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我带人来了！我可以救你！”阙问的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慌张的表情，他斜着身子下马的时候险些直接从马背上坠下来。

        落地的时候，阙问没站稳还踉跄了两步。他将阳光挡在身后，眼里满是泪水。

        谢渠看的有些好笑，明明也是上过了战场的人怎么能出这种洋相呢？她笑着看向阙问，笑着笑着眼里的泪水却连绵不绝地掉落。

        “来不及，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来得及过。”谢渠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阙问没有听清楚，看着这个样子的谢渠他更加慌乱。

        “你莫慌，我可以的，你信我我可以的。当年我与你也是并肩而立的人，我可以破此局。”

        阙问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服谁。从第二遍开始，他的声音就在发抖。他以往的聪明才智都像是消失了一样，只因为此刻站在生死边缘的人是谢渠。

        这个人甚至不是他自己，如果是他自己他都不会像这样慌乱。

        弹幕看到这里，已经太多观众泣不成声了。放眼望去，弹幕由呜呜和不要啊构成。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直播会是我的快乐源泉的，呜呜呜……）

        （为什么要弄到这样啊，谢渠你自私一点不行吗？不要这样不行吗？）

        （就算是谢渠你死了，梁王他说不定也不会信守诺言的！你别傻啊，不要……）

        【没有用的，梁王就是知道谢渠不会冒险才将那些人圈养起来。】

        【谢渠，你看看你自己好不好？你看看你自己已经受了多少伤行吗？】

        【自己已经遍体鳞伤的时候，就先顾着你自己又有什么不对的？谢渠！谢渠！】

        看着这些陌生人这么心疼自己，谢渠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心。她发了很简单的一句话，卸掉了平日里的所有尖锐和防备。

        （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陪伴，谢谢。）看到谢渠发的这句话，连系统都沉默了。

        这么多天，系统其实是看的最分明的一个。谢渠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相信自己，或者说她已经没有相信过任何一个人了。

        谢渠越是平静，弹幕的观众和阙问就越是绝望。

        “让开！太子殿下尔等也敢挡！”

        就在此时此刻，一道雷霆万钧的呵斥声传了过来。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果然是太子带着一队人马硬生生地闯了进来。

        阙问命令手下建的包围圈确实是万无一失，只是面对的太子事情就不同了。

        再加上，这些人并不是以往那种为了阙问可以卖命的士兵。还没有等阙问做出反应，谢渠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直接往后倒。

        阙问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向前走了一步，他将谢渠的身躯抱在怀里。

        以往的谢渠总是站着笔直，像是不屈于天地之间。她的眉眼之间，永远凌厉永远蕴含着野心。

        她就像是一匹孤狼，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惧怕并心生畏惧。

        阙问看着怀里的谢渠，此刻谢渠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气若游丝嘴角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了附近所有的衣衫。

        “对你不起，来生必偿。”剧痛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全身，谢渠的视线都已经因为疼痛开始模糊了。

        她伸手紧紧地抓着阙问胸口，疼痛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五脏六腑渗出来，阙问人都快傻了。

        看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谢渠早就藏了毒。一看到太子就咬破了毒药，明明眼前人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不要来生，我只信今朝！谢渠，你听到没有！我只信今朝！”阙问跌坐在尘土中，紧紧地抱着谢渠不想让谢渠失去温度。

        可哪怕是阙问再如何声嘶力竭，谢渠紧紧攥住他衣领的那双白玉一般的手还是垂了下去。

        躺在阙问怀里的谢渠，惨白着一张脸胸膛也不再起伏。阙问无法接受，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他将谢渠紧紧抱在怀里，他终于明白当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发出哀嚎。

        所有的表情和语言都从他的身上溜走了，阙问木然着一张脸留给他的只有平静。

        如同死水一样的平静，阙问也像是一个死人。

        “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押起来。”郑维夏的声音冰冷无情，完全符合一个标准上位者的姿态。她端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甚至没有下马。

        她只是瞟了地下的两人，眼神里毫无波动。周围的士兵接令，立刻就开始行动。

        明明地上的人，是他的恩师太子殿下的态度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弹幕已经炸开锅了。明明是自己的师父，却还能做出这种样子。不少人在骂郑维夏欺师灭祖，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直播间并没有被关闭。

        按道理来说，谢渠死亡这次的直播就应该被关闭了。

        阙问在偷偷了解谢渠的时候，他知道谢渠对这个学生用了多少心思。

        所以看到这样的郑维夏，他甚至没有弹幕里的人惊讶。他甚至替谢渠欣慰，这个样子的郑维夏才是谢渠想要见到的样子。

        阙问将谢渠抱起，一言不发地被押送走了。

        郑维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阙问会当场闹起来让她叫大夫来。那样的话，她的计划就会更加麻烦一点了。

        事实上，阙问不是不想让郑维夏叫大夫。而是他很清楚，只要是谢渠要做的事情就不会留有退路。

        这药，定然是没有解药的。哪怕是神仙来了，他也救不回谢渠。所以，阙问只是一言不发地按着郑维夏的要求走。

        年少时爱慕她，自己却不知。等到年纪稍长了一些，却将自己的爱慕当作了洪水猛兽。他欺骗谢渠，不让谢渠知道自己的心思。

        也在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是不该是不能。可是，什么时候感情二次会与不该不能挂钩呢？

        当他真正想通的时候，一切却也太晚了。

        阙问只觉得自己可悲，他抱着怀里的人眼神中却失去了光彩。活许他这一生，从来都抓不住什么。

        以前抓不住自己的父母师友，如今抓不住自己所爱之人。

        阙问有多万念俱灰，谢渠是不知道的。她看着眼前的老师和师兄弟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师兄……”谢渠忍不住地颤抖，她一直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自己师父友人。

        直到她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见到他们一次。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谢渠的师父白发苍苍，看着她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的。

        “不得不说，师父你这个胡子真的是很好笑啊！”大师兄倒没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反而开始插科打诨。

        本来还想好好教训自己徒弟的师父，转身就是开始揍大师兄。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谢渠泪水还挂在脸上就开始笑。

        二师兄走到谢渠的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渠，你做的有些过分了。”二师兄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回忆里温柔没有丝毫不同。

        听到自己二徒弟发话，谢渠师父也转身回头看向谢渠点头。

        “是啊，你这个笨徒弟真的是太过分了。那些决定，都是我们做的。”

        “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我们心甘情愿地付出。你怎么能将这些付出都记在自己身上呢？”

        胡子白花花的师父，走到了谢渠身边慈爱地拍了拍谢渠的肩膀。

        “你这样可太过分了，师妹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后世的人如何记得我是为了千万洪灾的百姓而死的？”

        “他们只会说，哦那个是谢丞相的师兄。不行啊，你大师兄我明明就是想要名垂青史。”

        “能不能帮你师兄我发扬一下名声，等会投胎的时候黑白无常还会照顾我一点的！”

        大师兄拿着自己那把金丝绣的扇子，走在谢渠的身边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骚包。

        他们都没有变，谢渠像是一夜间回到了所有事情发生之前。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谢渠看向师父师兄身后的友人们。友人们看着她，也点了点头认同了大师兄的话。

        “哦对了，师妹你到底把阙问骗到手没有啊？那个小子真的很好骗的，你要对你自己有点信心。”

        “虽然你不温柔也没有媚娘那么好看，但是好歹你也是个女的不是。姑娘家家的，用点手段怎么了？不要老是学你二师兄那个光明磊落的样子。”

        大师兄凑到谢渠身边，看着她一边说一边笑。

        一如往日，谢渠气急败坏地想打人。还没有等她动手，她就先舍不得了。

        “对不起啊大师兄，我没办法让你名垂青史了。媚娘，我也没有守住。”

        谢渠一想起那些日子，就陷入了无限的懊悔中。

        “没事的，还来得及的。谢渠，你要记得你从来都不欠我们什么。我们是为了百姓，是为了自己心中所信的而死去的。”

        “傻孩子，回去之后别给自己上那么多的枷锁。好好活着，才是我们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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