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再度失业

清明假期过后，文木长接到一份工作。省残联要求穹北市残联上报新发现的脑瘫儿和孤独症患儿，年龄限制在1至5周岁，据有关专家说这是接受康复治疗的黄金年龄段，过了五周岁，要想康复是很困难的。所以，此次只申报1至5周岁的小孩。名额有限，只有三十个。康复医疗费用由政府支付两万块，剩余的自己补上。这对于大多数经济困难的家庭来说，也算是个福音，有总比没有好吧！文木长接手之后，就给在残联备案的1至5周岁的所有脑瘫儿和孤独症患儿的家长打了电话，叫他们第二天带着户口本来残联填表，总共才22个。

        第二天大早，那些家长们就早早地聚集到了残联门口。其中，一个头发枯黄的女人引起了文木长的高度关注，因为只有她一人抱着孩子，其余的家长都没抱孩子来。那个女人一直低着头蹲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个脑瘫儿，那个小孩的脖子好像是断的，他的头直接折回去掉在背上，嘴根本合不拢，一直在流口水，眼睛虽然很大，但却没有一丝光亮。在所有的家长填完表走了之后，那个女人仍旧低头蹲在那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一下，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被脚下的那一块地方给镇住了。文木长走到她跟前也蹲了下来。她便抬起了头，那张脸瘦骨嶙峋，蜡黄蜡黄的，不见一丝血色，她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好像得了严重的眼疾，嘴唇上竟然干裂了好几条口子，这在穹北这种湿热的地方简直显得不可思议。看到文木长之后，她开口说话了：“你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啊！你好，大姐，你是来给小孩填表的吧？”

        女人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不肯与文木长对视。

        “进去吧！”文木长站了起来。

        女人也站起来跟着文木长进了康复部。

        “大姐！你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文木长问她。

        那个女人又低头不语了，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微微弱弱地说：“5岁…快6岁了。”

        “哦！带户口本了吗？填表吧！”

        “哦！忘带了。”

        文木长其实早就明白了，22个家长都已经填完表了，这个女人是第23个，昨天他根本没有通知她，她肯定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为了寻求那两万块康复医疗费，而又迫于小孩年龄已经超了，所以一直蹲在门口踌躇不前。

        “大姐！得有户口本！”文木长没有再多问，他直接了当地告诉那个不幸的女人。

        那女人看了文木长一眼，欲言又止。

        “我孩子还没上户口，但他确实才5岁。”女人已经慌了。

        “好！大姐，我懂了，你填吧！填完之后，明天把户口本复印件带给我就行了。”

        看着女人怀里那个眼巴巴的孩子，文木长不想问了，直接给了女人表格。

        “可我孩子可能超年龄了。”女人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到。

        “我知道，你填！我先给你报上去。至少让上面知道，你的孩子也需要治疗。”

        “谢谢你！”

        “别说了，大姐，赶紧填。”

        女人抓过表格，飞快的填完。然后赶紧抱起孩子匆匆的走了。

        文木长目送着那对母子离去。那颗搭在母亲胳膊上的小脑袋一甩一甩的，很难让人相信还有生命体征。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女人就拿着户口簿复印件来到了康复部。文木长接过复印件，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那女人抱着孩子又逃了，她可能怕文木长反悔。文木长看了一眼户口本复印件，她的孩子已经6岁了。

        当天下午，又有几个脑瘫儿的家长来填表，都不在文木长打电话通知的家长范围之内，毫无疑问，是那个黄头发的女人将消息告诉了其他的家长。他们有的孩子六岁了，有的七岁了，还有八岁的。

        文木长默不作声，全部让他们填了表，留了户口本复印件，然后赶在下班前将所有孩子的资料送到了省残联康复部，至于那些超龄的小孩信息被审核出来之后的后果，他根本没有当回事。“反正那些孩子也需要治疗。”他这么想的。

        只过了一天，省残联就打来电话，是康复部主任接的。文木长听的清清楚楚，那边的领导在训话。半个小时之后，办公室主任找他谈话，内容已经不必多说了，他自己也没听，反正不是先褒后贬就是先贬后褒。总之，这份工作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殆尽。最后他只问了一句，那些超龄的孩子有没有希望得到两万块的治疗费。办公室主任含糊其词，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德性。

        文木长回到康复部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出大门，将那些东西一脚踢飞，然后双手插在裤兜里摇摇晃晃地回家睡觉了。当他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只能去睡觉，因为他真的无能为力。

        又他娘的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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