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先帝的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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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镖师嘴角挤出笑,端起手中的酒杯跟我轻轻一碰。
眼风扫过,另一个位置上的董大娘终于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米酒一入口就知道是佳酿,制成是花了不少功夫下去的。
顾镖师苍白的脸色渐渐缓和。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带着三分酒劲儿面向我,语声缓缓地道:“小林,虽然我知道你跟你大哥是一定要走西兰国都这一趟的,但是有几句话,我压在心底,还是决定趁着今晚的时机说一说。”
我端起酒杯对着她轻轻一笑道:“洗耳恭听。”
董大娘见此情形,知道我们可能有深入的话题要谈,她有心回避,便笑道:“我去给侄子送点羊肉汤,他大约还得看书到半夜。”
&气冷了,不吃点东西,熬夜读书是受罪啊。”
暂时撂下话题,我好奇的望了望那间亮着灯的偏屋,眼光转向董大娘道:“西兰的应试,也不拘男女么?”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董大娘抬起的脚快速收回,居然改变主意在我面前坐下来道,“小林,我现在能确定了,你肯定是第一回来西兰。”
&以见得?”我挑了挑眉问大娘。
&用说么?”顾镖师见我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也配合着暂时将刚才的话题中断。
长夜很长,有足够的时间跟我聊天,眼前董大娘的话题似乎让她们俩都有了发挥的空间。
&大娘见你对西兰人尽皆知的事情都不明白,自然推断出你是第一回来啊。“
&来是这样,“我捧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慢条斯理的道,”二位都这么推崇西兰的制度,想必的确是男女不拘都能应试中选入朝为官的。“
&错,“董大娘眼神中浮现出自豪,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道法令还是在先帝在位的时候颁布的,所以现在的西兰国,男女都能入朝为官。“
&起男子当政的国家,可以说西兰胜出他们一大截。“
我沉吟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换位思考,这西兰国的上一任国主还真是个开明的人。
&实,这当中还隐藏一段故事。”
&我顿时来了兴致,很有兴趣想知道。
董大娘看着我的表情,瞥一眼身边坐着的顾镖师:“让顾六跟你说道说道,我还是趁着肉汤热给我侄儿送去。”
&我点头同意,顾镖师跟我一起目送大娘进了偏屋,屋内传来压低的说话声音,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顾镖师的眼神早就转回了我的方向。
&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顾镖师开口的时候,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在月光,灯光交相映照下。平素看起来爽朗硬气的脸容增添了秀丽妩媚的感觉。
闻弦歌而知雅意,一看连平日如她都变了神情,那就意味着这故事,联系着西兰先帝的故事——多少会跟爱情有关。
我正好猜对了!
西兰先帝在位的时候,还是她很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外出微服私访,遇上了一个心仪的男子。她对那位公子一见钟情,凭她的地位其实很容易就能将那位公子弄进宫去。
毕竟那个时候,能进西兰皇宫对民间的人家来说,是条显贵的出路,自己的因素抛开不提,光是对家族的好处就说不尽了。
当时后宫的帝后家族就是掌握了西兰国内的食盐、丝绸买卖。一家独大。
比起父母之命定下的帝后,先帝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感情,所以不但不希望后宫那方牢笼困住那位公子,自己甚至都动了退位让贤的念头,想跟对方双宿双飞。做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
结果,中间多少曲折,自然最后还是没能实现那个美好的愿望,但是因为那位公子的缘故,西兰出台了一系列新的法令,其中就有放开了应试不拘男女性别的条例。
顾镖师的陈述断断续续,中间还时不时停下来喝酒,但是我听懂了大致的内容,心中感慨。
酒早已过了三巡,米酒因为是董大娘自制的,不拘多少,基本是想喝就有的状态,所以我跟顾镖师喝下去的,看起来大约是我平常酒量的一倍多。
好在我早就有准备,看上去频繁道酒,但其实每回都未曾喝到见杯底。
这不是应酬的酒局,也没有人来印证我是否喝到杯底朝天,所以我就投机取巧的少喝了一些。
我不想回去的路上醉倒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况且面前坐着的顾镖师在我预想中十之*都会喝多。
我总得留一手,有个准备。
别弄得到结束的时候,连个扶她上马车的人都没有。
送羊肉汤的董大娘从偏屋里出来,手上的碗已经是空了的。
她走到桌边,见到顾镖师已经趴在桌上醉倒了,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转头见到我还好好的坐着,诧异的表情更深了。
&林,你倒是好酒量啊。”董大娘赞叹了一句道,“很少有人能把顾六喝趴下的。”
&入愁肠愁更愁,靠酒是解不了愁的。”我低低的说了一句,看着大娘去而复返取来一件外衣覆盖在趴着的顾六身上。
&观者都懂的道理,但是事情摊到了自个儿身上就没那么清楚明白了。”董大娘替顾六压了压衣角,抬眼望着我道,“小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低低一笑,伸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这酒初尝不烈,可是后劲儿不小。”
董大娘眉开眼笑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所以通常情况下我都会劝酒的。”
我嘴角努了努,指着顾六道:“那您今晚怎么没劝她?”
&然是因为劝不住啊,再说,她心中太苦了,缠绕的心事多,难得醉一次,也是好的。”
&林,你不要觉得奇怪,顾六的举动。”董大娘轻声替她解释了一句,望向顾六趴着的身影的眼神是带着浓浓的慈爱的。
&跟她母亲是手帕交?”我询问了一句刚才听到的讯息。
&啊,很多年的交情,顾六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
董大娘语带叹息的道:“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可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但是家中的情况不允许她安逸地呆着过一辈子,所以习武走镖,跟着她母亲,直到成了你现在看到的顾六。”
&样没什么不好啊。”我低声道,继而抬起头眼神明亮的望着董大娘,“没有谁规定一辈子必须是怎样的模式。”
&说的很对,小林,你年纪轻轻的,看事情还真通透?!”
董大娘再次赞叹了我一句。
通透?!我眼神暗了暗,不经意的想起另一个人,如他般的,才能当得起这两个字啊,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他是独自一个人还是跟那一大帮属下在一起。
想念突然间如潮水般蔓延,我的情绪有些低沉,赶紧抑制住心底的难过,抬手灌了几口酒下去。
院子里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董大娘起了话题道:“小林,刚才顾六可有跟你说些重要的事情。”
&要的事情?”我语气顿了顿,眼带不解看着董大娘,“您指什么事?”
&娘跟你投缘,也懒得拐弯抹角了,就挑明了直说。”
&
&听顾六说,你跟你大哥是经过恒城去西兰国都的,是么?”董大娘问我。
&错,明早就预备动身的,原本今日就走,只是白天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马车上所需物品的采买,您也知道,此去西兰国都,沿路还要经过不少荒山跟渺无人迹的地方,若是不预备妥当,路上难免窘迫。”
&自个儿倒是也没那么讲究,但是我大哥,就是留在顾家镖局,早早休息的那一位,他旧疾缠身,总也好不了,这回去西兰,我们还打算寻访几个有名的大夫给他瞧瞧病的。”
&跟我同路,我的职责便是要照顾好他。”
我语气恳切道:“顾镖师是个热心人,我们来的第一天,我在恒城大街上遭遇了围堵,还是她骑马来替我解的围。”
&听说我们要采买物品,还让我大哥尽管列出清单,她让底下人出去买。”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前因后果都跟董大娘详述了一遍,还将山道上马车陷入泥沼顾六出手相助的事情也说了。
董大娘凝神看着我,听得非常仔细,伴以频频的点头,最后她脸上闪过微妙的神情,压低声音对我道:“小林,你既然这么坦白,我不妨也说几句实话,顾六没来得及说的话。”
&这个时候去西兰国都,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我心中一咯噔,蹙眉望着董大娘道:“我们只是去投亲,有什么不合适的?”
&对西兰了解不深,你们的那位亲人大约也没顾得上跟你们详说。”
&西兰到湖国,送封信都要耗费不少时间,就算他知道些情况,肯定也来不及跟你们说。”
我压下心底的疑问,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董大娘。
&林,”董大娘表情肃穆道,“西兰不久就会有一场战事,你们来的时机真是太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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