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不存在的我与我

易虚手上直到此刻也仍旧握着星空色的细剑，在陌生的环境下面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涌现的危险，保护自己的防具本来就不应该离身。特别是在这样的新人任务里，连插科打诨都收敛一些的日常依照规定根本无法给予实质上的帮助。

        这理应没错。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出现这种状况的呢？

        易虚俯身看向自己的被鲜红色粘稠浸染的白色里衬，夹杂着浓郁死亡气息的涩味就那样融入了少年吞吐的鼻息中。与蕴纳着灾难的这片罪孽深重的土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易虚苦笑。

        可下一刻，他的面色却急剧地由无力变得慌乱。

        熟悉的温热感充斥在他的怀里，与腥味混杂在一起的少女馨香呈现出醉人的味道，易虚看着怀中的莉法，身形颤抖。

        他的胸膛上根本没有传来利器入肉的痛感，倒是手中的黄昏被强行架了起来，右手别扭姿态的前方传来刺耳的裂帛声。

        “莉法……小姐？！”易虚持剑的右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提起屠刀。

        敌人与友人？不，易虚知道，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过单纯的非黑即白，所以黎明说敌人来自世界外，易虚坦然地相信了，这当然合理，可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需要进行这样的斗争。

        不过想想也对，就算是纯粹的罪恶，若要对现实产生影响，途径就只能够是玷污善良，腐朽人心，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于是，莉法便这样毫无理由，或者，有着不为易虚所知的，极其强有力的出发点地，以一种突兀的方式，进行了一种意义早已被歪曲变相的了断。

        “哈…………”莉法的喘息都十分吃力。

        “莉法小姐……为什么？！”易虚的眼中终于有晶莹开始涌动。

        “易子……可以这样叫你吧。”莉法此刻所表现出的软弱完全没有前一刻偏激的影子了。

        “嗯……”易虚点头，事实上他除了点头也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回应了，尽管相当不了解莉法受到的影响，可无论如何，罪恶的根源都不是她。她似乎干了这样一件极端严峻的恶事，可莉法此刻已经快死了也是个事实。

        “一直装成说话磕磕碰碰的样子真的很累啊，易子，有时明明想和你说说话的……”

        “我的怯懦，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啊，说实话，有这样一个实力比自己还低微的少年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前，觉得有点可笑的同时，居然稍微还会有些许救赎感……”契约位血族的惊人生命力与黄昏对抗着，可谁又能阻止一个想死的人呢？

        “那个气息对我的影响确实没有达到很骇人的程度，如果早点听到你那番话就好了啊，易子。”莉法苦笑。

        易虚不明白，不明白莉法突如其来的自我了断，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语言居然会强大到这样一种地步，能够断绝一个人前路的光芒。

        “呐……提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莉法轻声问道。

        莉法颤抖着拿起易虚的左手。

        “嗯。”

        少年的手修长而好看，在满是猩红的空间里也掩盖不了淡淡的白色光辉。莉法艰难捧起易虚的拇指与虎口之间的一块，轻轻含咬下去。

        “吻手礼……”一旁的优莉丝眼神复杂，默默看向易虚。

        类人种拇指与虎口之间有一块柔软而容易汲取血液的皮肉，那便是血族对挚友所执行的传统礼节——“吻手礼”便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进行。

        莉法所进行的这个仪式的出发点，优莉丝不得而知，但是这样的仪式意义对于血族而言无疑是意义重大的。

        优莉丝这样想。

        “好了……”莉法脸上闪过会心的笑容。

        她默默把嘴凑到了易虚耳朵边上，不知道在轻声说着些什么。

        优莉丝有意偷听，可是却被刻意隔绝了语言。

        易虚再次流露出震惊与复杂的神色，随后又像是听到什么般点点头，整个人终于平静下来，流露出压抑与会意的神色。

        “真遗憾啊……很温暖呢，易子，那些怀抱。”莉法笑了笑，整个身体开始逐渐瘫软下去。

        “……”

        莉法的鲜血与身体终于趋向于虚化了，毕竟她身为优莉丝的化身，重新整合为属于优莉丝的灵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优莉丝当然会看到这些记忆，对于事态当然会突然变得了然于胸，可是……作为旁观者来体会这份回忆的她，又会了解多少呢？那份还未开始萌芽的感情。

        易虚呆滞地看着归于空荡的胸前好一会儿，重新归于洁白的衬衣似乎昭示着这不过是一场梦境，易虚突然觉得身周的一切都有些模糊感。

        “啊，结束了……”少女看着光点散入自己的身体，罕有地产生了挫败感，而看向易虚的眼睛里也多了些隐晦的情感。

        “结束……了？”易虚被这句话突然提醒过来，紧绷起身体，目光突然变得若有所思。

        优莉丝怪异地看了看有些恢复过来的易虚，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够从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整过来，人类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适应力吗，还是说，易虚，这个少年本身就根植着冷漠的性子呢？

        “优莉丝……小姐？”

        “我是。”优莉丝疲惫不堪地回道。

        “请务必带我回去！虽然我觉得这样说有些无耻。”易虚的语气中有着坚定与莫名的火焰。

        ——优莉丝当然见过那样的火焰，事实上，刚刚还与他们战斗的怨灵们都没有那样强而纯粹的执念，就是这样强而极具震慑力的心灵的力量，使得已经算是强者的优莉丝内心震颤，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会尽我所能的，毕竟我们现在处在同一个战线上啊。”

        “虽然不知道刻意被屏蔽的那段灵魂中的记忆里莉法到底和你说过什么，不过，你可是身为[我]的挚友啊。”

        优莉丝认真说道。

        “必须干净利落地将这种给人带来苦痛的东西封印掉，这是我的决心。”

        “错了，这是整个世界交与生灵的责任。”易虚回答。

        ……

        建筑废墟内，哈鲁特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发自内心地微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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