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节 看得见的冰山

降龙点头，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十下数不到，结果已经出来。

李用九连忙打过去。

“喂？”是楚夷的声音，有些疑惑，环境倒是安静之极。

“我妹呢？”李用九大有兴师问罪之势。

“嗯……李……九哥？”楚夷终于听出是谁了，“你回荣城了？”

“没！”李用九不耐烦道，“我妹呢，在不在你那里？”

“不在啊！吃过晚饭就分开了啊！”

“你骗鬼呢！”李用九可不相信。

“真的啊，还是你女朋友接走的。”

李用九目瞪口呆，一声不响，直接挂掉电话，再一默念，又是一通电话打给了郝佳停。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郝佳停道，“嗯？这两天电话打得蛮勤嘛！”

李用九一时间倒不好直接问妹儿了，呵呵笑道，“这不想你了嘛。”

郝佳停兴灾乐祸，“我开的是外音，你妹可在旁边哦！”

李用九老脸一热，也放下心来，笑道，“我们大人说话，不要让小孩子听！”

“谁希罕啊！”妹儿的声音传来，“我洗澡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毛巾给你准备好了，那块红色的……”这是郝佳停的声音，说着又向李用九问道，“喂，你们训练忙吗，今年春节有假吗？”

“我都答应你爸了，这没假也得有假啊！”

“你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还是得听组织安排。”

“是是是，但是春节长假不敢说，两三天的假应该还是有的。”

“你们家搬新家了，第一年，你是得回来。对了，你家搬到解放大院去了，是不是你组织上给弄的？听我妈讲了，想进解放大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有哦，今年不是说过来拜年吗，茶叶可得准备点好茶，别去街上弄个三块钱一两那种糊弄我爸。我爸现在哦，对你印象可不错，我妈虽然现在还没松口，但至少不说你这不是那不是了。今年过来，就把你那身中校军装穿来，让她狗……嗯，咳咳，谁让他看人低是吧……”

就听着郝佳停这东一茬西一茬的讲着，李用九满面微笑，静静听着，只感觉心里一种很幸福的满足感。

挂了电话，李用九又想起另一个人来，杜鹃哥明子规。好心情瞬间消散，把枕头底下的手机拿出来，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降龙突然说道，“此事事关三人名节，李檀越请慎重处理。”

李用九叹了口气，“你不懂！不要说话！”

降龙道，“如果十日前，贫僧自然是不懂，但是这十日里，通过网络，贫僧还是去了解了一下。那日归德山庄所见二人，一个叫明子规，是中华巨头明隆远之长孙，品性恶劣，曾涉嫌数起恶性案件。另一个叫郭洋，为中华行政长官郭孺臣长孙女，虽无恶名，但却与海军司令杨振华独子杨易有婚约在身。而李檀越与杨易又是好友，相识于荣城四七事件，于他有救命之恩。”

李用九听罢，大点其头，赞叹道，“你这脑瓜子好使啊！”

降龙道，“阿弥陀佛，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

李用九眼珠子一转，有了心思，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李檀越原本是想怎么做？”

“随便找一家报纸媒体什么的，给他爆光出去，然后郭家自然没脸再纠着易哥儿了。”

“那为什么拖了这几天，而不去这么做呢？”

李用九老实交待，“我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出了问题，一直在纠结。”

降龙道，“李檀越是为了杨易好，但是有没有考虑杨易施主的想法呢？”

“什么意思？”

“或许杨施主知道的比李檀越想象的还要多。”

李用九一时间倒愣住，对啊，易哥儿虽然文静，但可不是傻子啊！就连林尼这个胸大无脑的都知道郭洋的流言蜚语，杨易会不知道？再说了，吕马赵冯在这首都也是有圈子的人，能不知道？能不告诉杨易？

“那你说，怎么办？”李用九不想去费脑子了。

“很简单，交给杨施主处理就好。”

李用九看了一眼手中手机，深深呼吸，果断给杨易飞了个电话，“有重要事情找你，今晚十二点，你一个人，平安大排档，不见不散！”

平安大排档还在，只是摊主已经换了人。翟老板带着小波回老家避祸去了，店也转给了隔壁档口的胖老板。胖老板把两家店一打通，面积瞬间大了两倍不止，犹如防空洞一样的防风棚都搭到了小河边上去了。

李用九选了靠近河边的位置，因为靠近河边，风大，人少，清静，适合和易哥儿好好聊聊。

大约二十分钟后，寒风吹得正紧时，杨易便也到了。

杨易看着桌上一动未动的几碟烤肉，两杯啤酒，一边脱下皮手套，一边笑道，“怎么，有事心？”

李用九白了杨易一眼，没好气的道，“为了你，九哥我可是操碎了心啦！”

“为了我？”杨易笑呵呵的把手套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李用九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和你讲过，我要把你和郭家的婚事捣黄喽？”

杨易神色微变，望了李用九一眼，平静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用九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手机，扔了过去。

杨易接住，不明所以。

“何止办法，证据都有了！”

杨易恍了一下神，想起了什么，然后面色肃然，道，“明子规的？”

李用九瞪大了眼，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杨易道，“首都是大，圈子却不大。”

李用九原本有些猜想，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杨易不答，只问，“还有谁看过？”

李用九冷声道，“怕对不起你，连我自己都没看过。”

杨易看着手里的手机，也笑一声，有些苦涩。

李用九正想着要帮易哥儿出出主意时，只见杨易握着手机，往后一扬……

李用九作势欲捞，却是慢了，眼睁睁看着手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桥墩，掉入冰冷的河水中。

李用九又惊又气，怒道，“你干什么呀？”

杨易没有回答，抓起手套，说道，“还有两周，过来喝我喜酒……”说完，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起身，转身，步出大棚。

李用九无名顿起，无处发泄之下，只得一脚把小木桌踢翻，烧烤酒水洒了一地。

从大排档出来，风倒小了，面上微微发凉，李用九抬起头来，有白色雪絮轻轻飘扬而下，首都的第一场雪，就这么静悄悄的来了。

就这么冒着雪，李用九走回了体育总局，再翻墙而入，回到了宿舍。

降龙放下手中鼠标，道，“李檀越面色不豫？”

李用九脱了满是积雪的外套，摔倒在床，叹息一声，把大排档的事讲了一遍。

降龙微微一笑，“能看到的冰山，永远只是冰山的一个角而已。”

李用九不解，“啥意思？”

“意思就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用九一翻坐起，“咋个不简单法？”

降龙道，“你对十大家族知道多少？”

“啊？”

“那你知道明年年初，中华最大的事情是什么吗？”

“啊？明年，奥运会啊。”

“奥运会是大事，但不是最大的事情。而且也是在年中，而不是年初。”

“那什么事？”

“中华领导班子，换届选举。”

“啊？”李用九长这么大，二十年来，可能最不关心的事，就是谁谁谁做国家领导人了。

降龙解释道，“南朝中元首寻求连任，支持者浮在水面，反对者藏在暗处，境内势力，境外势力，多方较量，波诡云谲。今天看杨易的表现，很显然，杨家深陷其中，只是不知道是站在哪个立场。”

李用九对政治那是一窍不通，听完了，似是而非，似懂非懂，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半晌才道，“我是不是错怪易哥儿了？”

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两日，到第三日，正是周日，雪终于停了。

这日李用九早早出门，买了几件水果，踩着厚厚积雪进了艾教练家里。艾教练精神不错，一见李用九更是高兴，连忙招呼艾强去买菜，说中午和小李子小酌一杯。

艾强也是高兴，笑道，“上次见面还不知道你是谁，后来我父亲讲，又上网查了下，可把我吓坏了！你不知道，我当年也是练过体育的……”

“你可就别说了。”艾美华恨声道，“力气一大把，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过不了尿检，可没把我气死！唉，不说了，去去去，去买菜去，带瓶白酒回来！”

艾强嘿嘿笑道，“爸，医生可说了，让你不要喝酒的。”

艾大嗓门道，“医生也还说了，让你不要惹我生气来着！”

艾强无奈的望向李用九，后者会意，劝道，“喝什么酒啊，万一被安教练知道，明年奥运资格可就要被取消了！”

一听取消奥运会资格，艾大嗓门脸色都变了，“对对对，奥运要紧，这酒……先不喝了，那喝茶！喝茶去!”

艾强自去买菜，李用九则陪着艾教练喝茶，讲一讲自己的训练日程，安教练如何不待见自己，毕教练事事圆转，苗教练一口汀省口音，还有那脾气暴躁的田教练……

李用九说的有味，模仿起来也是神似，把艾教练逗得哈哈大笑，一个个点评道，“姓安的和我一直不对付，不过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老毕嘛，以前还好点，现在老了，更是硬不起来喽，哈哈哈，苗教练虽然说话口音足，但能力还是不错的，至于田横那家伙，霸道蛮横是出了名的，不过你只要顺着他，让他发作不起来，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中午是艾强下的厨，围个围巾在腰上，就像个小布兜似的，但手艺确实不错，几个小菜炒得有滋有味。

吃过饭，喝了两盏茶，潘东来便也来了。

李用九笑着告辞道，“艾教练这里蹭完，晚上继续去潘叔家蹭饭。”

艾美华也不挽留，让艾强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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