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遗腹子

皇后下葬之后，夏侯烟浮坐在承光殿松软宽大的床上，一双眼睛痴痴愣愣的盯着前方，满满都是顾晗躺在冰棺中的样子，她相信他离去时满足又安详，没有一丝怨恨，洁白的栀子花像一个个小天使，带他去往他想要的天堂。

        “栀子……栀子花开。”

        夏侯烟浮倏然又想到了这首歌，顾晗在的时候她没给他唱过半句，他走了，她才唱给他听，但愿他在天上能听到。

        “栀子花开，sobeautifulsowhite，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难舍的你……”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手告别，欢乐无奈，光阴好像，流水飞快……”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夏侯烟浮唱到最后已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唱罢《栀子花开》，她又开始握着顾晗的那方锦帕喃喃自语，说了很多她的憧憬与希冀，也幻想了很多现代的事。

        “顾晗，你说我们会有来生吗？”

        “你真的去了那里吗？你在那里是什么模样啊？还是现在的样子吗？”

        “呵呵，顾晗，我不美，我没有夏侯烟浮这么漂亮，我很普通的，我怕你见了我就认不得我了。”

        细细碎碎的念叨了很多，夏侯烟浮整个人都有些痴了，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不愿苏醒，恍恍惚惚过了许久，她的意识才回来，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一阵怅然。

        不多时，翠翠走了进来，恭敬对她道：“陛下，言修仪求见。”

        “言修仪？这么晚他怎么来了？快快让他进来，夜晚风凉，别把他冻着。”

        很快，言止思就出现在夏侯烟浮面前，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他躬身行礼后，对夏侯烟浮道：“陛下，臣夫为您熬了鱼片粥，请您尝尝。”

        她没胃口，但不忍拂了言止思的好意，遂道：“言修仪有心了，放下吧。”

        言止思领命，乖乖的把食盒中的一盅鱼片粥和两道点心放下，就躬身对夏侯烟浮道：“臣夫告退。”

        “等一等。”

        “陛下有何吩咐？”

        “你过来，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夏侯烟浮让言止思坐到自己身边，并让他把粥端来，她尝了尝他煮的粥，赞许道：“果然味美，若是口味再淡些就更好了。”

        言止思小心道：“陛下说的是，臣夫下次注意。”

        夏侯烟浮把粥递给翠翠，然后握住了言止思的手，“言修仪，你同我相处不必拘谨，都进宫这么久了，还这般小心翼翼，你我是……”

        她本想说她与言止思是夫妻，但发觉她真正的丈夫只有顾晗，遂改了口：“你我是情侣，这般生分，不好。”

        言止思不解：“敢问陛下，何为情侣？”

        夏侯烟浮道：“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便是情侣。”

        言止思有点懂了，“陛下，那贤妃与您是情侣，淑妃也与您是情侣？”

        夏侯烟浮淡淡一笑：“不错。”

        言止思进一步问：“那……皇后与您……应该不算情侣吧？”

        “言修仪果然聪慧。”

        提起顾晗，夏侯烟浮又一阵心痛，才擦干的眼泪又汹涌起来，见她难过，言止思也是一阵心疼，他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陛下节哀，皇后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这般难过。”

        夏侯烟浮点头道：“不错……顾晗不希望我难过，他没死，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言止思肩头哭了一会儿，夏侯烟浮总算心里舒坦了些，她搂着言止思，柔声说道：“止思，以后你唤我妍妍可好？”

        “烟烟？”

        “不是烟烟，是妍妍。”

        言止思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夏侯烟浮想解释，却终究没多说一句，其实“烟烟”也不错，那句“妍妍”就成为顾晗对她的专属爱称好了。

        “那止思以后便唤我烟烟吧。”

        言止思心中一暖，痛快答应了下来，笑着唤了她一句“烟烟”，她回了他一句“止思”，两人的关系瞬间近了不少。

        “止思，你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么？那个世界有阳光有绿草，有蓝天有白云，每个人都快乐而平等。”

        “大同世界？”言止思脱口而出。

        “是，也不是。”

        夏侯烟浮的话戛然而止，愣了愣，才想起言止思给自己炖的鱼片粥，言止思给她端来喂了她一口，她细细品尝后，对他道：“止思手艺不错，今后还做给我吃吧。”

        言止思心头如淌过潺潺的暖流，别提有多熨帖，他欢喜的应了下来，“我以后一定精进厨艺，保证让烟烟吃上美味的菜肴。”

        他又拿过糕点给夏侯烟浮吃，糕点做的虽然没有顾晗做的精致好看，但言止思第一次做点心，做成这样已经格外难得了，她伸手欲拿，言止思却拿起一块尝了尝，“烟烟别吃了，凉了，回头我重新做了给你吃。”

        “也好。”

        夏侯烟浮挪到床上，靠在言止思后背，望着帷帐顶，心事如过电影般一幕幕重现，她心中所想，皆是与顾晗的点点滴滴，昔日欢愉如梦一场，明明与顾晗昨天才相遇，今日已天人永隔，当真造化弄人，若要相逢，只能等来世，她忽然很想随顾晗而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去了那个世界，但她又舍不得臻儿和安儿，她走了，她的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怎能让他们幼年无母？更何况，小荣是在乎她的吧？她已经尝过失去顾晗的痛，又怎忍心季显荣也尝这般苦？

        夏妍，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夏侯烟浮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言止思把她缓缓放到绣枕上，为她盖好棉被，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动，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烟烟，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临行时，言止思对翠翠道：“翠姑姑，陛下睡着了，请姑姑好好照顾她。”

        “言主子放心，奴婢会好生照看陛下的。”

        待言止思的身影消失在承光殿，翠翠才感慨道：“言修仪是个细心人，又真心待陛下，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顾晗在腊月逝世，要不了多久就是春节，皇后新丧，举国上下皆不能欢腾热闹，所以这个新年过得冷冷清清，百姓如此，宫中诸人更是。身为顾晗的妻子，夏侯烟浮甚至过年都穿着一身孝，皇帝都如此，其他人自不敢不守规矩，均为皇后披缟素，连年宴也没有大操大办，简单聚了聚便算过年了。

        正月十九这天，夏侯烟浮忽感头晕目眩，腹中难受，遂宣太医张松来为她诊脉，张松诊脉后，高兴的对她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有身孕了！”

        夏侯烟浮骤然听到此消息，没有缓过劲儿来，略作思忖后，心中一动，她这两个月来未与任何人同房，但是顾晗逝世前，她与他有过鱼水之欢，这么说来，孩子是顾晗的！

        “顾晗，你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夏侯烟浮抚着小腹，流下了感动欣慰的泪水，顾晗生前未能如愿，没想到临走却给了她一个孩子，若他知晓，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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