焦躁,神色依旧柔和,低声道:“药师,我再给你画一幅好不好?”

        黄药师本就大是不解,再见妻子实有难言之隐,想着或许这画是从前她画给谁的,心中含酸,也不再讨要了。

        鸿音进来见姑爷正冷着一张脸,不敢上前,只得远远地站着,低声道:“主子,都四日了,张公子还是不肯走。”

        “想死让他滚远点,死在外面……吓唬谁呢?”

        黄药师第二次听见这姓张的了,他本多疑,再想到妻子已告诉他自己成婚,这四日以来,居然还是苦苦纠缠于她?可见他们从前必然是有……许多自己不知晓的缠绵之事。

        他冷哼一声,白蔓望见丈夫神色冷淡,担心他生气了,拉着他的手解释道:“药师……我同他……我去中原之前,已跟他分开了。我去中原之后……见到你了,又哪里还会去想别人?”

        白蔓哪里还能顾及别人的想法?何况……她对张瑾那微微好感,不过是因为……他有三分风姿极像梦中之人。但如今喜欢了黄药师,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

        黄药师倒是不担忧白蔓移爱,他心知妻子爱他甚深,不然何至于因他和师长相抗?可……他心里面对姓张的,又实在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从前能叫蔓儿喜欢?是生得好看的?还是有文采的?是家世显贵的?还是自身能力出众的?

        他低头望向妻子,见她眼中都是对自己的深情,想问问她,又觉得自己发问,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她?黄药师微微一叹,将白蔓搂住,柔声道:“蔓儿,我可没生气……”

        “你生气也不紧要的!”

        白蔓再未有如此一刻痛恨自己过往的花心风流。她从前觉得阿宴说得对,人就应该及时行乐,是以对任何像梦中人的男女,都想追逐。但此时此刻,她心已许,想到从前,又生出了一种心虚感来。

        她心想:药师不过有冯姐姐一个,我……我喜欢了那么多人……比他多了几十倍……哎……真是风流债不好还啊……

        黄药师见妻子语气如此真挚,似是真觉得自己错了,心中好笑,他心道:“我难道在蔓儿心中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她爱我之时,便只爱我一个。我爱她之前,心中还放着阿衡。许我念阿衡,不许她从前爱过谁……嗯……她从前有对谁,像对我这样好过吗?”

        “我……”

        “主子……”

        鸿音听见小丫头快步走进来的传话,几乎是要气笑了。这人以为他是谁啊?倘若没有主人抬举,如今也不过是个小门派的弟子,何能在西域如此风光?还敢威胁主人?真是没规矩。

        她走上前几步,避过黄药师的锋利眼色,低声道:“张公子说,倘若您不肯见他,便在院子外面一剑自刎。好叫……”她越说越觉得这人不识抬举,又道:“好叫主子知道,他的心……”

        白蔓冷笑数声,心想:难不成又是他招惹什么摆不平的人?

        倘若是从前,她未遇到黄药师,自然愿意容忍这人的脾气。如今她已觅得一生所爱,岂会还对他如此纵容?

        “想死啊?去……把剑递给他,让他滚远点,然后痛快地死了,给他好生安葬。”

        鸿音迟疑了半晌,又道:“还有一件事……赵公子来了……”

        白蔓蓦然一怔,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他不是……我听师父说,他没有几日好活了。他不在家好好地数日子过,来做什么啊?”

        “许是……许是知道主子成婚了?”

        “我成婚了……同他有……”

        黄药师见妻子停下话语,长叹一声,又吩咐请那位赵公子进来,心觉不妙。他问道:“蔓儿……那是谁?”

        “那是……那是……我……”

        白蔓脸露焦躁,还没说完,鸿音又犹豫道:“还有……还有一些其他的姑娘公子……听闻主子成婚了……就……都来神女城贺喜了。”说完之时,鸿音完全不敢抬头,更不敢看黄药师脸色。

        “蔓儿……看来……你的朋友还真多啊?”

        白蔓一听丈夫语气,瞬间一个激灵,抓着他的手,尴尬地笑道:“药师……其实我……我就是……我就是当他们像瓷娃娃一样。我这个人,看见好看的瓷娃娃,就想……就想……”

        “瓷娃娃?”

        “对对对!”白蔓拉着黄药师的手,“即使我有一百多个瓷娃娃……我也最喜欢……”

        “一百多个!”

        黄药师望着妻子,见她满脸尴尬,五味杂陈,不知是酸还是苦。是了……蔓儿生得如此美丽,岂会有人的她垂青而不动容的?他又急又气,又恼又妒,抓着白蔓的手腕厉声问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耍着我好玩吗?”

        “不……不……我……”

        白蔓抱着丈夫的腰,软声哀求道:“药师……你听我说。我从前……是有些荒唐,可我遇见你,便只爱你一人。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见的!”

        “是啊……姑爷……主子喜欢他们,就跟喜欢猫猫狗狗没有区别的。不过是有些得宠,有些不得宠而已。”

        黄药师冷着一张脸,便是早已知道她能招惹风流债,但也想不到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人,明知她成婚,还来寻她……这份情意可真是深得很啊!便是早一日让他知晓,黄药师依旧会恼怒至极,何况是如今当场得知?

        白蔓见多了痴男怨女,自然是明白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是容不下别人插进来的。相爱就像是在走独木桥,两个人一步步已经走得很艰难了,再多一个,就会有人掉下去。丈夫如今得知,吃醋本就是应该,都是自己做错了事。

        他这时胸中暴戾横生,又想到她化作男子欺瞒自己一事,更是觉得她自然哄骗别人成习惯,以至于今日又来哄骗自己。

        这女子……这女子真是……

        黄药师本要厉声斥责,但见白蔓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忽而心软,瞬间恼意全消。

        “药师,我对你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你从来与旁人不同。我喜欢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同他们在一起,只是觉得……”白蔓顿了顿,“我知晓错是在我,你怨我也好,罚我也好,我都认的。”

        “你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

        白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让这些女婢们下去,而后在他面前解开衣服,露出胸前一处淡淡的伤疤。她指着这处伤疤,低声道:“这是我爹爹刺的。”

        “什么?”

        洞房之夜,两人恩爱缠绵,黄药师深受这块蜜糖吸引,沉醉不已,还未曾瞧见过这处淡淡的疤痕。

        他不禁伸手摸去,指腹之下,几乎摸不出与其他肌肤有什么不同。而且颜色极淡,若不注意,几乎以为是胎记。

        “我爹爹……为了……为了练武,杀了我妈妈……又杀了我……”

        白蔓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她望着丈夫,低声道:“我师父同我说,我胸口的这道疤痕,是我爹爹亲自刺下去的。他要我死……这样,他就再没有牵挂了。可以……可以去追寻他所想要的东西了。”

        黄药师的心中又惊又寒,他怔怔地望着妻子,见她眼中悲不自胜,依旧强作欢容地望着自己。说起这等可怖之事,似是在说旁人一般。在蓦然之间,黄药师不寒而栗,深深地感到一阵凄凉,将白蔓紧紧搂住,甚是怜惜。

        “药师……我本已发过誓了,今生今世,绝不如我妈妈这样……对旁人托付终身。可是那一日……我瞧见师父的脸色……便知她对你动了杀心。”白蔓凝望着丈夫,“她已然杀了爹爹,倘若……倘若我稍有犹豫,你即刻便会死在她们的围攻之下。我只能说,我已委身下嫁于你。你……你是我妈妈的女婿,我盼望着师父……总是要看妈妈的面子,绕她女婿一命。”

        白蔓说得又轻又慢,她不恨师父,也不恨别人。爹爹杀了妈妈,师父杀了爹爹,自己的仇该找谁报呢?

        世间恩仇,原本难明。

        师父于自己有活命大恩,亦有教养之恩,自己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父亲,杀了自己母亲的仇人,去生师父的气,岂非忘恩负义?

        “蔓儿……这些事,你应该早些对我说……我……”

        “都过去了……”

        白蔓想到父母之事,实在伤痛难禁,她强忍泪水,靠在丈夫怀中,低声道:“药师,你可知……我爹爹死前,说的什么?”

        “或许……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不……他说……他说……‘海枯石烂,两情不渝,来生来世,再做夫妻。’。”

        黄药师一生之中从未听过如此可怖之话。他自己也爱高深武学,也为武功神魂颠倒,但纵使如此……他也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爹爹和丈夫?杀了自己的妻子,害了自己的女儿,还要来生来世再要她们遇见你……也是在这一瞬间,黄药师心中一惊,想到妻子当日同自己说的话。

        她生得如此美貌,又这般有才学,武功也高,家世也好,寻常人拥有这些,多半自视甚高,她却觉得无人真心喜爱自己,多半是因父母之故。

        这世上的父母未必人人都会将自己的孩子当做心头至宝,何况她爹爹先杀了她妈妈,又要杀她……

        他在家中做了十几年的独子,与父母命令相违,会威胁到他们的时候,不也被放弃了吗?

        黄药师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心想:倘若……倘若换作是我有此等经历,可会相信我所爱之人,不会如我父亲一般对我?

        他素来多疑,白蔓化作男子时,已装得惟妙惟肖。声音、言语、脉搏都毫无破绽,可黄药师依旧怀疑她多次。现今……叫自己这样相信一个人,将自己的心交托到对方手里,又岂能做到?以她这般可怜的身世,交出自己的心,与交出自己的命有何不同?

        “药师……等过一段时日,我带你去看我的妈妈……她见到你,一定是十分的欢喜。”

        黄药师听到她的话语中的哽咽之意,心中非常的为妻子伤心,可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搂着白蔓,爱怜无比。

        他平生从不为旁人考虑,这时却忽然怨恨妻子的师父,心道:“你既是她的师父,又杀了她的爹爹,为何要告知她真相?叫蔓儿什么都不知道,这一辈子快快活活的,那不很好?”

        她靠在黄药师怀里,被他握着手,见到丈夫脸上爱怜横溢,想到他待自己如此诚心,自己能与他相守几年……心觉好生幸福,神色欢喜无限。

        他轻咳几声,喘得越发急。旁边的奴仆瞧见,低声劝慰,只是任凭这人如此相劝,这男子都是微微摇头。

        “白家妹子!”

        白蔓同黄药师一齐进来,瞧见一个披着厚厚裘衣的“人”。

        如今已是初春,屋内烧了好几盆炭火,热得厉害。而这个“人”,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个披了人皮的骷髅架子。

        黄药师瞧他眼窝深陷,整个人窝在椅子上,露出外面的肤色苍白,几近透明,满脸死气,似是浑身无力,像具死尸。

        “赵家……赵公子,你的身体都成这个样子?何必还要出门?你有什么事,我如何担待得起?”

        “是我不好……竟忘记了这个……”

        他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法子扯出笑来,但身体里的力气又消耗了一些。

        白蔓见他吃了好几颗神授丹,脸色红润了许多,竟有些回光返照之态。

        “白妹妹,我要死了。”他神色温柔地望着白蔓,瞧也不瞧站在她身边的黄药师,“我死之前……有一件事大事,非做不可。”

        白蔓对他毫无任何男女之思,两人也不过见过数面。可她在冰棺中沉睡多年,这世上能算得上旧相识的,早已寥寥无几。何况这人身体如此破烂,也叫她想到自己的幼年时的情景。

        “赵元载,生死大事,岂能轻易诉诸于口?”

        他又咳了几声,望着白蔓的眼神中俱是柔情无限。赵元载转头去看黄药师,蓦然一惊,生出了几分力气。过了良久,他从沉思中回神,勉力靠在侍从身上,低声道:“原来是这样嘛……”

        “你回去吧……无论是什么样的大事,都等你病好了再说。”

        “好不了了……白家妹妹,我们认识……认识许久了……咱们两个……都是死过的人。有时我就在想:你这么小,会不会很害怕?会不会……只剩我一个人……”

        白蔓听他提到那段时日,便是对他毫无男女之爱,也心软几分。

        “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明秀山水,悠游自在。这神女城……是一座大大的金囚笼。它为你而存在,可你并不是那么喜欢它……我住的地方虽然不如神女城,可是……跟西域风物大不相同。”说到这里,赵元载的脸上出现了希冀的潮红色,“我不是在求你……我只是……我只是在求一生所爱。这个人……我想到她就觉得欢喜,见不到她便好生思念。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我也就讨厌什么。”

        赵元载忍住撕心裂肺的感觉,喘了口气,脚下一软,跪在白蔓面前,低声道:“妹子……盼你垂怜……”说完,直直地跪了下来,双手伏在地下,向她乞求。

        白蔓轻叹一声,她看了一眼丈夫,见他毫无怒色,而后才道:“赵家哥哥,你身子向来孱弱,地下凉得很,先起来。”

        黄药师听这人所言,似是与妻子幼年便相识,一瞬间什么“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等字眼都涌上心头,可见这人像堆砌在锦绣华服中的死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陡然想起妻子曾言,命不能长久,心中一颤。

        白蔓见他被扶起来,好好地坐回椅子上,脸色越发苍白。她叹道:“我们幼年相识,我从不知……你竟然喜欢我……”

        自从自己身体好转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了,只是听说他的情况越来越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坏。

        白蔓见他命在顷刻,恐怕也就两三日的功夫。她不想给人留下什么念想,反让他留下死前遗憾。她道:“赵家哥哥,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我喜欢的那个人,从来也不会是你。当然……我知道,倘若我嫁给你,你自然会待我很好。可我不喜欢。”

        “妹子……我……”

        “我喜欢的那个人,让我觉得我自己是活着的,让我觉得这世上的一切……一切的无趣都变成了有趣。”白蔓见他脸色越白,长叹一声,握紧黄药师的手腕,“药师……是我的唯一例外。”

        赵元载惨然一笑,身体越发虚弱。其实他早已知道,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在天涯之远。

        “这位是……”

        “他是我的如意郎君,是我一生所爱。”

        他的舅父正是替白蔓的母亲和父亲保媒之人,是以赵元载也知晓一些当年之事。他轻声问道:“即便你喜欢他……他便是皎如云间月……又是如何呢?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

        白蔓知他是在说黄药师始终会死的,即使不是现在死,将来也会死。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要他去死。

        “他不会沉的!”白蔓握紧黄药师的手“我属意他,不会让他沉下去。”

        “他怎能有这种福气?”

        年少情深,热忱万分,依旧能走到相看两厌,像他的舅父和舅母。再深的情意在岁月和磨难中总会淡去。何况是半路相遇,合为一道。

        他的身体渐渐冰凉,挣着最后一点力气,颤声道:“我早该知道,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赵元载终于明白,不是错过,是一开始白蔓就不喜欢自己。

        黄药师搂着妻子,看着这个男子面色越显憔悴,死相已将显露出来,难得发了一次善心,笑道:“我如今同蔓儿在一起,已有天底下最大的福气了。”

        赵元载吐了几口血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越发显得没了人样。

        是啊!能和两情相悦之人在一起,确实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福气了。他……偏偏就没有。

        黄药师看着那像活在人间的尸体,不禁心下一寒。若妻子来日……是否也会跟这个人一般?如此饱受痛苦折磨?

        赵元载看着他们,将死之人,死前所现必然是一生中最想见到的人。

        他紧紧地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低低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白蔓瞧了他一眼,似是不解,她转头望着黄药师,微微一笑,柔声道:“后悔怎么写?我可不知道。”

        赵元载望见黄药师脸上的欢喜不尽,再见白蔓瞧他的娇羞和欢喜神情,扯了扯嘴角,始终没有扯出笑来。

        “果然也只有你……才配得起我妹妹……”他顿了顿,“小心……小心相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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