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二姑娘可是身子不适？”卢氏恰在此时发问。

        “没、我没事，”林浅锦假装无事发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手也端正地放在腿上。

        这一动，腹内竟是疼的更厉害了，林浅锦的头上再次冒出冷汗。她内心焦急地想着卢氏何时能走，面上不禁带了几分急色。

        林浅锦的这幅样子自然又落到了卢氏眼里，卢氏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性子直，一向不喜欢装模作样的人，若是身体不适直说便是，又何必苦撑，一会若是不好了，倒显得自己刻薄。

        林浅锦忍着腹内绞痛，勉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殊不知此时若有外人在，看到她苍白狰狞的脸色都要被吓一跳。

        郑氏与卢氏正聊得火热，没注意到自个女儿的异状。反倒是卢氏，因为面对着郑氏母女，把林浅锦的丑态尽收眼底。

        林浅锦如坐针毡，看见卢氏的目光瞟过，便一动也不敢动，她咬着牙等啊等，郑氏却一直聊个没完。

        豆大的冷汗从她额头上滑落，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起身说了句失陪，捂着小腹微微弯腰，匆匆离开。

        郑氏不明所以，不知道往日里一向守礼的女儿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卢氏却比她更清楚状况。

        郑氏想喊女儿的丫鬟来问问情况，却没看见采莲的身影，只好眼神示意自己的丫鬟香岚跟去打探情况。

        不一会，香岚回来了，伏在郑氏耳边悄声道：“姑娘身体不适，便溺了。”

        郑氏微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她笑着打马虎道：“真是不巧，锦儿小日子来了，下去收拾一下，一会就回来。”

        卢氏是看着林浅锦神色变化的，那如坐针毡的模样，明眼人瞧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也没戳破她的谎言，点点头，接着方才的话题聊了下去。

        江沁玥带着余下的一盘绿豆糕进屋时，正好遇见林浅锦神色尴尬地从屋外进来。

        林浅锦忍得太久，还未到茅房就憋不住了，不小心弄脏了衣裙，耽搁了好一阵子才回来。

        她左思右想，午饭是大家一起用的，没道理只有她一人出问题。饭后她只用了一盘绿豆糕，偏偏这盘绿豆糕是江沁玥拿来的，定是她从中搞鬼。

        所以她进屋看见那盘子绿豆糕后，下意识就冲了上去，手一翻，把一整盘绿豆糕重重摔翻在地。

        这回连卢氏也看不下去了，声音里带了几分严厉：“林二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夫人，母亲，”林浅锦咬咬唇，一脸委屈道，“这绿豆糕里有毒，不能吃！”

        “胡说什么，”郑氏下意识反驳。卢氏进门前那会她刚吃完一盘绿豆糕，若是有毒，她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对，郑氏放轻了声音，冲着林浅锦道：“这绿豆糕是玥姐儿从徐记铺子买来的，你往日不是最喜欢他们家的点心了么，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呢。”

        郑氏打着圆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误会，是林沁玥在里面下了毒！”林浅锦肯定地大声道。

        “我下午只用了一盘她买的绿豆糕，便腹痛如绞，若是无毒，怎会突然如此。”林浅锦非常肯定是江沁玥在害她出丑。

        “妹妹说话可要有证据，”江沁玥没有像林浅锦想的那样做贼心虚，她不紧不慢道，“父亲和母亲也用了这绿豆糕，若是我在里面下了毒，又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人有事？”

        说着，江沁玥看向一旁的郑氏，卢氏也随她一起望过去。郑氏在二人的目光下不好回避，只得道：“确实如此，锦儿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浅锦不死心地道：“那就是她只在我这盘里下了毒！”

        “绿豆糕我是交给厨娘分装的，又如何只给你下毒？”江沁玥反问道。

        “这……我……”林浅锦也答不上来，因为她确实不知。

        “这绿豆糕是你买来的，肯定与你有关。”林浅锦索性一口咬定。

        一旁的卢氏见了不禁摇头。这林家二姑娘长得貌美如花，脑子却不太好的样子。

        江沁玥听了这话也很无语，她不由得怀疑，以林浅锦的脑子，究竟是怎么当得起宫斗文的反派的？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妹妹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吃绿豆糕前碰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入了口中？”

        这里不比现代，人们普遍没有什么卫生观念，饭前净手这种事情除了少数讲究的贵人外，很少有人会做。

        林浅锦这时才想起，绿豆糕是江沁玥从府外买回来的，而她正是趁着江沁玥出府的时候，带着采莲去她房间里寻找了玉佩。方才采莲也说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莫不是江沁玥的房间不干净？

        想到这，她一脸嫌恶地道：“在那之前我只去过你的屋子，定是你房间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我至此。”

        江沁玥惊讶道：“我那时在府外采买，这事母亲是知道的呀，怎么妹妹竟然不知，在那个时候来找我？”

        林浅锦突然反应过来，她去江沁玥屋子里寻找玉佩这件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那她明知江沁玥不在府里却去她房间的举动就无法解释了。

        “我确实不知，”她嘴硬道。

        “唔，可是如果妹妹只是进门看了眼的话，应当不会碰触到那些东西才对……难不成妹妹除了找我，还做了什么别的事吗？”江沁玥表现出一脸疑惑的样子，眨巴着眼，迷茫地望着林浅锦。

        郑氏此时才听出不对来，连忙问道，“玥姐儿，你在屋里放了什么东西，竟会把锦姐儿害成这般？”，语气里全是对江沁玥的责备，丝毫没有问清缘由的意思。

        “母亲知道的，我院子里没有洒扫丫鬟，女儿虽然已经勤加打扫，但免不了生些虫蚁，所以先前买了些防虫药，撒在屋内。”

        江沁玥也不算撒谎，元明粉确实也有防虫之效。当然，泻下是它最出名的作用。

        “唉，我确实不知妹妹会在我出府之时来我房内，还误触了这防虫药，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妹妹的。”江沁玥一脸歉意地瞧着林浅锦，话里话外却是在点明她趁着自己不在府里，偷偷进屋内翻动的事实。

        林浅锦这下可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她没办法给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自然也就不能去责怪江沁玥。

        林浅锦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着急，腹内却又开始绞痛起来，她怕自己在人前失态，苍白着脸匆匆行了个礼告退，几乎可以说是狼狈而逃般回了自己院子。

        卢氏相看不成，反倒欣赏了一出好戏。她时常到各府走动，没少见这些高门大户的密辛丑事，后娘欺负嫡女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江沁玥这样反击得痛快淋漓的。

        精明如她，自然看得出江沁玥哪些是真话，哪些是演戏，但心里不仅不厌恶，反倒对江沁玥多了几分好感。

        心计嘛，谁都有，关键是看你怎么用。

        卢氏对于江沁玥的一番表现颇为满意，若不是那妾室指名要相看林浅锦，她都想把人选换成这位林大姑娘了。

        虽然做不成亲戚，但是她不介意帮她一把，让这出戏更精彩些。卢氏清了清嗓子，朝着江沁玥道：“这位是林大姑娘吧，怎么衣着如此朴素，我还当是贵府的丫鬟呢。”

        这句话如果在方才的事情之前说，那就是在打江沁玥的脸，说她不如一个丫鬟。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郑氏明明白白地喊她“玥姐儿”，证实了她的身份，那就明摆着说郑氏苛待嫡女，所以这一巴掌反甩到了郑氏的脸上。

        郑氏心里担心林浅锦，可是她又不好把客人晾在这不管，现下听到这句话，面上一阵青红，心里责怪江沁玥为何要来，嘴上却软声解释道：“玥姐儿的衣服前两日不小心洗坏了，今天刚喊人来量身，新衣服还没做下来。”

        卢氏“哦”了一声，又接着道：“那她方才说的，院子里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可是真的？”

        “不是的，”郑氏慌忙解释道，“玥姐儿先前的丫鬟不得用，便把她们赶了出去。我想给她挑一批新的丫鬟，玥姐儿却说要自个儿挑，于是便耽搁了。”

        她话说得含糊，好像是江沁玥自己不愿意要丫鬟一样。卢氏却不上当，“那也真是巧了，”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把郑氏噎得不知道接什么好。

        卢氏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玥姐儿也快及笄了吧，不知定的是哪家的亲事？”

        郑氏又答不上来了。她根本没想着给江沁玥定什么好亲事，只等她及笄后随便找个出手大方的人家打发出去。郑氏尴尬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刚才的林浅锦一般，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翻滚。

        “回夫人的话，小女还未曾定亲。”江沁玥“好心”地替郑氏解了这个围。

        “没定亲？”卢氏惊讶，瞥了眼郑氏道，“长女还未曾定亲，就给次女相看，妹妹啊，你这做事没个规矩可不成啊。”

        一滴冷汗从郑氏的额头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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