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很漂亮

明天就要和曼曼去横滨……

        窗外月明星稀，万里无云。男生的卧室简洁大方，柜子里码整齐了数不清的碟片。

        宁静的夜只有人怀揣着万千思绪辗转反侧。

        吉野顺平眼瞳晃动，罕见的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时不时拿起手机，网络上搜到的横滨旅游指南被他查阅许多遍，同时又注意时间，忐忑心想在几点发送消息妥当。

        “在这种事上一定要做好规划安排，至少不能笨拙到让出行出现不愉快……”吉野顺平强迫自己记下网上那些攻略，突然想到什么，他下床到了柜子边，取出一个铁盒。

        里面是他留存了很久的，算是积攒的零花钱……他平常除了看电影几乎很少花钱，积攒下来的还算丰厚，而且还有一张妈妈给他办的银行卡。

        应该能请曼曼好好玩一天吧。

        拿着钱，吉野顺平意识到自己在笑似乎还很开心的时候，忽然愣住，他喃喃地开口：

        “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感觉到自己做这件事，比考究喜欢的电影还要认真，比发现期待的电影即将上映还有高兴。

        深吸一口气，吉野顺平敛目，他的眼睛形状下垂，瞳仁橄榄绿稍黑，沉默面无表情时总是给予人冷漠疏离。

        剖析他自己的内心，他是一个足够冷漠的人，不对无关的人去付诸情感，只要什么都不在乎，就不会被伤害。

        以前他只要冷漠就好了，专注自己和妈妈就好了……

        可是现在，他和从前的他仿佛之间隔了一条线，就截然不同起来了。

        心境、行为都和以前好不一样啊……

        “曼曼…”

        “葛姝曼。”轻轻念着这拗口的名字，眼前浮现少女的音容笑貌。

        他又回想起树下、海边，鼻尖萦绕起那沁人心脾的香甜，嘴里还残留咀嚼沾染糖分草莓的味道。

        捏着钱边缘看了许久，胸膛微微起伏，吉野顺平感受有些东西掠过他的心头，虚无缥缈，之后就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揉杂成一根绳子，一触都会随之颤动。

        他慢慢回到床上，用被子包裹住自己，手机搁在枕边，那记录旅游攻略的界面依旧亮着。

        即将要第一次和家人之外的人出行，还是女生……

        人对于前所未有的事都会怀揣着紧张。

        想想从前，夜晚他也曾辗转反侧——

        小时候他想为什么爸爸不在身边。

        长大了在学校受到欺凌，他也于夜里伤感奔溃。

        可今夜的心情完全不同过往。这种紧张却带着让他要融进去的快乐眩晕。

        就像偷偷喝了一瓶妈妈买回来的啤酒，大脑晕乎乎又怀揣无法告人的喜悦畅快。

        突然，他想到了曾经看过许多次的《小王子》中狐狸的自白。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终于，那些心情有了解答——

        “很开心……”吉野顺平小声、眼睛渐渐湿润。

        像他这样没有朋友又一无是处的家伙，别人对他的印象都是阴沉平凡，他还喜欢猎奇电影，对直击人类阴暗的画面情有独钟。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讨喜、容易招人厌恶……

        他这样的人没有朋友也正常的吧？

        被欺凌也……正常的吧？

        而曼曼呢？吉野顺平从来不曾想过他们会有交际。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情不自禁关注，模样靓丽又和人群格格不入。

        化着红唇在她姝艳的脸上风情十足，但她的言行举止确是这个年纪的青涩单纯，不显轻浮。

        这样极富冲击力的外表，特立独行的个性，她简直像漫画中的女主角——

        本该绝对不会和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心中藏事，吉野顺平彻夜无眠，直到天蒙蒙亮，他拿起手机，此时是七点。

        他又等了一个小时，在八点整时，忐忑地对[曼曼]发出一条信息——

        [早安。]

        —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早上约定好的见面的地点就是横滨标志性建筑，太空世界摩天轮。

        吉野顺平先到，今日是周末，四周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亲昵的游玩，他站在摩天轮下有些不自在，头很低几乎要埋入手机里。

        葛姝曼到了，看到了背对她的吉野顺平捂嘴笑了笑，她慢慢走进，伸手拍了拍少年并不宽阔的肩膀。

        “哈喽哈喽。”

        吉野顺平听见后，心瞬间提起，他转过身，却感觉像慢动作一样缓缓看向她。

        和穿着学校精简干练的制服给人感官不同，她今天编着两股辫子，洁白的发带交织在发中，很有复古美感。

        简单纯净白裙，一张白嫩娇俏的脸上涂着艳丽的口红，笑起来明媚张扬。

        “啊、早上好曼曼！”吉野顺平结结巴巴开口。

        “呼呼，可恶啊，我出门时才发现忘擦防晒了，又重新回去收拾了一下……对了，你多久到的？”葛姝曼在他面前丝毫不见外拿出镜子理了理因为风吹而微乱的发。

        吉野顺平犹豫地回复：“…刚到没一会。”

        “没一会是多久？”

        “几分钟……”其实过去了一个小时。

        “那就好！”葛姝曼松口气笑了笑，“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你多等呢。”

        今天为了搭裙子，她背着斜挎包，用完镜子后她把镜子揣回去，同时又拿出一条发带。

        吉野顺平疑惑，曼曼是要带发带吗？感觉和今天她的打扮不搭……

        没想——“对了，顺平，这个给你。”

        “诶？”吉野顺平愣愣接过，少女给他的是一个深色发带。

        他拿着有些手足无措，指节无意识的攥紧。

        “先带上。”葛姝曼催促道，等顺平把发带带上好她又从包里拿出小梳子，踮起脚动作迅速地将顺平用来遮挡疤痕的长刘海梳到脑后。

        好近……

        过于亲密的举动令吉野顺平身子僵硬着，他们站在河岸边，很少有人经过，但仍然有人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

        毕竟少女在哪都会是人群的焦点。

        感受陌生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在他和她之间来回，心照不宣的视线仿佛在说——“那是一对情侣吧。”

        吉野顺平说不上内心的感受，羞涩又并不能称得上多开心……他不想她对他的好，那对朋友的真挚，在别人眼里带上别的色彩。

        今天是晴朗阳光明媚，又微风轻拂的一天。

        他低头。

        地面上，他和曼曼的影子重叠，那像是海藻的发随风荡起波浪，踮起脚抬起手，单看那影子，他们确实就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于是他再次转移视线。

        头部的力道温柔，梳到发尾的力度让吉野顺平头皮泛起像被弱小电流击中的感觉。

        “好了！这样就不用头发遮挡伤疤了。”

        那群人渣造成的恶果不能困住你。

        给吉野顺平梳好头发，葛姝曼目光认真专注地打量他——

        少年身姿清瘦，总被头发遮掩的俊俏面庞完整展现，他的轮廓分明眼窝深邃，因为羞涩，那橄榄绿的眸子宛如阳光下潋滟的潭水。

        留至齐肩黑发丝和他性格相反的微炸，顺在脑后像是狼尾，因为他周身的气质，整个人都显得忧郁美感。

        葛姝曼竖起拇指夸赞：“真的很帅气呢，顺平。”

        “真的可以吗……”吉野顺平低声问，很不自信。

        额头被烟烫伤的疤痕都被发带遮挡起来，这样完全露出眉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是发带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阳光开朗型的男生带的吧，他会不会很怪……

        “可以啊。”

        少女扬起眉，理所当然道：“我的品味怎么可能差嘛。”

        “跟我这种靓女在一起，谁都会变成靓仔啦。而且顺平本来就长得很帅。”

        从未收到这类夸赞，吉野顺平瞬间面热得厉害，像个熟透的苹果，葛姝曼注意到了，直白笑出声，还不忘自信传授自己的经验：

        “顺平啊，等你以后被夸多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害羞了，只要你相信自己很帅，经常对自己说我很帅，你真的会变帅的。”

        “我好像知道曼曼自恋的原因……”

        “这怎么能算自恋呢，这是自我肯定！”

        “噗呲哈哈——”吉野顺平忍不住笑出声，他胸膛颤颤，努力镇定说“是，是这样的。”

        忽然葛姝曼抬眼和吉野顺平四目相对，她的眼眸一眨不眨，这样直视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吉野顺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她嘴巴啜笑，强硬又理所当然地说：

        “我不漂亮吗？我当然漂亮吧。”

        他情不自禁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她的笑容愈发动人，梨涡显现，乌黑卷翘的发在阳光下度上金灿的光波。

        她穿的是白裙，细窄绑带系成蝴蝶结坠在洁白如玉的肩头，晒着太阳，那白皙脸颊布上淡淡的薄粉。

        幼稚的、无理取闹的……可爱着，像只精灵，远离世俗浮躁那般随意纯粹。

        一瞬间，不知道是太阳过大还是什么，吉野顺平视线变得朦胧，短暂而深刻的目眩神迷。

        笑声在耳边回荡，他的灵魂在冒泡泡，时间被延续绵长，一帧帧将眼前画面刻印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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