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稳定”工作

他俩爬上三楼，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被一个年轻女人叫住了：“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吧？”

        “对啊，我早上打过电话的。”蒋进昭回答她。

        年轻女人把他两领进了一间只有八平米左右的小房子，房子里摆着两个破桌子，连办公电脑都没有，电话倒是有好几部，响个不停。‘公司’就两个人，一个是那年轻女人，坐在那里守着电话；另一个是‘老总’，这位‘老总’黑瘦黑瘦的，像几十年没吃过饭的样子，光看他的外表，简直会引发人的同情心，而且这位‘老总’的气质也和‘万能’这个词不沾边。蒋进昭不爽地摇摇头，文木长咧嘴冲着黑瘦子老总笑了笑，那笑容充满了怜悯，绝对会让一个成年人看了之后感到心碎。但黑瘦子看了文木长这个笑容之后，却莫名其妙地来了精神，他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伸出自己那又黑又瘦的右手，不经文木长同意，便擅自抓住文木长的右手重重地甩了几下，然后充满自信地吆喝出三个字：“坐墩儿！”

        文木长和蒋进昭都被黑瘦子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劲儿吓坏了，两人四目相对，互相默默地点头安慰对方。

        等他俩坐定之后，黑瘦子问道：“你两找工作？”

        蒋进昭先开口了：“是啊，我早上打过电话了。”

        “你们想找什么样的工作？”黑瘦子又问。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搞中介的。怪不得说自己是万能的！”文木长心里总算明白过来了。

        “稳定的。”蒋进昭回答他。

        “稳定的？”黑瘦子身子往前一伸，显然没听懂蒋进昭的意思。

        “哦！就要稳定的。”蒋进昭点点头。

        黑瘦子呵呵地笑了，露出一嘴黄牙，极不雅观，他说：“兄弟，现在哪有稳定的工作？米国总统干四年还一换呢！呵呵呵！”

        “哦！那就先给我们来个米国总统干一下吧！”文木长说。

        “呵呵！兄弟愿意出多钱干米国总统？”黑瘦子把目光转向文木长。

        “真有这好事？出钱就能干米国总统？”文木长问黑瘦子。

        “想干米国总统不都得出钱嘛！”黑瘦子说。

        “慢着，老总，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老米的总统是干皮肉活计的？”文木长说。

        “哦！哈哈！应该这么说，只有出钱才能干上米国总统！”黑瘦子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观点，但似乎没有成功。

        “啊！我懂了！总之只要出钱就能干米国总统！”文木长说。

        “啊！对了嘛！要出钱的嘛！”黑瘦子说。

        “好像不对呀！米国总统他一般都不是出钱干别人的嘛！什么小阿，小伊，都被他干残了！”蒋进昭笑道。

        “兄弟呀！管他干谁呢！咱们来点实在的，我还是给你俩弄个好工作，至于米国总统，你以后有钱了想干就去干吧！呵呵！”黑瘦子笑道。

        “不知道他到时肯不肯给我干啊？嘿嘿！”文木长似乎十分想干米国总统。

        “哎！你俩这工作还谈不谈了？”黑瘦子面露不悦，他已经没了耐心。

        “啊！不好意思！老总，那你说说你这都有啥好工作？”蒋进昭问。

        “反正稳定的没有！呵呵呵！”黑瘦子笑呵呵地看向蒋进昭，那眼神怪怪的，不知道是爱上了蒋进昭，还是瞧不起蒋进昭，文木长反正没琢磨明白。

        “哦！那就来个兼职的吧！”蒋进昭说。

        “好，没问题，你两先登记一下，每人先交100块钱的押金。”黑瘦子快速地答道。

        “我去，刚进门就搞钱。”文木长心里暗暗骂道。

        “这押金能不能打个折？”蒋进昭总是要求别人无条件地给他打折，因为他坚持认为像他这种美男子有姿色平庸的人所没有的特权。

        “不能!”黑瘦子干脆地拒绝了，文木长终于明白黑瘦子没有爱上蒋进昭。

        “老总，这押金能不能等我两领了工资之后，从工资里克扣？”文木长说。

        “不行，工资不是我发。”黑瘦子同样干脆地回答文木长。

        文木长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老总’，这家伙不仅黑瘦而且病容满面，他嘴唇发紫、两眼血红、眼神木讷、牙是黄的，‘哎！这位可怜人很有可能是癌症晚期了。’文木长感觉自己充满同情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了。“那你手头都有些什么工作？”他又问黑瘦子。

        “杀猪。”黑瘦子说。

        “我靠！”蒋进昭被吓到了，他向后倒了一下，还顺带着用手拍了一下文木长。

        文木长没理睬蒋进昭，他装作严肃地问黑瘦子：“没有其他危险性小一点的工作吗？比如杀鸡？杀鸭？这杀猪也太危险了，猪的力量大啊，它踢来踢去的，踢伤人怎么办？又没有五险一金。”

        “猪蹄子是绑住的，不会踢到人。你听我说老弟，虽然杀猪比较脏，但确实是一份充满男子气概的工作！”黑瘦子说着将拳头一握，那样子简直能上天了。

        “唉吆！既然充满男子气概，你怎么不干？”蒋进昭说。

        黑瘦子不耐烦地朝蒋进昭挥挥手：“哎！我年轻时也干过。倒是你两到底要不要干？干的话先登记一下，每人交100。”黑瘦子急于拿到钱。

        “到底也是务实的人啊！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生计嘛！你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了，肯定是从饥荒岁月硬扛过来的。”文木长心想，他笑着对黑瘦子说：“呵呵！老总。说实在的，我今天从你这学了不少，我决定干这一份充满男子气概的工作。好男儿，去杀猪！嘿嘿嘿！”

        “对嘛！这兄弟多干爽！”黑瘦子朝文木长竖起大拇指。

        “哎！老总，你说这杀猪充满男子气概，那你说干什么充满女人味？嘿嘿！”文木长又问。

        “嫁给一个杀猪的！哈哈哈哈！”黑瘦子答道。

        “哇！我懂了！看来杀猪绝对是一份美差，杀猪的都能娶上林志玲那样的女人啊！简直让我心驰神往啊！“文木长说。

        ”这他妈的都有关系？”蒋进昭看着文木长，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没关系啊！反正老总说现在杀猪都是具有男子气概的体现了，那么嫁给杀猪的是具有女人味的体现又能怎样？”文木长斜眼看了一下蒋进昭。

        “卧槽了！”蒋进昭冲着文木长摇摇头。

        “不瞒你们说，我们镇上卖猪肉的屠户老刘，就真有一个高挑貌美的媳妇，老总的话很有说服力啊！”文木长说。

        “是啊兄弟！是啊！兄弟！那就这么决定了，交钱吧！”黑瘦子两手摆出一个朝怀里揽收的动作。

        “不过这杀猪的工资咋算啊？”文木长身子往前一伸，趴在桌在上，双手紧紧地交叉在一起，他决定要去杀猪了。

        “一天八十。”黑瘦子答道。

        “嗯，还行，我们干，不过我手头只有20块钱了，剩下那80等杀了猪领到钱再给你。”文木长知道黑瘦子不会拒绝，这种行当能骗一毛是一毛。黑瘦子也清楚剩下的那80肯定没戏了，但他还是假装不同意。

        这时，沉默半晌的蒋进昭从凳子底下踢了文木长一脚，然后对黑瘦子说：“老总，我两先出去商量一下。”

        文木长知道蒋进昭要跟他商量什么。

        两人走到楼道里，蒋进昭很不高兴：“你真干啊？”

        “干啊！咱一起干吧！”文木长睁大眼睛盯着蒋进昭，眼神充满期待。

        “你想好了！那可是在杀生啊！绝对不能干啊！遭报应的！”蒋进昭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企图用言语感化文木长。

        文木长受不了蒋进昭这假模假样，他不耐烦地摇摇头，说道：“卧槽！你他娘的别装蒜了，你每天吃饭不是还要吃一份红烧肉吗？每天晚上不是还要吃一条鸭脖子吗？那红烧肉不是猪身上来的？那鸭脖子是纸糊的吗？受不了你们这些虚伪的货色，表面上装得不食人间烟火，背后地里连屎都吃，卧槽！你以为你的情操很高尚吗？你的高尚情操形同狗屎。庙里的佛祖都还露出半个膀子□□人间呢！你怎么就敢比佛祖还高尚？还‘杀猪就会伤天害理’，亏你想得出来！那你吃猪肉的罪过也不小。”

        “哎呀！算了，算了，我就是觉得太脏了。”蒋进昭也意识到自己的演技太拙劣了。

        文木长很清楚蒋进昭不干并不是因为怕伤天害理，他觉得脏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觉得干这活没面子、粗野，与他那英俊非凡的外表极不搭配。

        最后，文木长给黑瘦子20块钱，黑瘦子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个穿雨鞋的中年人。

        雨鞋人见到这两个年轻人当场就失笑了：“嗨嗨！你两要杀猪”

        “要啊！不过不是我两，是我一个，我这个漂亮兄弟不干。”文木长指了指蒋进昭。

        蒋进昭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好！明天早上，你到xx村，xx屠宰场。”雨鞋人直截了当地说。这个屠宰场位于穹北市郊的一个村里。

        “哦，行，我大概十点才能上班啊。每天在你们那里吃饭吗？”文木长问雨鞋人。

        “嗯！在我们那里吃饭。小伙子不错嘛，你们年轻人一般不干这活啊？”雨鞋人说着还瞄了几眼蒋进昭，蒋进昭拉着个脸，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呵呵，大哥，我不年轻了，我的青春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文木长站起来拍了一把雨鞋人。

        “看你说的，你还年轻！关键是人也实在。”雨鞋人说。

        “哈哈哈！是啊！混江湖嘛！必须以诚待人！”文木长笑着说。

        “嗨嗨嗨。”雨鞋人还了文木长一个憨厚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蒋进昭一路都在调侃“杀猪佬”；文木长一路都在骂那些喜欢吃肉又反对杀生的“圣徒”，并且还扬言要像杀猪那样，杀光所有“圣徒”。

        往后几天，文木长跟着杀猪的大哥们杀猪，蒋进昭还在找兼职。文木长每天九点起床，十点到屠宰场。早上集中屠宰，中午烫毛拔毛、开肠倒肚，下午配送给穹北市各大食堂、超市，然后再去养猪场收猪，晚上收回来喂一顿，第二天直接杀掉。每当看见那些猪被刀子捅的血水四溅的时候，文木长就情不自禁地想打个电话给蒋进昭，请他带着他的那些“圣徒”伙伴们来给猪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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