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论一场佛

小恒村寺庙之中。
  上次临时搭出来的擂台并没有被拆掉，毕竟对于寺庙来说，有这么一个擂台本身其实无伤大雅。
  “慧空祖师，柴先生他，很懂佛嘛？”圆和和圆离相视一眼，最后是圆和老和尚开口，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慧空菩萨。
  “他懂得很多，很大的可能性不只是佛。”慧空摇了摇头，“好好听，认真听，这或许会是你们修行来，遇到的最大的机缘了。”
  “玄觉，在你眼中，佛到底是什么？”坐在擂台一侧的柴远先开了口。
  “是果位，是境界，是思想，还是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称呼。”
  在以往的话，玄觉会毫不犹豫的保持他曾经的想法。
  佛，即是觉者。
  但是现在的话，他却只是沉吟了片刻，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开口道。
  “贫僧不知。”
  佛门数万年来，唯一一个公认的佛子，在这一刻，忘记了什么是佛，似乎是对于自己的信念有了动摇。
  “你知道，只不过是对于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玄觉，这是你如今最大的问题。”柴远并不留情的开口说道。
  “玄觉，我问你，你见过佛吗？”
  “见过。”玄觉点了点头，须弥宗之中尚有佛存在着。
  “是那种你心中认为是佛，就算是普通人无法一眼看出来他是佛，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信服他的佛。”
  “不是佛门的佛，或者说不只是佛门的佛，是你心中认为的那种佛。”
  “现在你再来告诉我，你-见-过-佛-嘛？”柴远一字一句，开口向着玄觉问道。
  玄觉低下了头，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来头，看着眼前的柴远，眼中有着异常的明亮。
  “没见过。”像是抛下了什么负担似的，玄觉松了口气。
  “那为什么要执着于佛呢？”柴远的话语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吐字极慢，极为清晰。
  “须弥宗有那么多人想要让你成佛，可是那个佛是否是你心中的佛？”
  “你曾经告诉我们，佛就是觉者。”
  “是有大智慧的觉者，那么我问你，你是否觉得你已经达到你口中的那个境界了。”
  “你仍有分心，仍有焦虑，仍有着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你真的成为觉者了吗？”
  “换句话说，你真的成为佛了嘛？”
  “玄觉！”说到这里，柴远突然大声喊出口，“你着相了！”
  “我...着相了？”玄觉嘴中喃喃自语，合十的双手一时竟是合不上了，只是摊了开来，眼中充斥着几分坚定。
  随后重新双手合十，“您说的是，贫僧着相了。”
  “犯了贪念，说起来，贫僧以前还觉得，以贫僧的能力，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还是错了。”柴远摇了摇头，“你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你会不会有这种念头。”
  “就算是佛陀再临，也有着自身的喜怒哀乐，远远没有办法做到所谓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喜怒哀乐是人之常情，是万万不能抛弃的。”
  “你忘了吗？在成为佛之前，你首先是个人。”
  玄觉双手合十。“请施主赐教。”
  “在我看来，你之前所说的才是最对的，佛是觉者，是很优秀的，有着大智慧的人。”
  “佛是一种敬称，一种精神上的境界，但它不应该是果位。”
  “你之前也是如此，向着追求佛的果位，而不是佛的境界了，有的时候，结果确实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从来没有人否认过你成为佛的能力。”
  “你现在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放缓，甚至停下脚步，看一看沿途的风景。”
  “纵使我们始终向往着金秋时节的丰收。”柴远盯着玄觉，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
  “切莫忘记夏花之绚烂。”
  玄觉身子似乎是恍了恍，最终挺直了腰背。
  “玄觉，你的劣势就在于，本身的性子太软了，太过弱势了，对于什么都是一幅和善的模样，这样肯定是不行。”
  “想要成佛的话，不能只有菩萨的慈悲，更要有着金刚的怒目！”
  玄觉总算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抬头看着眼前的柴远。
  “如此看来，贫僧之前的心结并不是由于不能成佛。”
  玄觉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贫僧只是不甘啊，只是不想要受到他人的安排而已。”
  慧空等人之前的计划，大概就是玄觉先手成为菩萨，这样在很长一段时间之中就不能够再成佛了。
  因为想要玄觉成佛的守旧派势力更大，就算是有了昆尘子一脉的昆仑仙门势力加入，但是仍然在贺州翻不起什么水花。
  所以慧空被迫想了这个方式，但他忘了玄觉本身就是个心系苍生的性子，知道什么样对于人族更好，对于苍生更好，自然会选择那个。
  但同样的，这样在玄觉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心结，对于玄觉以后的修行有着极大的弊端。
  佛门重在修心，如果真的走了这一条路，玄觉到了最后泯然众人也说不定。
  玄觉站起了身，脚步坚定，走到了慧空的面前，开口。
  “慧空师叔，我们回宗门吧。”
  “想通了？”慧空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似乎是早有预料一样的。
  “不成佛，但也不做菩萨。”玄觉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回去，正面和那群有些迂腐的老和尚重新谈谈。”
  “说到底，须弥宗的佛子，从始至终只有贫僧一人，贫僧要走什么路，贫僧自己会决定。”
  玄觉双手合十，面色淡定，但是语气却好像不容拒绝。
  “贫僧玄觉，一个平平无奇的和尚。”
  “会走自己的路，成自己的佛，不做他们的佛。”
  “你比我当初要有魄力的多。”慧空的目光放在玄觉的身上，看了许久，最终之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明白了。”慧空开口道。
  “这一回，无论你选择什么，起码我这个老家伙，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了。”
  “从今日起，贫僧慧空，重新认可一遍你。”
  “须弥宗佛子，玄觉。”玄觉双手合十，面色平静。
  “不做佛，不做菩萨，仅仅是做自己。”
  “便足够了。”
  于是佛光微微闪烁，带着温暖的气息影响到了四周的众人
  念头通达。
  柴远点了点头，有些费劲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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