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之子
众半妖都在心里赞叹华图的机智，这样妖主就会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捡来的人类身上，暂时就不会再来折腾他们了。
华图惊讶的看着旻羽，似是不敢相信，他瞪着双大眼颤声问道：“您？答应了.....”
“好了，你们今天可以退下了。”旻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浅色的泪痣让少年清俊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不——唔......”华图的喊叫被强行让半妖按了回去。狼耳半妖捂住了华图的嘴巴，低声威胁道：“闭嘴！小心妖主又兴致大！”
华图含.着泪点头，然后被狼耳半妖半拖着离开了这里。除了华图之外最哀伤的莫过于疏庆了，他带会又要去挖干净的泥土回来换土，肯定又要被一群黏糊糊的妖蚓不善的盯着看，想想都瘆得慌，好几天食不下咽。疏庆不禁打了个寒颤。
旻羽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半撑着脑袋，另一只轻轻的抚摸着垂挂在胸口处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琥珀珠。
“人类吗......”
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人类，人类都太过脆弱了。那样脆弱的事物会让他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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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羽外出去妖界的补给处看看有什么新的物资，尤其是话本一类的东西，在看到补给处还是那些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的话本的时候他就无聊的回去了。
当他回到自己的领地之时现自己的洞府里好像多了个不明物体，走近一看，好像是个昏迷的少年。
旻羽头疼的按住自己的脑袋，真想不到他的那些手下居然这么有效率，他不过答应了华图捡一个人类来玩玩的提议，他的那群手下就真的给他捡来了一个人类。他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生的事情了。
他在答应时便看到了华图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就知道那个家伙一定会就这件事念个不停，想想就觉得脑仁疼得不行。罢了，先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个人类吧。
旻羽无奈的走近那个趴在地上的不明物体，黑乎乎的一条，还脏兮兮的沾染着灰尘泥土。他将这个人类翻过身来，现是个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
真不知道这个少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来妖界里来找死，难不成.人类和他们一样有把妖送入异种族的世界历练的奇怪规矩？不对啊，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咳咳......”被翻过了一个身的少年无力的咳了两下，嘴角溢出黑红的血。
他垂眸看了看少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救起来。死在他的洞府里也不是一回事。
旻羽抱着昏迷的少年走出自己略有简陋的洞府，看到早上和他‘切磋’的半妖少年疏庆正在给他的庭院换土。没错，早上‘切磋’的地方就是旻羽口中所谓的庭院。和月弦那个庭院比较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个生机盎然，一个寸草不生。
他实在是懒得去山顶的青石台切磋，所以才在自己领地里的庭院里好好和自己的手下‘切磋’一番。
他其实就是在折腾这些半妖，没办法嘛，他记仇，当初他还是妖兽的时候这些半妖就算没有追杀过他那也肯定觊觎过他体内的妖丹。
半妖疏庆看见旻羽从大树后的洞府中走出，立马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旻羽大人。”
“嗯。”旻羽轻应了声，也不管低伏在地的半妖是否对自己心存怨念。
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谁强大谁便能顺利的活下来。半妖终生难以修炼成仙，妖力更是难以聚集庞大到真正的妖的程度，那便只能选择臣服于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啊......
旻羽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之后便越过疏庆半跪在泥地上的身体，期间他没有把自己的眼神分一丝一毫到疏庆身上。对于他来说，这些半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们今日能依附自己，他日也会依附其他的妖。
今日早上半妖疏庆和另外一个半妖少年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十分记仇的妖。想要弃他转而投奔老好妖（=老好人）荣贤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但他心里还是很不爽。
旻羽抱着少年穿过茂密的树丛，来到了一片雾气氤氲的温泉。他满意的看着这片温泉。
当初他会占下这一片地方就是因为这里有温泉，能够有机会享受为什么不享受呢？妖生就是用来享乐的，他可不是迂腐的妖。该浪时就要狠狠地浪。
嫌弃的看了眼怀里脏兮兮的人类，旻羽决定先给这个人类洗一遍再说。
粗暴地拨开少年的衣服，旻羽随手将衣服抛在温泉旁，因为少年穿的是黑衣，所以就算沾染了再多的血迹也看不出来什么。现在少年被旻羽扒光了，身上那些狰狞斑驳的刀剑之伤也暴露了出来。血液凝结成黑色血块在温泉的温度下化开来，晕散出一池血汤。
旻羽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他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这下可好了，这一池温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变清澈。
算了，还是先洗吧。
少年紧闭着双眸，在血迹污脏之下仍能少年眉目之间挺俊的风采。
旻羽单膝落地，半蹲在温泉旁，用水泼上少年的脸，一点一点擦拭着少年脸上的血污。
将血迹擦干净后，旻羽现少年长得意外的俊雅。浓黑的眉，带着点锐利飞扬至鬓间，挺立的鼻子若白玉悬胆，紧抿着的唇浅淡的看不出.血色，但依旧弧度优美。
少年即使是受了如此重的伤也如同一池宁静祥和的潭水，带着仿佛能包容一切伤痛的力量。
旻羽总感觉这人长得有点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他蹙起眉头。
不过旻羽也没有多想，就继续帮少年清洗着身体了。
洗干净后旻羽又犯难了，该给这个人类穿什么呢？想了想旻羽决定随便找块布把少年裹起来。
旻羽把少年背朝上的晾在温泉旁就回洞府取布了，繁月森里的布都是由半妖出去采购的。妖界自己的生产力不足，所以大部分物资都依赖进口。
而他这里竟是没有一件成衣，不是妖界民众太穷买不起成衣，而是旻羽自己不会穿人类的衣服。他一直嫌人类的衣服穿起来麻烦，所以也就懒得去学。有眼力的半妖深谙自己主子极其好面子，所以此后便不再进贡成衣。
之所以不直接把人抱回洞府是因为温泉和洞府之间隔着一个庭院，庭院里有半妖正在换土。要是被其他妖看见他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的裸.男,那可真是......太重口了。
然而旻羽忽略了一点，既然直接走过去不好，那么他可以绕过去。不过脑袋里缺根筋的旻羽恐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这点了。
在旻羽离开后，被晾在温泉旁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瞳孔中漠然一片，他半撑起身体，看了眼自己被刀剑伤到破破烂烂的身体，神色未动。好像他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继而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少年又重新躺了回去，期间少年的呼吸没有任何波动，呼吸的频率如同真正陷入昏迷之人。只有刻意训练过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
旻羽拿着块黑布，草草的把少年的身体裹起来。
他盯着少年的脸怔了会，现少年的眉心有浓郁的煞气涌动。奇怪的是那煞气居然不主动伤害少年，旻羽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脸颊，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要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温泉旁啊，他以后泡温泉该得多晦气啊。
其实旻羽自己也知道，心软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
罢了，凡事顺应心意就好。
他把少年抱回洞府后便找了点草药捣碎了都往少年身上抹。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可少年在昏迷中却是没有哼出一声疼。
旻羽坏心的故意用手指戳了下少年的伤口，看看这个人类到底是不是失去痛觉了。
只见少年的眉头紧皱，嘴角紧抿，依旧没有出任何声音。
他怔了怔，有些无法做到狠心的对待这个人类的少年。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见到个人就会救，而是这个少年让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无论有多疼有多苦都拼命地忍着，因为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来救自己，怀抱着满心的苦涩，承受着难忍的煎熬一直撑到了现在，并且以后还会一直苦苦的挣扎下去。
不过这个人类比他幸运，至少被他救下了。
他告诉自己，若是当初有谁能伸出手来拉自己一把，有些事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想一想，他三十岁时便产生了灵智，成为了灵兽，六十岁就成为了妖兽。此后的近百年里妖力暴涨，可这样又如何？他在繁月森里照样是任妖鱼肉的存在。
深陷在地狱之中，每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要摆脱疼痛，却要用更剧烈的疼来替代。
值得吗？不值得，但是要活下去。
如今的他，是麻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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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起思绪，旻羽把伤药给少年涂好之后就把少年用黑布重新裹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能够包成这样，他真是有些佩服自己了。
他的‘杰作’，便是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少年全身上下都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而且极其凌.乱。像是一堆被使用过度的床单被随意地团在了一起。
想了想他还是把少年，不，应该说是一坨黑色的东西抱到了床.上。少年算不上沉重，但也绝对不轻.盈，不过这点重量对于有妖力加持的旻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后旻羽便把少年往里推了推，自己躺在大床的外侧。他双臂枕着脑袋，无聊的盯着笼着白纱的床顶。
没躺一会，远远的旻羽就能听到由远及近的细微啜泣声，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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