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潘家

一旦敲定，三个老头就立即分头行动，干警潘东来同志从虞省调档案过来，潘季老同志去学校高层活动，周闻礼大教授筹备李用九入校资料，马斯文副教练申请特长生转学事宜。

        当晚，李用九就被潘季留下来吃了中饭，幸好潘太太不是个小气的人，没有听潘东来的胡说八道，多备了一个人的饭，这才没让关了一夜的李用九同学饿着。饭桌上，潘老教练详细的了解了一下李用九的家庭背景和个人现况，至于到首都来的原因则被说成是因为出了一场交通事故，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其它城市洗一洗心境。

        潘老教练当即道，“这样，你也别想着住宾馆酒店了，又贵又不卫生，就在这里住了，住东来的房间。”

        潘东来立即反对，“那我住哪？”

        潘老教练道，“你不是住局里吗？好了，也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潘老教练在家极有权威，容不得儿子抗议。这让李用九看了暗自庆幸，觉得李父虽然脾气有些犟，但至少没这么霸权。

        其实对从没住过酒店的乡巴佬李用九而言，他还是很想去体验一把新鲜生活的。听工地上的工友讲，到凌晨时候，总会有女的打电话进来问要不要服务！一想到这，李用九越发不从容了，当即笑道，“潘教练不要这么客气。我身上还是带了些钱的！”

        潘太太听了不高兴了，“小李啊，说句你不乐意的话。刚才你也说你家境清贫，钱可不能就这样胡花乱花。再说，就算有钱了，这人心也要秉持正心，不要被外界所迷惑了！这人心啊，一旦被迷惑，那就会越走越远，很难重返清明，看到人心本识了。”

        李用九有些感动，李父李母都算是大半个文盲，就算知道些人生道理，却也是讲不出来，传授不了自己。现在能有位老人讲一讲人生道理，不管是对是错，总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于是，李用九不抗拒了，也想学一学老人家秉持正心的那份修为。

        吃过饭，潘东来便回局里了，潘父几番交待让儿子把李用九的档案什么的都搞定了。潘东来这人，他父亲的正直博大没学到几成，但人际交际上却很得真传，虽然在局里不算个什么大官，但关系却是上上下下绕绕通的。

        于是第二天下午，潘太太便陪着李用九买了些生活用品，这也让李用九好好见识了一番，这帕子还分洗脸洗脚洗澡三块，牙膏也有日用夜用两种，晚上睡觉还有专门的睡衣，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还挑味道颜色，直把用路边山寨货用习惯的李用九小小汗颜了一把。

        到晚上时，潘老教练这才静下来和李用九谈谈其学业问题。

        按潘老教练的计划，先让李用九到原来学校做个肄业处理，再把李用九编入今年高考序列，然后方正大学自然会有一份特长生录取通知书寄到，李用九凭着这个，就可以在今年八月底到学校报告。当然这其中有些细节要处理，有些关系要打通就是三位老教练的任务了。

        二老都有早睡的习惯，所以把计划大致排定后，二人都早早休息了。

        李用九睡不着，只得在客厅一个人开低了声音看电视，越看越是无味，脑里总会有一个倩影在徘徊，挥散不去。

        一夜无话，二老一大早就起来，晨练回来李用九还没起床，潘太太看不下去了，硬是拉了李用九陪自己去买菜，说是今天会有客人过来。李用九只得陪着去了，待回来时，又被潘老教练拉去训练场，说是做个体能检测！

        于是在马副教练的操练下，李用九又是起跳又是冲刺，量完身高又量三围，最后还得不停的跳阻碍栏。到最后，拿着体能测试表格的马副教练激动的问道，“小李啊，你会踢足球不？”

        潘老教练立即知道这马斯文是准备挖墙角了，一把抢过测试表，连声喝止，“姓马的，你要干什么？”

        马副教练道，“老潘啊，你也别这么激动，他体能这么好，不踢足球太可惜了。”

        李用九怕二老为这事扛起，连忙表明立场的，道，“足球只看过，从没踢过。”

        马副教练暗暗叹息了一声，按理说现在开始学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足球不仅在于体能，更在于天赋，如果为了这可能的希望而扼杀了现在铁定的世界冠军，马斯文担心潘季那老头会找自己拼命！

        结束完体能训练，潘老教练瞅瞅差不多午饭时间了，便招呼李用九回家，一路上把体能测试表看了又看，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感觉这回是拣到宝了，而且还是金灿灿的好大一坨。

        回到家，潘太太说的客人已经来了，潘太太的一个老同学，也是大学教授，历史系的。对于历史，李用九只看过几集清宫剧，阿哥格格叫唤的直让自己骨头难受，所以对那头发苍苍的董老教授也就没有太大热情了。便在厨房给潘太太打下手，由潘老教练陪着那董教授下象棋。

        一盘棋还没下完，饭菜就已经好了，潘老教练正是兵临城下，进退失据之局，连忙借机推盘说吃饭。董教授也不见意，笑呵呵的收拾棋子。

        饭桌上，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尽说些学校教育子女之类，让李用九吃的好不苦闷。期间董教授听说李用九是虞省荣城人，来了兴趣，道，“荣城好地方啊，解放初期真个叫卧虎藏龙，出了好些个奇人异士。”

        一听荣城奇人，李用九微微有些得意，这说得不说是我爷爷么！于是凑趣道，“都有哪些人来着？”

        那董教授道，“荣城以前有过武术名家常四春，一手咏春堪称宗师级人物。”

        李用九有些郁闷，又问道，“还有呢？”

        董教授又道，“国学大师卫华维！”

        潘太太也道，“原来卫大师是荣城人，这我倒不知道了。”

        李用九有些泻气，“还有不？”

        董教授想了想道，“书画名家于松于柏两兄弟！”

        李用九忍不住了，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一指算青天这样的人物？”

        董教授果然是博学广闻之人，道，“你说的是李天梅吧。是有一指算青天这种浑号，是当时国民政府通辑的头号江湖大骗子！”

        “呃……”李用九差点没有噎住。

        “小李提他作什么？”董教授有些好奇。

        李用九连连摇头，埋头吃饭，“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听父辈说过。”

        董教授点了点头，“嗯，李天梅手段还是有些的，乡间小民，大多信这些，所以民间流传还是有的。”

        这饭吃的李用九又苦闷又郁闷，所以只干掉两碗饭便告了退，自去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偶尔能听见董教授说什么儿子升学的事，似乎想托潘老教练找找关系。趁着这个机会，李用九打了个电话给家里，是李母接的电话，问候报平安什么的啰啰嗦嗦一大堆后，李用九道，“妈，我在首都遇见了一个大学教练，说是让我到首都来读书，你看行不？”

        “读书？你自己觉得呢？”李母有些犹豫。

        “我看行，教练说是免费的，还是名牌大学，跟妹儿一个学校。”

        “跟妹儿一个学校？还免费？哪有这样的好事？”李母似是不信。

        “怎么不信呢。你儿子自行车骑的好，他们正需要我这样的人才，说是做的好，还能为国争光，奥运会拿金牌！”

        “这样啊，晚上你爸回来，你跟他说去。这些东西我不太懂的。哦对了，你不是去首都吗？顺便也去看看佳停，就说让她有空到家里来玩！知道不？”

        李用九苦涩道，“好的，晓的了。别瞎操这个心了！”

        二人挂了电话，那边三位老人也吃好了，几人随便吃了些水果，说了些话，那董教授便也告辞了。李用九乖巧的将董教授送下楼，这才返回屋里。才进屋，就听见潘太太道，“我看这个忙可以的话帮帮人家！”潘教练有些不耐烦，“看看吧，看看吧！”

        又看了一会电视，李用九瞅瞅时间，正一点整，便道，“教练，下午我出去一下，会个朋友！”潘教练有些不乐意，皱了皱眉，潘太太却道，“身上有钱吗？知道回来的路吗？”李用九道，“有的，方正大学这么大的名气，怎么会找不到路！”潘教练道，“要不要叫东来陪你？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用九道，“不用，潘哥人民警察，大大小小的事可不少！”潘教练便道，“那你有事记得打电话回来，电话号码记得不？”李用九报了一串数字，得意道，“对不？”潘太太笑起来，“小李记性真好，就只说过一遍就记住了。”

        李用九下了楼出了门，做了一个深呼吸，漫步在方正大学的校园内，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杨易吗？我李用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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